許氏聽得霍令儀這話,這顆心才算是當真安穩下來。


    其實許氏早年做姑娘的時候,這後宮也曾來過許多回,彼時她的父親與先帝還是拜把子的交情,這宮裏頭又沒旁的公主,自然她的身份也要比旁人高出不少……那會多的是人奉承她、恭維她,因此許氏在麵對這些皇權地位的時候便也生不出幾分懼意。


    可如今或許是年歲大了,又或是經曆的事多了……


    許氏在麵對這些皇權地位的時候難免也生出了幾分懼意。


    她掀起一雙眼簾看著外頭的宮闕樓宇,想著這宮城之中的主子們,心下還是忍不住漾出一聲幽幽長歎,這世間的所有人都拚著命想往上爬,低的想往高處,高的想往更高處,直到做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而這一切為得不過是想把這天下人的生殺大權掌握於自己的手中。


    所有人都奉承著他們,所有人也都害怕他們……


    不過是因為隻要上位者的一句話,便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這……讓人如何不懼?


    「母妃?」霍令儀察覺到許氏麵上的恍惚和怔然,忙伸手輕輕捏了她一把,等許氏回過神才又低聲問道:「您怎麽了?」


    許氏聞言卻搖了搖頭,她反握了霍令儀的手,眼看著女兒明豔的麵容,麵上也跟著重新化開一道溫和的笑:「沒什麽,不過是想到了一些陳年舊事罷了。」她這話說完便也未再多言,等轎輦停下,喜姑上前稟了言,許氏便與霍令儀先後下了轎輦。


    轎輦是停在未央宮門前,雖說先前喜姑已轉了皇後的話是言讓人無需稟報就可進去。


    可上位者這般說,她們身為臣下的卻不能這麽做,若不然便是蔑視皇權……因此許氏還是請喜姑先遣人去通傳了一聲,而後便與霍令儀侯在那外殿的廊下,等人通傳之後又由人過來稟話,兩人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


    許是晨省結束還未有多久。


    即便兩旁的窗欞皆開著,可這殿中的女人胭脂氣伴著那茶香卻還未曾消個幹淨……霍令儀素來聞不慣這些,隻是此時到底身處後宮之中,她也不過是垂首折了一回眉心罷了。等再行了幾步,兩人便恭恭敬敬朝座上之人打了禮,口中一並是呼了尊稱。


    「快些起來……」


    說話的正是皇後秦舜英,她的聲音是柔和的,可那語調聲線卻還是透著一股養尊處優的雍容感,讓人委實不敢十分親近。她一麵是著喜姑扶了兩人起來,一麵是笑著與許氏說道:「如今這殿中又沒個外人,你又何須與我這般多禮客氣?」


    許氏聞言一時卻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和秦舜英從來都算不上是多好的關係,即便當年在閨閣之時兩人因著年歲的差距也未曾說過幾句話。後來秦舜英成了天子婦,而她成了王妃,雖說也曾參加過幾回宮宴麵見過幾回,可許氏素來不是一個善打交道的,自然與秦舜英的關係也算不上親近。


    此時但凡是個能言善道的也不過是笑著賠聲罪,保不準還能把那關係扯近幾分。


    偏偏許氏並不是個會說道的,這殿中沒得就顯了幾分冷清。倒是霍令儀察覺出了許氏的躊躇先笑著開了口,她是朝秦舜英又打了一禮,口中另又跟著一句:「娘娘恩寬大度,可我們卻不能仗著娘娘的疼愛不知禮數……」


    秦舜英聽聞此言,先前折下的眉心才又彎了幾分,她笑著朝霍令儀看去,眉眼溫和,語調帶笑:「倒是把你這個鬼機靈給忘了……」她這話說完是又細細看了回人,眼瞧著霍令儀這幅模樣心下卻又止不住一個「咯噔」。


    今兒個霍令儀因著麵見貴人穿得是郡主的服製,其實這類服製大抵莊重,若年歲不夠難免撐不起來。何況信王的事還沒過去幾個月,秦舜英雖知曉這個小丫頭與別的貴女不同,可再是不同也不過是個還沒及笈的小丫頭罷了。


    因此在許氏和霍令儀來前,秦舜英便已在心中勾畫了兩人會是一副什麽麵容。


    如今眼瞧著兩人,許氏倒是與心中勾畫的極為相似,可眼前這個小丫頭……不僅半分愁容不顯,反倒是比以往還要好看幾分。這樣一身莊重服製不僅未能壓住她的明豔,反倒是還多添了幾分這個年歲不該有的沉穩和底蘊,倒也怪不得能被譽為「燕京第一美人」。


    其實早先時候秦舜英對霍令儀也是動過幾分心思的,陛下素來是重感情的,霍安北早年有從龍之功而後又一直堅守在邊陲防線,護得梁國太平……若是能把霍令儀擇為自己的兒媳,太子在這朝中的地位自然是能夠越發穩固幾分。


    可後來……


    喜姑領著女侍上了茶——


    秦舜英也斂下了心中的那幾分思緒,她笑著讓兩人入了座,而後才又開了口:「原是早就想著要請你們進宮過來坐坐,可念及你們家中事務繁多,這才耽擱了……」她說到這便又深深歎了口氣:「信王這樁事,本宮和陛下都覺得痛心不已,他征戰沙場二十餘年,沒想到臨來竟沒於那邊陲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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