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嫿默默地聽著,深感徐二娘和她舅舅家結下的梁子實在是太深了。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他們那樣的近鄰跟冤家一樣,還不如一輩子也見不到幾回麵的遠親呢!


    ☆☆☆


    所有中了秀才的讀書人,若想更上一層,中個舉人,就得參加鄉試。


    鄉試在各省省會中的貢院舉行,三年一次。上一回的鄉試在去年,下一回的鄉試便在兩年後。


    穆子訓有心考舉人,再等兩年,於他而言也沒什麽不好的,一來他覺得自己的文章寫得還不到火候;二來,他也想趁這空檔好好幫幫槿嫿。


    複試結束後,槿嫿就問了他買屋,建作坊的事。


    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已決定好了,告知他一聲。


    麵對已打算大刀闊斧好好幹一場的槿嫿,穆子訓哪敢說個「不」字。


    他不擅長經商,再加上那些年慘痛的經曆,打從心底覺得經商這事風險極大,而槿嫿「初生牛犢不怕虎」 ,卻是敢想敢做。


    跟穆子訓講了買屋的事後,槿嫿便開始聯係屋主人。


    那屋主人早已搬去別處,兩間屋子留著也是空著,槿嫿一找他,他立馬便同意了。


    有了場地後,建作坊,請工人的事自水到渠成。


    向小湘對新建的作坊十分滿意,之前槿嫿說作坊裏的工人他都可以隨意差遣。他平日裏悶悶的,也不愛說話,碰見製做妝粉的事,卻是變了個人似的。


    ——跟工人們講起製作程序頭頭是道,若有哪個工人在幹活時不夠用心,馬虎應付,向小湘也敢板起臉去訓他。


    槿嫿覺得向小湘是個天生的當坊工頭頭的料。


    ☆☆☆


    離十八裏街最近的東街上,有著城中最大的教坊。


    教坊裏姑娘多則上百,少則也有五六十。


    六月的天,太陽毒辣,槿嫿撐著傘挎著籃子從教坊後門走了出來。


    小梅跟在她身後,同樣也撐著傘,挎著個籃子。


    籃子裏放了許多小盒子,正是向小湘帶著工人近期才做出來的新品。


    這新品如今有個正式的名字叫「玉容膏」,這名字是穆子訓取的。


    包裝「玉容膏」的盒上除了「美人妝」店鋪的芙蓉花標記和「玉容膏」三個字外,還有向小湘的「湘」字。


    槿嫿這般安排,一是對向小湘的敬重,二是想讓向小湘生出一種從今以後要與「美人妝」同呼吸共命運的歸宿感和使命感。


    小梅抬手拿起帕子給槿嫿擦了擦汗,皺眉道:「少奶奶,日頭太毒了,要不要回去?」


    這幾日,槿嫿每天帶著她到各處楚館教坊還有女眷多的大戶人家送「玉容膏」。她一個粗使丫頭,連走了幾日的路,腳都酸了,更別提槿嫿這個「少奶奶」了。


    槿嫿溫和地笑道:「送完前麵的那兩家,我們再回去。」


    小梅不解地道:「少奶奶,便宜沒好貨,咱還白送,不是直接就讓玉容膏掉了身價嗎?」


    不僅白送,而且為了送這批貨,美人妝已經關門好幾天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美人妝倒閉了。


    她跟著槿嫿四處去送貨時,那些館裏、坊裏、宅裏管事的女人,對她們也多有愛答不理的。


    小梅覺得槿嫿這麽做,就是吃力不討好。


    槿嫿胸有成竹道:「要是咱們直接把玉容膏擺到貨架上去賣,哪怕價格再公道,說得再好,她們也不見得就願掏錢買,因為這是新品,沒名氣也沒人知道它的效果。」


    「如果免費送給她們用,她們就樂意用嗎?」小梅問。


    「俗話說不用白不用,不是每個人都有興趣用,但一定會有不少人會選擇嚐試。」槿嫿道。


    那些選擇嚐試的人,都有可能成為美人妝潛在的顧客。她送的份量隻夠用十來日,這十來日足夠她們感覺出玉容膏的妙處。


    而她之所以趕在新品上架前,往楚館、教坊、大宅院送試用新品,是因為這些地方都是女人最多,對妝粉需求最高的地方。


    前期虧點錢,是為了後期的盈利,把這五百份試用品免費送出去,她一點也不心痛。


    日頭毒,她和小梅特意沿著樹蔭向前走。


    走到一處巷子時,忽見有兩個人推推搡搡地從一戶人家裏走了出來。


    槿嫿眼睛一瞪——那穿著藍白窄袖衫,黑色褲子的女人不就是她的舅媽李氏嗎?


    「楊大姐,不是我們不借,這年頭誰都不容易。」那宅子的女人站在門內,一手擦著腰,一手撐著門對李氏道。


    李氏臉色鐵青,還想說些什麽,但見了那人的做派,啥也說不出了。


    她憤恨地啐了一口,把口水吐在了門檻旁,扭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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