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下意,即便是小鬆子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他要是當了真,那就是他當主子的氣量小心胸窄。


    虞氏聽不下去,道:「娘娘,臣婦聽得清楚,這位公公說話確實太過沒有規矩。」


    「梅夫人,是人都會犯錯。些許小錯無傷大雅,可必揪著不放。外麵傳得是風言風語,你還這般護著梅大姑娘,證明你是個心胸寬廣之人。何不勸勸壽王殿下,得饒人處且饒人,也算是積德。」


    「娘娘心善。」虞氏說了這一句,便沒了話。


    常芳菲眼底閃過得意,以前她高攀不上梅家。這位梅大姑娘是如何羞辱她的,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真是老天有眼,讓她等到這一天。什麽梅家大姑娘,呸!不過是個野種。野種配野種,還真是天生的一對。


    目光觸及那高瘦的少年王爺時,心下一陣心塞。野種沒個野種樣,長得這麽好看做什麽,白白便宜了梅青曉。


    要是麵目醜陋些,性子再殘暴些,該有多好。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曾經高高在上的梅大姑娘是如何的生活痛苦,鬱鬱寡歡、成日以淚洗麵。


    真該讓他們彼此憎惡才好。


    「梅大姑娘,壽王殿下可全是為了你。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勸勸殿下吧。」


    常芳菲以為,以梅青曉之高傲,定然是瞧不上葉訇的。她倒要看看,嫁給一個自家曾經的仆從,梅青曉還擺什麽梅家大姑娘的架子。


    梅青曉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常娘娘真是好笑,殿下為的可不是臣女,他為的是宮裏的規矩,萬不能讓一個奴才壞了綱常。」


    「梅大姑娘,話不能這麽說。陛下以道治天下,最是仁善親和。小鬆子就是一時話多,哪裏就是壞了綱常。難道你是看不上壽王殿下,連話都不願同他說嗎?」


    這話實在是太過直白,不像是一個低品階的美人能說出來的話。宮中嬪妃何其之多,陛下從民間搜羅來的美人更是數不勝數。


    再是得寵,也不會蠢到得罪一個皇子,以及皇子未過門的皇妃。


    梅青曉凝著眉,常芳菲不是傻子。一個曾處心積慮想算計兄長的女人,不會這般沒有腦子。是誰給她的膽子,讓她不惜得罪自己與葉訇?


    常芳菲不見梅青曉回答,頗為同情地看葉訇一眼。「殿下,看來梅大姑娘確實是不想和你說話。」


    虞氏大急,這位常美人是怎麽回事,哪有人如此明目張膽搬弄是非的。阿瑾本來就不喜這門親事,要是被有心人挑撥一二,怕是又會想左。


    「娘娘,小女一慣知禮,不好與外男過多言語。」


    常芳菲輕笑,「梅夫人,殿下可不是外男。」


    梅青曉淡淡看著她,表情平靜,「娘娘,我們是在說這兩個奴才的事,你為何顧左右而言其它。難道在娘娘心中,壽王殿下是宮人們可以隨意議論的嗎?」


    話拋了回去,常芳菲變了一下臉。


    葉訇看過來,琥珀瞳仁幽深難辨。


    梅青曉滿心滿眼都是他,恨不得站在他的身邊大聲向世人宣告自己的愛意。然而她不能,不僅不能,麵上還要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


    「殿下,這二人不僅膽敢議論您的出身,還捎帶臣女。臣女名聲是小,殿下卻是陛下親子,豈能容奴才們這般輕賤。」


    那兩個人一聽,齊齊磕頭不止。


    常芳菲道:「梅大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世人都說你心性高潔,承續了梅家的氣節風骨。我想你總不至於和兩個奴才計較,在宮裏麵喊打喊殺的吧?」


    世人都在傳梅青曉不是梅家親女,常芳菲此時說她有梅家氣節風骨不是在誇她,而是在諷刺她。


    她目光冰冷,「原來在娘娘看來,規矩禮數是計較。若真如娘娘這般,世間哪裏還有禮法可言。今日他們膽敢議論主子,他日他們就敢當麵反駁主子。倘若膽子再肥一些,還不知要生出什麽事情來。娘娘難道不知道長此以往,主不主奴不奴的終將會大亂,到時候又該如何收場?」


    常芳菲暗恨,上回她就在梅青曉的嘴下吃了虧,這一次難不成還要吃虧嗎?


    「梅大姑娘好口舌,隻可惜空有錦心繡口,卻不喜同殿下講話……」


    葉訇蕭殺的眼神看過去,琥珀瞳仁本就比常人深邃許多。加之眸中的殺氣與冰冷,如同冷劍一般。


    常芳菲駭了一大跳,心咚咚亂竄。


    「殿下……我可是為你好……」


    「不需要。」他聲音冰冷刺骨,緩緩抬起右腳,將那太監一下子踢遠,正好撞在常芳菲的裙擺之下。


    人在緊急關頭,總會抓住一切自己能抓住的東西。那太監胸口劇痛,死死抓住撞上的人,嘔出一口血來。


    常芳菲驚叫起來,慌亂地踢著那太監,連連往後退著。粉藍的裙擺之下,濺了好幾滴鮮紅的血跡。粉色鑲珠的花頭鞋,更是被血給染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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