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懷璞胖身子對著紅花手臂就撞,袁懷瑜又向姐姐手臂上張嘴,小白牙森森,好似刀槍劍戟。


    “放肆!”寶珠厲喝住。


    “哇!”加壽放聲大哭,把著鵝黃宮衣的小手伸向母親,委屈的不行:“母親,懷瑜咬我好幾口,”


    小手鬆開,袁懷瑜比她還要早的投到寶珠懷裏,抱住寶珠脖子,也委屈莫明:“母親,我要去救你,姐姐不乖,她不讓!”


    這要不是外麵正亂,寶珠一定給兒子幾下。看你把姐姐欺負的。


    胖軟軟的小身子貼上來,寶珠亦軟下來。把袁懷瑜揉幾揉,分一隻手臂接住加壽,把她抱到另一邊手臂上,看著女兒淚珠盈盈,寶珠心都讓揪疼:“乖乖,這一會兒母親沒功夫打他,等咱們尋到祖母,一定打他。”


    袁懷瑜對著姐姐一個鬼臉兒:“告狀精!”加壽心頭氣苦,又嗚嗚哭起來。


    “加壽,”母親柔柔的喚著她,語氣中有焦急難耐,加壽雖小,也聽得出來異樣,抹著眼淚:“在呢。”


    寶珠鄭重的托付著她:“乖乖寶貝,今天京裏出大事,”


    加壽呆上一呆,又覺出很不一般。這是生長在宮裏,自在安寧長大的她從沒有過的感受,又難過又不舒服,又刺心又酸重,促使她開動小腦筋聽母親說下去。


    “咱們還要尋祖母,還要尋曾祖母,”


    加壽接下去,把小手指兒扳起,一個一個數著:“尋太爺爺,尋小二叔叔,尋阮叔叔,尋……”一下子明了,真不知是什麽力量讓她說出下麵一句話:“母親去吧,我看著弟弟。”一把又揪住袁懷瑜小手,本就小腿腳全站在車上,寶珠才能一左一右抱住兩個小胖子,這就方便加壽扯著袁懷瑜往車裏去:“袁懷瑜,乖乖的,姐姐說古記兒給你聽。”


    袁懷瑜又讓她弄愣住,又咬過姐姐雖不知道錯,小心眼子裏也有潛在內疚,還有母親在旁邊,老實的讓扯回坐下。


    “袁懷璞,你也不許再踢紅花姑姑,不許添麻煩!”加壽有板有眼,這就在車裏主持上大局。


    香姐兒爬過來,她在哥哥鬧姐姐的時候,就嚇得貼住車壁哭。這一會兒回到姐姐身後,向著袁懷瑜舉小拳頭:“哥哥不乖打姐姐!”


    袁懷瑜胖腦袋垂著,袁懷璞也低下頭。


    一刹時,欣慰感動和對女兒的自豪驕傲全湧上寶珠心頭。遺憾的是此時不能多流連這場麵,趁著還在抽泣的加壽給香姐兒撫衣裳的時候,寶珠悄悄退出。


    懂事的孩子們,更堅定寶珠在任何事情上帶她們平安渡過的毅然。加壽尋一堆人的話,提醒寶珠到處是責任,她也要擔上一份兒,不僅對自家的人,還要對眼前的人。


    馬車兩邊經過的,盡是哭喊的人流。你擠我推,你踩我罵的,有什麽人倒下去,隨後就見不到他起來。袁家的家人得力,以身擋住,才保證小爺小姑娘們的馬車沒讓推倒。


    寶珠凝眸高呼:“孔管家萬大同,咱們得想個法子,這樣人擠人的不是辦法!”


    “好咧!”


    ……。


    街上潮水般的亂,尋爹尋娘的叫聲嘈雜難聽。福王帶著人加快步子往太子府上去,在他看來,還嫌這裏不夠亂。


    跟他的一個人問他:“王爺,咱們可以再發動第二步了吧?”


    福王打量下身邊經過的人流,有的滿麵悲啼,有的已丟衣棄履。沉吟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再等等。”


    玄十七驟然發難,完全不在福王意料之中。後角門衝出劍光,似提前發動,混在王府外麵看熱鬧中的人也發動起來,朱有德因早這一步而早死,福王則被迫趕快去拿太子。


    這和他想的時辰差上一刻兩刻左右,先發動的人也不應該是朱有德,但臨時總有變,福王沒有疑心。


    京城護衛森嚴,福王能鼓動的人也不多,他、定邊郡王和蘇赫共計有數萬人,但幾萬人一起擁進京裏,很快就能讓人查出來,真正能進城的不過數千。城裏一發動,定邊郡王搶到城門以後,餘下的人才能進來。


    幾千人分三下裏,用在刀刃上,分別是三個地方,搶城門,拿住太子和占據宮中。


    當太子府紅牆一角出現在眼前時,福王悄鬆口氣,他趕到了。再看太子府門緊閉,並沒有慌亂跡象,又嫉又恨點上一點頭,太子是個精明的。但又怎樣呢?今天是改朝換代的時候,再精明也枉然。


    府門外街上經過的人,和剛才見到的又不一樣。有打鬥聲出來,有人尖叫:“殺人了,有人搶東西了,”福王等人喜動顏色,有人恭維道:“王爺神機妙算,非我等所能及。”這是他鍾愛的陶先生。


    福王不及回答他,是大喝一聲:“兒郎們,叫喊起來。”


    “殺人了!”


    “搶大戶去啊!”


    “他們平時欺壓百姓,現在報仇正在時候啊……”


    太子殿下還沒有離開,在裏麵聽到回話,英俊高華的麵容上寒光更凜,也怒氣更深。這就是他和父皇嗬護於心的百姓,國有難不出頭,先打上搶了!


    這樣的百姓要他何用?


    太子冷笑一聲,更覺得自己和父皇試探的對。反正他不愁走,他要坐在這兒看到最後一步,看著這些表麵良善,其心可誅的百姓們死傷。沉聲吩咐:“再去幾個人,速把公主、袁家、柳家送出城!”


    房外,密密麻麻站著太子黨和護衛們。太子看向他們,眸光柔和幾分。這是些忠心於他的人,凡是忠心的人,太子殿下青眼有加。


    “你們也各自回家看看吧,我不妨事的。”


    蘇先跪下來,柳至跪下來,所有的人都跪下來。蘇先帶頭朗朗道:“殿下安好,我等才能安好。”


    柳至道:“請殿下放心,我等家中全有得力家人,定然會護送他們安然出城。”


    太子麵龐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太子妃等人齊集在房後,聽太子說出把柳家送走,太子妃垂下淚來。殿下還是拈花惹草不斷,這不是她和袁家生分後有的,是殿下一直如此,給他送女人的太多。但關鍵時候,他還是重夫妻情意的。


    英敏殿下在她手邊,是今天太子讓接回身邊。搖搖母親的手:“母親別哭,加壽不在袁家,壽姐兒去吃喜宴了。”小殿下忽然恨上來,最愛吃席麵,有熱鬧就湊,如果不去,今天應該和自己一起回來,豈不是不用擔心?


    小殿下也想去吃姑姑成親的席麵,太子不許,剛才是扼腕恨加壽撇下他去吃了,現在恨的方向轉變,開始恨加壽不在身邊。


    太子妃摟住他:“放心吧,沒聽見殿下說還有袁家嗎?自然是袁家的每一個人都放在心上,一個也不會丟的。”


    歐陽容在這時叫了出來:“我家怎麽辦,我的爹娘,殿下,還有我家啊,”往前麵就跑,就要去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前麵聽到,冷冷一笑。他沒有先把姬妾們送走,也想看看他的姬妾中有哪一個是二心的。此時往他麵前來的人,她敢動手,太子就敢宰她。


    見後麵叫上兩聲後,“啪!”,叫聲止住,有人清脆地大罵:“亂什麽!太子太子妃最要緊,哪兒有你說話的地方!”


    太子扯動嘴角,有了笑容。這是他的嫡子,英敏小殿下。這處置不算不得當,太子欣慰上來。


    房後,太子妃也心頭大寬,不由得對中宮生出感激。數年前,她以為中宮不疼愛英敏,才把袁家定給他。惹怒中宮後,中宮接走英敏撫養,太子妃又擔心中宮離間母子,現在她可以放下心,心頭過往為姬妾而生的氣,全讓兒子這一巴掌出得幹幹淨淨。


    外麵雖然亂起來,娘家雖然生死還不知,但太子妃有了笑容,勾唇含笑望向已是小小少年的英氣兒子,同時向一旁站著的另一個女眷點了點頭。


    陳留郡王妃也在這裏,她是太子妃今天的客人。今天應該全在宮中,太子也應該送親事,怎麽全在這裏呢?


    宮中的喜宴是分兩個地方,一處是宮裏,一處是太子府上。宮裏正經的全是官員,太子府上為公主大婚擺流水席麵,什麽人都可以來吃。這些人,是不能進宮。


    有官員們為奉承,就分一部分往這裏來。


    太子日理萬機今天還有政事,他知道父皇把兩個隱衛永久的給了妹妹,可以放心,他對外的解釋,是處置公事,徑直去鎮南王府坐席麵。陳留郡王妃所以在這裏受太子妃招待,英敏殿下所以回來待客,沒辦法去陪加壽,也不能看姑姑成親。


    念姐兒在母親膝下,誌哥兒忠哥兒從進京後,就是皇太孫陪伴,皇太孫在這裏,他們也在這裏。


    在英敏殿下跳起來給了歐陽容一巴掌時,誌哥兒忠哥兒跟上一步,手按在佩劍上,虎視眈眈正盯著倒地的歐陽容。


    寵妃這種東西,怎麽叫寵呢?就是無時無刻的表現自己,要說歐陽容,也不能算完全懵懂。這又表現上來了。也許,有試太子寵愛,或提醒太子寵愛的心,這就一頭又撞了個釘子。


    太子妃歐陽容都覺得能惹得起,但皇太孫她就不行。坐在地上輕聲哭泣,又把英敏殿下惹得先翻翻眼。正在斥責父親正在辦正事,一邊兒哭去,外麵的回話一聲接似一句。


    “回殿下,三道街上禦史盧家讓搶。”


    “回殿下,工部主事王家讓搶!”


    一聲似一聲的回報,太子殿下寒厲更重。他百般嗬護的百姓,當然不會麵麵俱到,也做不到麵麵俱到,但一直的勤政,這就是報答?


    他緩緩踱步,步步似敲在自己心頭的鍾,讓他煩躁不安,似想把這天和地全裂了去時,又一個傳話回來。


    “回殿下,玉井街上樹起袁二大旗,正集合民眾製止混亂!”


    太子身子晃上一晃,隨即驚喜上來,急切地問:“誰!”


    “上寫袁二爺在此!”


    太子喜動顏色,房後的郡王妃也喜動顏色。表兄妹們同時說出來:“是寶珠。”


    “是她!”


    太子妃在沉思,自從英敏和加壽定親,她就有了無事心事重重的習慣。這會兒在想的,是中宮教導得英敏不錯,加壽在大年夜回絕歐陽容給錢也做的得體尊貴,加壽胖墩墩兒的麵容出現在腦海中,太子妃嘴角噙笑,覺得這門親事也沒有以前想的那麽壞,讓郡王妃脫口的話打醒。


    見郡王妃笑容滿麵,太子妃忙問:“誰?”哦,明白了,是寶珠。加壽母親是這個名字。郡王妃笑盈盈,施一禮向她道賀:“恭喜殿下賀喜殿下,這是加壽的母親在主持大局呢。”


    太子妃和英敏殿下母子一起脫口而出:“是真的嗎?”


    郡王妃掩不住的笑容:“這是自然的,”郡王妃沒進京以前,就知道太子妃嫌棄弟弟身份不般配,弟弟和柳家大鬧的事情。這勾起郡王妃以前嫌棄寶珠身份不般配的舊事,郡王妃在京裏,時常會見太子妃殿下,同她說些寶珠好的話,太子妃對郡王妃是看重的,也曾私下裏表露過兒媳若是念姐兒該有多好,她這是不知道郡王妃和中宮的關係,料想郡王妃不會告訴中宮,郡王妃雖不去告訴中宮,也暗暗笑她,你還不知道寶珠的好呢。


    這就更有了機會說,郡王妃笑道:“殿下請聽我說,加壽的母親比男人還強呢。平時不顯山不顯水,是看不出來。關鍵時候,像蘇赫偷襲,不就是她帶著一幫子女眷們抗的敵,那蘇赫啊,幾十年大名聲,敗在小女子手下,羞死他也罷。”


    英敏殿下笑眯眯起來。


    太子妃也欣喜:“這是真事兒啊,我聽過,但以為是吹捧出來的。”


    郡王妃向她含笑:“是真事兒呢。”說過,往前麵來見太子:“恭喜殿下賀喜殿下,今天有大膽的人作亂,但外麵不但有京都護衛,還有袁二爺在呢,請殿下放心,亂不起來的。”


    太子好笑:“是,我倒把她忘記。”寶珠忠心太子從不懷疑,袁家滿門富貴全和中宮太子相關,改朝換代他們也是新王朝容不下的人。


    正要誇上兩句,又有人來回話:“殿下,袁二太厲害!他占據高樓後,就分散出去好些人聯係京都護衛,分別在附近街上形成好幾個聚集點,製止混亂,不許燒搶,老百姓們為保自己家,都紛紛聽他的。他占的地方正在往四麵擴大,已聚集好些能幹的人。”


    說到這裏忍不住笑。


    太子微笑:“都有哪些人?”


    “您曾誇過的女英雄們!”


    太子哈哈一聲:“也是,她們都在王府裏吃喜酒不是?”


    “正是!”


    呼一口長氣,太子為自己剛才的憎恨懊惱。太子受的教育與一般人不同,但常人的七情六欲他一樣有。


    他一樣會恨,一樣會怒,一樣會想歪。


    低頭沉思,加壽母親等女流之輩,也知道這時候護百姓,何況是自己呢?


    這任由福王宮中作亂,引出暗藏之人的計策,必然有死有傷,現在想來,這事並不應該。但再往宮中去商議不應該已來不及,當下唯有多護百姓,不再想歪才是。


    複抬起頭,殿下目光炯炯。疑心讓寶珠等人的舉動盡去,潮水般的仁與德重新回來。


    “先送府中的客人和太子妃等離去!”


    有人接令而走。


    太子妃帶著英敏過來,扯著太子衣袖不放:“殿下,我必與你同進退,不要讓我們母子離開你。”


    太子麵現溫柔:“去吧,護好英敏最要緊,我安排清楚就出去見你們。放心吧。”


    太子妃怔怔,殿下溫柔的麵容,似隔開有千山萬水,今天才又見到。她舍不得太子,更舍不得這溫情款款,一時的,更不舍離去。


    英敏殿下也不肯走,挺起胸脯:“父親在哪裏,我就應當在哪裏。還有皇祖父皇祖母在宮裏,請父親允我帶一隊人,往宮裏去看視!”


    擲地有聲的語聲,讓太子心頭又狠狠撞上一下,更柔軟起來。他抬手搭在兒子肩膀上,看著他珠華玉潤的英俊麵容,在今天發現他是個大人。


    這是他以後的儲君,臨危時不亂不變,是太子的驕傲,也讓太子思量。皇帝曾驕傲的告訴他,朕為你留下的國庫充盈,江山安寧。太子更心痛。他任由外麵作亂,給兒子留下的總少些人吧?


    百姓們,是根本啊。


    這就更要把英敏百官們全送走,這是建立在根本上的磬石。


    今天是公主大婚的日子,一部分官員在鎮南王府,一部分官員在宮裏,一部分在太子府上,這時候送起來倒也方便。


    太子目視嫡子,輕輕易易的就有話說服他:“英敏,父親當你是大人來用!”


    “是!”英敏殿下挺挺胸膛。


    “把你母妃安全護送出去,把百官們安全護送出去,這是件大事情!除了你,想不到可以交給誰!”


    ……


    沒多久,有人報給福王:“又一隊人從太子府後門出去,裏麵有官員們有女眷們,”福王眸色血紅麵色大變:“太子也在裏麵?”


    有人叫出來:“王爺看那裏!”


    太子的正門,到現在也沒有攻進去,隻多出許多傷痕出來。牆頭上一排手持弓箭的人中,有一個人徐步登亮。


    北風是陰沉的,襯上門外的死傷,有些是福王的人,有些是街上的亂民,天色更低得要垂到手邊。這個人的出現,讓這一方嘩然的亮了!


    他榮華高貴,天生而就,福王身上也有,但和他相比,濃淡上下去許多。他眸子清亮,閱人無數,似一眼就可以洞穿人心。


    正是太子殿下。


    此時正望向福王。


    月白色暗紋衣裳隨風而動,上麵明繡的金龍栩栩如生,把他身份點明,也讓福王不再關注後門走的人。


    他要的是太子。


    要的就是這個人!


    兩下裏目光對上。


    太子譏誚滿麵,福王惱恨暴跳。


    “你是誰?”太子明知故問。他一眼認出來福王,是的,他的麵容和常見的福王有些相似,但膚色氣質大不相同。他的氣質,才真的像皇家子孫。


    狠厲!幹練!囂張!這些太子都有過。


    福王冷哼一聲:“我乃福王殿下,你不認得我的!”


    太子一聲長笑:“福王?福王現關押!你是哪裏來的冒牌貨,倒也聰明,但聰明過了,王爺旗號不是好打的,”往福王隨來的人看看,太子大喝道:“好好聽著,這個人是假福王!爾等受人蒙騙還不自知,天下江山,天子可坐,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做的!”


    福王氣得眼冒金星,我是假的?我是真的!眼角瞄到同來的人有騷動不安出來,福王懷裏取出一個東西,迎風一亮:“我的寶印現在此,我是先皇愛子,皇位當由我繼承!”


    “假的!”太子劈麵又給他一聲。


    福王惱得原地都想跳上來,知道和太子多說不起作用。手指太子咆哮:“射殺了他!”


    太子黨們護送太子下去,阮梁明進前問道:“他們人雖不多,但個個精良,又隻集中對著咱們打,請殿下還是先行離去的好。”


    太子微微一笑:“他們要打的,就是三個宮中我這裏和城門三個地方,我不走,他們就不能分兵馬清洗全城。”麵容正起來,凜然道:“百姓們幾時全安全了,我幾時才走!”


    他在話裏沒有提到皇帝和中宮,太子黨們也無人多想。宮裏自有人護衛不是,又亂勁一起,太子就命人往宮中去,自有主張吧。


    太子殿下一開始不走,是想看看留府中的客人和家人們中,有沒有奸細。僥幸,他這邊沒有。也算是他平時勤謹的回報吧。


    現在不走,是真的掛念起黎民蒼生,要係住福王隻攻打太子府,讓別的人早早離出。


    大門外麵,福王攻打一程,都衝到門下麵,門讓砍破一半,又讓擊退。


    福王的人馬精良,太子黨更是不差。


    福王惱得看向一處地方,北風把大旗展開,白花花的,上麵朱紅大字淋漓痛快,袁二爺在此!


    袁二怎麽跑到京裏來了?福王眼前一陣一陣的冒星星。他從聽到他的名字時,就知道他是個禍害。感覺上會擋道,一語成讖!他真的又冒出來了!


    他擋的福王和城門上的定邊郡王通信不易,要多拐路才能走。他迅速組織人等反抗,害得福王不得不分一部分人疏通道路,接應援兵們到來。


    這可恨的袁二,等定邊郡王得手城門,援兵進來,頭一個就宰你!


    ……


    大旗作雪白色,從附近布料鋪子裏尋來的。雪白的上麵寫字讓人看得更清,就用上。雪白,也是蕩盡長空共一色的意思,一如寶珠此時的心情。


    她斜睨於旗下眺望遠處,腳下是樓的最高處,別人仰望著她,她目視皇城。


    旗上朱砂,和寶珠此時的眼眸有些相似。在北風中看似通紅一片,像寶珠強忍淚水的眼睛。


    她是個女眷,但這不妨礙她此時獨當一麵。她獨當一麵,也不能讓她忍住難過。


    亂,鬧,血橫飛。


    這是寶珠不陌生的場景,她和公主會麵後,決定先安亂民。一是亂中,人踐踏人,不能坐視。二是亂中誰也不好走。為搶路的,不去拔刀子對造反的人,反而和無辜路人相向。三,寶珠看出亂的人並不多,她有把握穩住一方局麵。


    為中宮的厚愛,為太子的照顧,也為皇太孫是她的女婿。


    有幾個人讓押著往這邊來,寶珠收回眼眸,見是大同帶進京的得力家人,以前是混混出身,收到門下以後,辛五娘調教出來,在蘇赫破小鎮的時候很得用,放心才帶回來。他們押的幾個人,麵容或粗魯或猥瑣,一看也不是好出身。


    寶珠更沉下麵容:“這是怎麽了!”


    “到處打搶,打搶到咱們頭上。弟兄們在前麵維持,他們在裏麵起哄,說這裏護的全是大官,身上全是值錢東西,煽動人哄起來,萬掌櫃的正在彈壓,抓這幾個讓送給奶奶。”家人回話。


    在這裏站著的還有鎮南王父子,在鎮南王家裏做客的官員,及女眷們。都想看看寶珠怎麽發落。


    見寶珠哼上一聲,挑中一個人質問:“你們不去抗造反的人,怎麽反敢哄搶?”這幾個人色迷迷的,對著寶珠看了看。


    見是個女人當家,輕視之心上來。


    寶珠心頭大怒,氣極反樂,笑了一笑。這一笑,那幾個人也樂了:“小娘子,你要我們怎麽幫忙呢?”


    大罵聲就此出來:“不要臉的東西!死到臨頭不知道!”寶珠破口大罵,她的發髻早亂,她的衣裳也不周整,再加上痛罵實在不好看,但威風凜凜,把幾個人嚇了一跳。


    見這位美貌婦人手隨意一指,大罵道:“就地砍了這個!”


    刀光一閃,鮮血噴出多遠,人頭骨碌碌滾到地上。周圍的人全驚得寂靜住,見袁將軍夫人恨恨,毫無懼怕的在鮮血旁邊走來走去,繼續在罵:“餘下的人,拉到亂的地方砍了!告訴萬掌櫃的,再有為首哄搶的,不用回我,直接砍了!以後要有人和我打官司,我同他打到底!”


    家人痛快的回應一聲,推著那幾個人就走。


    有的還裝強硬,有的嚇得麵如土色:“我就是跟著裏麵說上幾句,沒辦真事兒,奶奶饒命啊!”


    “瞎了你的眼!我是你祖宗!”寶珠恨恨的罵,又喃喃出來一句:“不用霹靂手段,不顯菩薩心腸!”嗓音陡然提高:“再有這樣亂的,全這樣辦理!”


    再喃喃著罵:“什麽東西,就敢京裏作亂!當我不在嗎!”


    “絲!”下麵的人齊齊出來一口涼氣,在這個時候震驚又再出來。早在寶珠執意守住這裏維持一方時,鎮南王等人就極為佩服。王爺等人也肯為寶珠馬前驅使,聽她安排。現在見到這一手,鎮南王撫須告訴世子:“不想袁將軍夫人膽識過人。”他也和太子說了同樣的話:“大同抗敵,看來非虛!”


    世子示意父親看另一處,道:“父親您隻看那裏,就知道不虛!”


    那是一個路口,有家將有會武的路人,號召起來全在這裏。梁山王世子妃手舞雙刀,殺得性起,這是鎮南王的女兒,才把鎮南王替換下來,鎮南王滿麵笑容:“二妹自小習武,素有膽識!”


    在世子妃後麵,是幾個女眷。有一個大聲數著:“十三,十四……那個還不算斷氣,”一彎腰,從世子妃刀下把人揪住腳拖過來,幾個女眷上前去,棒打石頭砸,把他打死。這是小沈夫人。


    跟她做伴的是連夫人尚夫人和盧夫人。


    鎮南王好笑:“這是大同的女中豪傑又會齊?”對寶珠更為敬仰。他受傷退下來的,這時渾然把傷忘記,對寶珠陪笑:“您下一步怎麽打算?”


    鎮南王世代長居京中,祖輩的廝殺早就忘記。他的二女兒為定親與蕭觀學的武藝,在王爺和世子這裏,也會功夫,但安排上麵讓寶珠一步,從寶珠開始樹旗的時候,就看出她的不凡。果然,到現在更為不凡,這就一切以寶珠為主。


    寶珠正在開口,見家人引著又一堆人過來。這些人個個精神飽滿,一看就是會功夫的。寶珠先看過去,見家人還沒有回話,有一個大漢先開了口:“我是後街上的田光!袁二爺是哪位,從沒有聽說過!”


    他完全把寶珠忽略不計,雖出身市井,也不亂看女人。在鎮南王父子麵上掃著:“你們殺敵,我們來幫著!事成之後,給個一官半職也行,給安家銀子也行!”


    鎮南王抬抬手:“這位!”


    田光大吃一驚!


    “這位是?”


    寶珠向他頷首:“我是袁二,你來得正好,我正要用人,你聽我說……”田光吃吃:“你你你,京裏沒有袁二這一位不是,”


    “現在有了!”寶珠沒功夫聽他結結巴巴,厲喝一聲:“不要廢話!從這裏出去,那邊有三條街直通長街,都要守住。五軍都督府和兵馬司調完兵馬會從那裏過,必要保暢通!去吧,平定以後,沒官給你,也有銀子給你!”


    田光發呆的時候,寶珠把他帶來的人又看一遍,見個個全像鐵柱子,點頭讚賞:“你有心,升官發財這正是時候,人走正氣,天也佑你!”


    田光傻呆呆的,讓一個家人帶路帶走。他這一行人,都不時偷看下寶珠,弄不懂這裏麵好些男人,怎麽就一個女人當家作主?還無人異議。


    寶珠也沒有忘記那些男人,向官員們一笑:“大人們,這時候說不得官體和性命,咱們多殺一個,勝算一分!”


    “二十個,世子妃你太厲害了,你一個人就殺了二十個!”小沈夫人歡呼聲大作,女眷們一起歡呼:“世子妃,世子妃!”梁山王世子妃滿頭大汗,在家人的護衛下退回來休息,新的一批家人衝上去遞補。


    滴血的刀,讓有些官員們白了麵龐。文官一直是有怕死怕戰名稱。寶珠看在眼中,也不個個說破,隻悠悠道:“咱們占的是地方,是他們必經的道路。他們不從這裏過,就得繞個大圈子,想來兵貴神速,他們急著走,這就要拚命!”


    目光望向下麵另一處,那是皆是傷者。瑞慶殿下約著另一堆女眷,撕下自己衣裳在包紮傷處。公主做的毫不畏懼,甚至沒羞澀見到陌生男子的身體,在她後麵幫著送藥送東西的,是小小的加壽。


    地上有血,加壽穿梭來去,把附近藥店裏搜羅的藥送來,她的女官伴著她,也都不怕。


    寶珠每看一眼,就心中溫暖。在高處的她犀利目視官員們,喝一聲:“列位大人,去吧!”


    “我去!”連大人頭一個走出來。他得支持親家不是嗎?有他鼓動,官員堆裏動著,像都要走出來。


    “唰!”


    寒光冒出。在連大人身後的官員袖子裏抽出利刃,架到連大人脖子上。官員們有的驚呼:“張旺,你!”脖子也讓架上鋼刀!


    頃刻間,十幾個官員,推著十幾個官員走出,麵向寶珠冷笑:“袁將軍夫人,勸你放老實!招回你的人手,你們堅持不了多久的!”


    鎮南王憤怒的舉起拳頭大罵:“張旺,劉賓……你們食君之祿,怎麽敢幹謀反的事情!”


    “呸,君個屁!我們要做更大的官,更大的,要當王爺!”張旺嘿嘿,目光賊溜溜四處穿梭:“這裏有王爺,有重臣,有權臣,有公主,哈哈,我們發了,發財了!”


    “蒼十七!”


    冷不防,寶珠大喝出來。


    張旺笑聲讓震得一滯,後心就覺一涼。我讓殺了?這是他浮上的頭一個念頭,也是最後一個念頭,身邊傳來“通”,有人先到他倒在地上。帶得張旺也軟軟往後就倒。


    蒼十七站在一地死人中間,輕輕的擦幹淨劍上的血,看也不看寶珠,一聲不響往他剛才站的角落裏去。


    背後,傳來嗓音:“我是袁二,該信了吧?”


    蒼十七恨不能掩住雙耳,再掩住心頭茫然。袁二是個女人,她還真是個女人!


    女人,你怎麽敢當袁二。


    大受傷害的他縮回角落,揣著他的傷口繼續傷心。


    讓紅花數落幾句:“這樣兒多好,又正經又有功,比你到處尋人比名聲不好嗎?你要名聲,跟著我家二爺有的是名聲!”


    眸子赤紅著瞪回來,一字一句:“我不跟女人!”


    “那你這會兒也走不了,老實呆著,二爺還有使喚你的地方!”比嘴皮子無人可比紅花,蒼十七憤然,他更不願意和女人對嘴,麵對牆壁,木呆著臉。


    “我們走!”


    連大人回過魂,膽量讓激出來,振臂一呼,大家抄家夥,附近家裏搜出來的門閂刀棒,一幹子文官這就衝上去。


    不遠處,田光守的路口上,潑風般馬蹄聲過去,因快速而黝黑成影的鐵騎疾衝而過。有人大呼:“五軍都督府前往迎敵,好漢們,你們誰為首?”


    田光嗓子一哆嗦,他應該回自己的名字,卻鬼使神差的回出來:“袁二爺!”


    “以後給你封賞!”


    聞言,寶珠沒好氣:“去告訴他,讓他報自己的名字,別沒事兒扯上我!”蒼十七很不願意聽到下麵一句,但掩耳朵太慢,還是聽到,那清脆似最動聽鳥兒的嗓音自語道:“我又不要這虛名聲!”


    蒼十七憤然,什麽是虛?虛的你還能使動人。把個腦袋一抱,恨恨的告訴自己,我不聽!我就一介江湖草莽客,我不想當官,這是沒有辦法才幫的你。


    後背上沒生眼睛,也就不知道袁二爺不懷好意打量著他,凝重麵容尋思著,母親福姐兒已經尋到,她們在亂起的時候,就來尋寶珠,正好遇上,但曾祖母還沒尋到,大姐二姐家離這裏有距離,路還沒有開通,沒尋到,使個什麽法子打發他去看看。


    在二爺地盤上站著的,全是二爺的人。誰叫他跟到京裏來呢?


    正要開口,有什麽震動天地似的響了起來。仔細辨認,才知道這是喊殺聲攻城聲大隊人馬的踩踏聲。


    鎮南王變了臉色:“不好!永定門破了!”這是離寶珠他們最近的一道門。


    一道灰色身影疾電般過來。,萬大同趕過來:“咱們快走,定邊郡王奪下永定門,城外進來好些人馬,咱們不是對手。”


    無數目光投向寶珠,此時以她馬首是瞻。


    寶珠閉了閉眼,開始平靜的吩咐:“另外一道門是永寧門,阮家二公子早想到,帶人先往那裏安撫,且打發百姓出城。咱們往那裏去吧。”


    又憤怒無比:“誰守永定門!”


    不用萬大同回答,鎮南王恨聲不絕:“那是定邊郡王以前的部將,年初我還上折子給皇上,要把他換下來,皇上沒答應。”


    寶珠長歎:“必有內賊,才至如此!”從高處下來,對鎮南王施一禮:“王爺,還是請您主持大局吧。”


    這一位王爺謙讓到這會兒,他才是京中護衛的直接管轄人。他肯讓給寶珠的原因,一是他的得力人全打發去看太子和宮中是不是安好,官員們他怕自己指揮不動,不如讓寶珠先行指揮。


    二呢,真心想看看袁將軍夫人有多少能耐。


    寶珠就是一直指揮下去,鎮南王也沒有意見,但寶珠肯交還,並不是貪圖威風,鎮南王對她的讚賞更上一層。想自己女兒回來,就把袁將軍夫人誇到天上去。現在來看,女兒眼力不虛。


    鎮南王邀請道:“袁二爺,哈哈,”他樂上一樂。


    寶珠欠欠身子:“不敢。打出這個旗號,是請太子殿下見到安心,再者有個名姓聚攏一方人也有個奔頭。又這反賊,如果我沒有猜錯,見到袁二這兩個字,應該也有震懾。”


    耳邊殺聲更近,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鎮南王就沒有多問,道:“請二爺和本王一起主事,這主意本也不壞,一般的混混可不願意這時候投奔老夫,老夫我也不要!歸了你吧。”


    寶珠忍不住一笑,應道:“是。”


    ……


    孩子們全在房裏和袁夫人在一起,紅花下來傳話離去。袁夫人還是她的美風姿,不慌也不會亂,但也不慢的起身,不是抱孫女兒,是一左一右的扯著小小子們。


    就在剛才,小小子們幾次要衝出去幫母親,全是袁夫人阻攔下來。


    “祖母,現在可以去了吧?”袁懷瑜手中小木刀敲著地,早就不耐煩,軟軟的小嗓音:“去幫母親殺人,”


    “把壞蛋打死!”袁懷璞揮著小弓箭。


    孔青走過來,袁懷瑜袁懷璞瞪眼:“不要你攔!”


    孔青取下外衣,一撕兩半,道:“小爺們真的要出去殺敵?”


    “真的!”


    “當然!”


    孔青抱起袁懷瑜,綁到自己腰左側,右側綁上袁懷璞,不知哪裏尋來的鐵鍋蓋給他們手上,擋住他們自己,道:“那咱們這就出去了!”


    小小子們大喜,小木刀小弓箭伸出來:“衝啊!”


    “衝!”


    另一聲,來自較遠的一個城門。


    皇太孫英敏撥轉馬頭,跟隨他的誌哥兒忠哥兒護衛們也撥轉馬頭。才收到消息,英敏濃眉聳起,望向永定門,仿佛能見到鐵騎長驅直入,也能看到有人哭喊流離。


    “唰!”


    拔出他帶的佩劍,這是他出府時佩上,是他習武用的。還有孩子氣的眼神冷峻起來,怒容慢慢凸出,他身上的皇家血脈沸騰起來,讓他想到榮譽和尊嚴。


    他怎麽能就這樣離去,他是皇太孫不是喪家犬。


    背後,太子妃驚呼:“你去哪裏?”


    “做我該做的事!”


    英敏殿下隻回眸子:“送您到這裏,我可以放心回去!我是皇太孫,我要和皇祖父、父親在一起!”出來時腰間帶上他的佩劍,此時拔出來:“收複京城,誓死保衛皇上!”


    太子妃暈了過去。


    永定門城頭上,下麵廝殺一片,定邊郡王負手而立,遠望京外的田野山林。這一天終於來了,從幾十年福王上門,那一天,定邊郡王還記得,大雨傾盆,他自軍中回到府中沒幾天,有一封信吸引他的注意,上麵畫著飛龍奔騰,但又讓粗大鎖鏈係住,半離地麵,痛苦掙紮。


    在郡王眼裏意思自明。


    他當即見了福王,他們兩個是認得的。早在太妃沒有去世,皇帝登基,定邊郡王往京中朝賀,有二心的話,是定邊郡王撩撥的福王,不是福王尋上的他。


    也因為有這些話,福王出京第一個尋的就是定邊郡王,兩個人一拍即合,籌劃這幾十年。


    萬裏江山,豈能隻一個人獨占?誰不是那血脈嗎?


    北風呼嘯,猛得把定邊郡王身上的盔甲都吹動,必然是寒冷,也帶給定邊郡王先苦後甜的心思。


    遠望天際雪雲吞吐,近看京城大遭浩劫。這就是皇權,定邊郡王這樣想著,不染血不怒憤,哪有後麵的人上之人。


    往下麵暴喝:“先進皇宮者,封萬戶侯!”


    ……


    麵前木門虛掩,門上帶著歲月舊痕。街上的人都跑光,路邊散落堆著衣裳首飾破爛家什,還好這裏沒有死人。


    但掌珠還是哆嗦著才伸出手,因為她往這裏來,路上躲避的人家裏,見到有人死在家中。姨媽和明珠她們有沒有離開?


    輕輕的,手放到門上。閉上眼,狠命一推。顫抖著叫:“姨媽,明珠,你們好不好?”沒有回聲,睜開眼,癱軟在門邊上。


    空的。


    家裏沒有人。


    桌上胡亂收拾過,地上丟的還有一個饅頭,應該是姨媽她們收拾過走時忘記。離開了就好,掌珠流著淚笑了,喃喃道:“這還是酸倒了牙的饅頭不?”


    上前正要扶起,身後傳來沉重腳步和嘻笑聲:“呀,美貌小娘子,哈哈,哥哥今天算往這裏來著了。”


    一個嬉皮笑臉,一看就不正經的漢子,散發著酒氣,歪斜的過來。


    ------題外話------


    一早不太開心,不過今天好日子,過去過去。


    本來要說的話,明天再說。明天忘記了,就不說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侯門紀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淼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淼仔並收藏侯門紀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