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家,家風還算嚴格,婢女小廝偷情的事不多,若真看對了眼去找管事的說項,和和美美成了親的倒有好幾對。


    儀蘭生得好看,自然府裏也常有那浮浪的小廝示意她,隻是她卻從來不理會的,今日傅念君問起這話來,她以為是娘子要責備她了。


    「不是的。」傅念君讓她起來,「不是疑你,是想問問你,這些事……」


    儀蘭疑惑:「什麽事?」


    傅念君想了想,還是問她:「一個男子若喜歡一個女子,是什麽樣子的?」


    儀蘭瞪大了眼睛,久久無法回複。


    倒不是驚訝於傅念君問的話,而是在她心裏,娘子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可是卻竟然有反過來請教她的一天?


    傅念君歎氣揮揮手,心想自己今日也算是夠傻的,問這個做什麽。


    「算了,你去睡吧。」


    儀蘭終於回神,臉上神色十分難言,好在她不如芳竹這麽咋呼,隻望著傅念君小心翼翼地問:「是壽春郡王他今日……?」


    傅念君默了默,心想其實把身邊丫頭教得聰慧也不是件特別好的事。


    儀蘭終於放心了,拍了拍胸口道:「娘子,壽春郡王自然是喜歡您的。」


    她頓了頓,又補一句:「應該是很喜歡。」


    傅念君覺得儀蘭可能對她有一些盲目自信。


    儀蘭想了想繼續說:「我也不是很懂,或許喜歡誰就是想和她多說說話,多見見麵,然後……」


    她臉紅了紅,聲音更細了,「就像郡王今日對您……」


    傅念君黑著臉打斷她:「我們沒有什麽。」


    儀蘭很客氣地沒有戳穿她的欲蓋彌彰,臉上的神情也是一副「我懂我懂」的樣子。


    傅念君真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怎麽了,好像除了她和周毓白兩人以外,所有的人都像早就認定他們之間有什麽一樣……


    傅念君歎了口氣。


    儀蘭趴在床邊問她:「娘子可是覺得心中不定?」


    傅念君點點頭。


    是了,她也像這世間許許多多年輕女子一樣,學會了患得患失。


    她隻是不敢想象周毓白待她的心思,會如她待他一樣。


    他在自己心裏,是個複雜的存在。


    可是她呢?


    就像那時候拒絕陸成遙時說過的話一樣,她都不是她自己,她身上有這麽多的秘密和責任,她無法坦然地接受別人喜歡自己。


    或許是鑽牛角尖吧,傅念君承認自己不夠灑脫,甚至也會做一些無謂的想象,如果是之前的自己,作為三十年後的傅念君,和如今的他相遇,又會是什麽樣子……


    「娘子同壽春郡王同生共死過幾遭,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儀蘭信誓旦旦。


    同生共死……


    傅念君無言,已經上升到這個高度了?


    「他若不喜歡您,怎麽會救您那麽多次、幫您那麽多忙?」


    儀蘭理所當然地反問。


    儀蘭並不知道傅念君與周毓白之間的內情,隻覺得從邠國長公主上門尋釁開始,周毓白就處處護著傅念君。


    這都不算喜歡,那什麽才算?


    傅念君搖搖頭,也不多解釋什麽,輕聲道:「睡吧。」


    ☆☆☆


    這夜傅琨和傅淵父子很晚才回府。


    因為金明池發生了一些事。


    壽春郡王遇刺落水之事讓官家再一次勃然大怒。


    皇帝派出了殿司和步司兩支虎翼水軍,在日暮時分才找到了受傷的壽春郡王。


    這是繼上元之後的第二次了。


    皇帝就是再不上心,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兒子這樣被人折騰。


    舒皇後流淚不止,可是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未說。


    傅琨知皇帝心思,這是打算徹查了。


    傅相沒退,今日前來觀賽舟和水戰的百官更沒有一個敢說打道回府,隻能餓著肚子等消息。


    皇帝首先懷疑的就是今日沒有出席的肅王。


    原本病榻前的孝子,此時卻硬生生讓他覺得是早有籌謀而已。


    張淑妃在心裏暗自得意,徐德妃卻驚詫地啞口無言。


    她從未想過要謀害皇子,何況上頭還有徐太後壓著,她老人家雖偏心肅王,可周毓琛周毓白到底都是她的孫子,她怎麽可能坐視肅王向他們動手,這指控實在是讓徐德妃又氣又急。


    徐德妃一急就容易胡說八道,當即便向皇帝爭辯:「官家這猜測好沒道理,大哥兒前段時日宿在宮中,日日侍疾,孝心日月可鑒,轉頭怎麽就成了蓄意之舉呢?現在隻因為七哥兒遇刺受傷官家就疑心大哥兒,豈不是讓他寒心?指不定是有人眼紅大哥兒得您愛重三兩日,忍不住動歪心思了……」


    皇帝冷道:「你說誰有歪心思?」


    張淑妃在旁邊看戲,她是一點都不急著為自己和兒子爭辯,周毓琛和周毓白兄弟感情如何,官家比她還清楚,何況她本來就沒有動過這心思,應該說她覺得舒皇後母子根本不足以和自己相提並論,何必多此一舉去尋周毓白的麻煩。


    徐德妃一向是不敢在明麵上和張氏爭辯的,隻好挑軟柿子欺,便道:「妾身隻是覺得七哥兒受傷的時機太巧合了,怎麽就是今日,就這會兒……上回的事也是這樣……」


    兩次了,算來算去最可疑的都是肅王,說是湊巧她都不信。


    皇帝聽明白了,氣道:「你的意思是說,七哥兒是故意安排了這些戲,要陷害大哥兒了?!」


    張淑妃見他如此生氣,也隻能上去勸:「德妃姐姐大概不是這個意思,官家可別氣壞了身子,幾個孩子都是您親自看著長大的,兄弟感情一向和睦,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等手足相殘的事。」


    到底最了解皇帝的人隻有張氏一個。


    他這輩子最期盼的事就是後院和睦,母慈子孝,不要一天天地瞎折騰。起碼現在在他看來,舒皇後和周毓白母子做到了,張淑妃和周毓琛也算做到了,就這個徐氏,聯合著他的老娘,成天不消停。


    有氣當然先找徐氏撒。


    徐德妃訥訥不敢言語,心裏埋怨徐太後早前因為覺得身體不適先行回宮了,倒是讓她此時少了個幫手。


    張淑妃眼睛一轉,便立刻有了主意:「官家,不如這樣,七哥兒這事讓大哥兒去調查,一來是好讓兄弟二人別因為旁人的胡言亂語起了罅隙,二來大哥兒作為長兄一向有擔當,做事又謹慎,一定會盡心辦好的,您也能放心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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