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念君醒來的時候比往常晚一些,人也有點憊懶,粗略吃了些早膳就開始處理家中事務。


    隻是不料她昨日才剛提起神醫,今日這神醫就上門了。


    傅念君聽下人說有訪客是董先生介紹來的,立刻便猜到了,忙叫人把來客往花廳請。


    隻是見到這位醫者時,她也有些吃驚。


    來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穿著簡樸,圓圓的一張臉,看來很是稚嫩,一雙眼睛烏溜溜的,自己背了隻大藥箱,而旁邊隻跟了個十四五歲更懵懂的小丫頭伺候。


    認誰看都不像個妙手回春的神醫。


    那姑娘朝傅念君拱了拱手,姿態卻很大方:「王妃,民女名喚夏侯纓,是董先生介紹來的。」


    傅念君立刻請她上座,叫人端來了茶水果脯。


    夏侯纓也在打量傅念君,覺得這位王妃不僅生得沒,還挺平易近人,倒是沒有什麽大架子。


    傅念君和夏侯纓聊了幾句,聽她說暫時歇在外頭旅舍中,便說著:「夏侯姑娘遠道而來,若是不嫌棄,就在府裏住下吧。」


    夏侯纓先是不願,隻說不敢在王府造次。


    傅念君倒是覺得她年紀看著不大,心性卻高,她的模樣對自己分明是有些防備。


    傅念君從來不會對陌生人表現地過分親切,隻是就是論事:「兩位是姑娘家,客棧雖好卻不甚方便,畢竟這陣子東京城裏往來的外地人很多。我們王府內人口簡單,夏侯姑娘是客人,單辟一個院子自由進出就是了,不過這當然這也要看姑娘自己的想法。」


    意思是她也隻行個方便,不會特意來討好夏侯纓。


    夏侯纓看了一眼貼身丫頭果果,她正眼饞地望著小幾上的糕點。


    一路辛苦,住外頭確實沒有王府內條件好。


    夏侯纓也不是矯情的人,心想反正有董長寧的麵子在,她也不算白吃百喝,於是便應承下來,不過她對傅念君道:「王妃如此信任我的本事?不想先試試我的能耐麽?」


    傅念君失笑:「我是請姑娘來幫忙的,並不是什麽比試,姑娘行醫必然也知道,救命治病,有時也看緣分的,若是姑娘的醫術沒有達到我的預期,我再找下一位郎中就是。」


    夏侯纓卻是微笑,似乎對傅念君的回答很滿意,微微頷首道:「既然如此……那王妃就放心吧。」


    她是讓傅念君放心,看來對自己非常有自信。


    傅念君忍不住問她:「姑娘芳齡?看著是不是比我小些……」


    她瞧著夏侯纓白嫩嫩一張臉,再想到今晨自己在銅鏡裏映出的眼袋和黑眼圈,不由有點鬱悶。


    夏侯纓的笑容放大,輕咳了一聲,竟是說:「我快二十五歲了。」


    傅念君:「……」


    她腦中隻有四個字冒出來。


    駐顏有術?


    夏侯纓自然曉得論年紀傅念君定然是比自己小很多歲的,她瞧傅念君的表情也能猜出來此時她心中所想,不由覺得這位王妃還確實有點意思。


    傅念君覺得自己也有些失禮,就岔開話題:「一會兒我讓人跟姑娘去暫住的旅舍去取行李。」


    夏侯纓道:「那就多謝王妃了。」


    傅念君私心裏其實覺得這神醫是位姑娘反而更好,這樣帶入滕王府也方便,若真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反而不便利。


    夏侯纓帶著貼身丫頭果果離去,在臨出門前卻被芳竹追上,果果被強製在手裏塞了一包東西。


    打開一看,卻是剛才她盯著直流口水的糕點。


    夏侯纓笑了笑,讓果果把東西都收起來。


    果果小聲對她說著:「娘子,這位王妃人挺好呢……」


    夏侯纓沒有做聲,隻是轉頭道:「走吧。」


    ☆☆☆


    單昀挑了幾個好手,交代了半日,準備於這天半夜就動手了。


    他們都是王府裏的高手,卻做了一般江湖人都不會做的事。


    郭巡大概知道單昀心中的苦楚,就這樣語重心長地勸他:「不就是節操麽,拋開了也就好了。」


    單昀在城門關之前就悄悄帶了人出城,到了夜裏三更,幾人行動迅速,路線也早已安排好,所以進行地很順利。


    傅寧大概在睡夢中就暈厥了過去,等單昀幾人動手抬宋氏時,他早已經不省人事。


    單昀將宋氏安頓在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上,幾人回到了沿路一個早已打點好的莊子。


    宋氏一直安然睡著。


    單昀知道,她會一直這樣睡到第二天白天。


    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幾人又摸著黑到了城門口。


    或許整個東京城的百姓都不會發現,這天的城門往往日開得都要早些。


    到宋氏醒來的時候,早已天光大亮,她隻覺得這一覺格外冗長,又不踏實,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睜開了眼皮她卻驟然覺得自己仿佛還在夢中。


    宋氏眼睛不好,卻也不至於到全瞎的地步,但是換了環境卻也不可能完全感覺不到。


    這地方是哪裏?


    身邊出現了一個伶俐的小丫頭,見宋氏醒了,就甜笑著湊過去。


    「問夫人早安,您醒了。這裏是我主人家中,我主人與您相識,請不用擔心,她一會兒自會來相見,您身子弱,最好不要多說話,先放寬心,我先幫您擦擦手和臉,一會兒再伺候您用點稀粥……」


    宋氏病得已經不能起身了。


    這小丫頭口齒清晰,幾句話就交代明白了宋氏的疑惑,又手腳麻利,做事周到,宋氏這一輩子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她終於醒悟過來,這不是夢。


    知道這不是夢的宋氏隨即便陷入了一陣驚惶之中。


    「我、我要回家……」


    她喘著粗氣說著。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那小丫頭似乎早有準備,伸手替她順著氣,按摩著她的太陽穴,一邊緩聲說著:「夫人不要急,我主人馬上就來見您了……」


    宋氏心中不定,諸多猜疑,可不知怎麽回事,似乎聞著這屋裏淡淡的安神香味道,在那小丫頭絮絮叨叨的話裏竟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傅念君去見宋氏之前,先叫人去請已經住下了的夏侯纓。


    夏侯纓也沒有推脫,治病救人,本來就是她的職責。


    傅念君卻是表現地很客氣。


    夏侯纓瞧著年紀小,治病手法卻老道,宋氏還昏迷著,她把了宋氏的脈,又檢查了她的手足口鼻,最後說要行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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