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沒人會是第二個裴瑤卮。」


    裴瑤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合璧殿的。


    不日之後,宮中便傳出了龍顏大怒的消息。


    皇帝重斥吳王,拒下冊妃詔,聖旨明諭,不準吳王之妻名入玉牒,即便來日誕下子嗣,也隻能等同於婢妾所生之子,無襲爵之資格。


    除此之外,亦遣派欽差,攜厚賞遠赴北林,對趙氏一族加以安撫。


    「聽說外頭這幾日為吳王的事鬧騰得緊,怎麽我看著,咱們娘娘心情也不好?」


    合璧殿外,輕塵與妧序湊在一處澆花,說話間,她回首朝殿中覷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向妧序問道:「姐姐跟著娘娘時間長些,可知娘娘這是為著什麽傷心呢?」


    妧序心裏也糊塗。那日主子獨自去了趟浴光殿,回來便一直這般情緒不高,偶爾更會有些渾噩失神之態,她著急,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幾次,然而每每一開口,卻都立時被主子一言截斷了後話。


    「唉……」她低低一歎,隻能隨口敷衍:「天氣漸漸熱了,原本人就犯懶,加上殿下這些日子忙,不常過來,娘娘閑著無趣,神思倦怠也是有的。」


    輕塵默默記著她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時,外頭婆子抬進來一盆含苞待放的白海棠,說是積陽郡公府上才派人送過來的,此外,還有世子的一封家書,都是給王妃娘娘的。


    妧序心中一喜,趕著著人將東西送進了內殿,裴瑤卮一見那白海棠,臉色便微微一頓。


    ——北林的白海棠,天下稱絕。


    「這白海棠發得好,還都是含苞待放的呢!等過兩日開了,娘娘看著定然喜歡!」妧序說著,又恭敬遞上一封信去,「另外,還有世子的一封家書。」


    裴瑤卮將書信展開,便見相嬰其中寫道,這北林來的白海棠,願能寧她心緒,予她愉悅安逸。


    他還說,他已自請隨欽差北上,探慰趙氏族中,待回京之後,便會來與她見禮問安。


    裴瑤卮鬱鬱了多日的臉色,在相嬰的這封信中得到了片刻稍釋。


    她不覺將信覆在心口,走近那盆白海棠,伸出手來輕輕撫上那花苞。


    妧序見她臉色稍霽,知道世子的禮送到了她心坎上,緊著趁勢寬慰道:「都說北林的白海棠獨步天下,奴婢倒覺得,未必比得上世子千挑萬選送來的這一盆呢。」


    裴瑤卮看了她一眼,淺淺笑道:「世子的心意最好,旁的,自然都是比不上的。」


    主仆倆說話間,身後卻悄然來了一人,將她這句話聽到耳中,隨口便問:「是麽。」


    裴瑤卮驚回眸,竟是蕭邃恍然而至。


    妧序慌忙行禮,蕭邃打量著那盆白海棠,隨便揮了揮手,她便識趣退下。


    自那日浴光殿一番風波之後,裴瑤卮還是頭次見他,掐指算來,也有八九日光景了。


    「殿下怎麽來了?」她倒是無甚尷尬,隻是語氣也不似往日溫柔,輕淡淡道:「青天白日的,前頭公務不忙?」


    前一刻,她看著白海棠時,神色還溫溫婉婉的,很是恬靜,此刻對著自己,倒是變臉變得很快,活脫脫一個拒人於千裏之外。


    蕭邃品著她的這些變化,心頭滋味複雜,卻終究是朝著歡喜的方向行進。


    「公務要忙,家務也要忙。」他朝她手裏的信紙上瞟了一眼,語意不明道:「長初倒是知你心意,你這頭才為趙家姑娘鳴了不平,他這白海棠便趕著送來給你寬心了。」


    裴瑤卮懷疑他偷看了自己的家書。


    她佯作無事,仔仔細細地將書信收起,口中道:「自家兄長,自然要比別人尋常人知心些。」


    自家兄長……蕭邃眯了眯眼。


    她回身問:「殿下來,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沒事就不能來?」


    裴瑤卮蹙了蹙眉。


    一時間,她隻覺眼前這人似乎同過去……不一樣了。


    又像是,同很久很久之前,有點像了。


    「咳,」她掩飾般的嗽了一聲,「若是無事,殿下請自便吧,我就不打擾了。」


    說話福了福身,便要離去。


    這可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蕭邃心中感歎一句,卻不再逗她,叫了聲等等,便道:「寧王叔有恙,府中報了病勢危急,宮裏太醫已去了兩撥,都不見效,本王業已請旨帶同一元先生前去寧王府探望,皇帝也允了,說話便要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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