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崢輕舒了口氣,點頭:「如此便好。」轉頭朝快步過來的陳正浩到,「陳大人,接下來的收尾、清查工作便交給您了。」


    陳正浩詫異:「三殿下此話怎講?這些都是您一路……」


    謝崢擺擺手:「潞州之事本就是您來負責,前些日子不過是事急從權,既然洪水已退,接下來的事情自然還是交由您來安排。」不等他開口,接著又道,「我有事需要去一趟蘆州,這邊若是事了,勞煩大人派人給我送個信兒。」


    陳正浩愣了愣,拱手:「那,下官恭敬不如從命了。」


    謝崢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一路離開,沿途還有許多百姓不停磕頭。


    安福安瑞聽得激動不已,再看麵沉如水的謝崢,倆人都不敢吭聲了。


    好不容易遠離了人群,安福按捺不住,低聲問了句:「主子,為何突然要去蘆州?」


    謝崢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我今年不過十四歲。」


    安福安瑞倆人對視一眼,麵上均是茫然。


    謝崢卻不再解釋。


    第二天一早,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任何辭行,謝崢帶著安福安瑞和一眾侍衛,悄悄離開了潞州。


    ☆☆☆


    七天後,蘆州。


    剛抵達蘆州的謝崢睡了個好覺,早早起來,還有功夫挽袖練了幾筆字,驚得對麵的佩奇連呼太陽打西邊出來。


    咳,在潞州太忙,他已經近月未曾提筆了。


    【我還以為咱們斷網了呢,沒想到原來還能通話呢。】


    什麽亂七八糟的比喻。謝崢哭笑不得,隨口解釋了句:【前些日子忙。】


    【潞州堤壩嗎?修好了嗎?】


    【是,已大功告成。】


    【喲,恭喜了啊~~看來接下來要步步高升了,瞧你這字都寫得龍飛鳳舞的,可見是心情好呀!】


    【托你的福。】


    【那是,記得以後幫忙了解科舉試題——誒,先不說了,來人了!】


    謝崢莞爾,揭紙揉團,繼續練字。


    他這邊練字,對麵的書寫也在繼續,不過,約莫是有人在旁,隻埋頭寫字,看內容,應該是又在做經解。


    謝崢挑眉,戲弄之心驟起,順手在其題解邊上批起了注解。


    【引經不當,此處當引……】


    【用詞不妥,這裏原意是……】


    【胡說八道,孟子有雲……】


    ☆☆☆


    幾條下來,對麵筆跡越發粗重,似乎被氣得不輕。奈何身邊有人似有人盯著,半個字都不敢亂寫。


    一個解經,一個點評,直到解經答題者重重畫上最後一個圈,這場愉悅的單方教學才落下帷幕。


    謝崢嘴角銜笑擱下筆,背著手,打算出去晃一晃,給他那二舅、二舅娘買點禮。


    待東西買的差不多,他又想到二舅家裏孩子尚小,估計更喜歡零嘴吃食,索性挑了間看起來還不錯的點心鋪子,準備進去買一些。


    剛進門,便與一名小跑出來的少年撞了個正著。


    「哎喲——嘶!」


    對麵少年直接摔了個屁股墩兒,手裏的紙袋登時被撞散,點心滾了出來,連他手裏的紙張也全部灑落,鋪了一地。


    謝崢倒好一些,隻踉蹌了兩步便被後頭的安瑞安福一把扶住。


    「主子?!」


    「抱歉抱歉,我一時心急,撞了兄台!」變聲期的少年嗓音有些刺耳。


    謝崢擺擺手:「無事。」順勢掃了眼地麵紙張,目光陡然一凝——


    字跡太熟悉了,連裏頭內容,都恰好是他今早批注過的經解文章。


    他驚疑不定地看向那名慌亂收拾的少年。


    是……佩奇?


    點心已經救不了了,少年惋惜地掃了眼便開始收拾散落地麵的紙張。


    謝崢眯了眯眼,蹲下來,做勢伸手——


    「呀,怎麽帶了出來……」少年似乎嘟囔了句。恰好謝崢伸手,他急忙將紙張往身前兜,「兄台客氣了,且容小生收拾一番,待會再跟兄台好聲道歉。」


    眨眼功夫,那熟悉的墨字便被夾進紙張裏。


    謝崢隻匆匆掃了眼別的墨字,少年已經將所有紙張規整好抱起來。


    謝崢起身。


    因手裏抱著東西,少年有些別扭地作了個揖:「抱歉了,剛才沒撞著您吧?」


    謝崢搖頭:「無事。」掃了眼他懷裏書紙,「你是要參加今年的童生試?」


    「啊?對。」少年有些靦腆,「若是兄台無甚大礙,那小生……」


    「不著急。」謝崢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點心,「你的點心灑了,不再買一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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