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赧然,搖頭道:「不了,家裏等著小生回去開飯呢,下回再買便是了。」然後又作了一揖,「若無他事,小生告辭了。」


    話已至此,謝崢不好多言,隻得讓開道兒,目送他離開。


    安福見他態度異常,待人走遠,忙壓低聲音:「主子——」是不是那人有問題?


    還未等他問出口,謝崢下巴朝少年離開的方向一點:「找人盯著他,我要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


    安福詫異,躬身:「是。」與安瑞對視一眼後,他便轉身混入人群中。


    出了點小意外,卻絲毫不影響謝崢的行程,甚至因為有了佩奇身份的線索,他的心情還更加好了。


    剛才少年摔了的點心,很快便被鋪子裏的人清理幹淨。


    謝崢踏進鋪子,問迎上來的掌櫃道:「方才那人買了什麽點心?」


    那掌櫃愣了愣,跟在後頭的安瑞給他指了指收拾好了的大門口。他登時意會,忙道:「那位小兄弟買了酸棗糕和蜂糖糕。」


    謝崢點頭:「各包上三份。」


    「……是。」


    ☆☆☆


    未時三刻。


    接到消息的秦守備秦又急匆匆趕回家,大熱天的,又穿了一身官服,回到家裏已經是滿頭大汗。


    他隨手抹了抹脖子,劈頭就朝迎上來的管事一通訓:「究竟誰來了?傳話的人怎麽回事,連話都說不清楚?!」


    管事苦笑,小聲道:「爺,是三殿下來了。」


    「什麽閃電——」聲音戛然而止,秦又皺眉,「你說誰來了?」


    「三殿下——」


    「二舅,是我。」踏入變聲期的聲音已經帶了些沙啞。


    秦又循聲望去。


    穿著一身羅紗直裰的青澀少年正站在廊下,麵容沉靜地看著他。


    秦又愣了愣,待反應過來立馬大驚失色,大步過去,又怒又急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誰讓你出來的?」


    此少年正是謝崢。見自家二舅如此驚慌,他反倒露出幾分笑意:「二舅莫慌,我是接了父皇旨意出京的。」


    秦又頓時鬆口氣,繼而又提起一顆心:「好端端的,你出京做什麽?我怎麽沒聽說?」


    「這兒畢竟遠離京城,消息滯後些也是正常。」謝崢神色溫和,「我是奉父皇之命,跟著工部前往潞州修築堤壩。」


    「潞州?修堤壩?!」秦又又嚇了一跳了,「你怎麽攤上這事兒了?」


    謝崢正欲答話,陪在邊上候著的辛夫人笑著插了句嘴:「要不咱們進屋說話吧,站大太陽下,不嫌熱得慌嘛~」


    「哎喲瞧我!」秦又一拍額頭,「急過頭了,走走走,咱進屋裏聊。」忙不迭引著謝崢往裏走。


    依序落座,下人奉上茶水。


    秦又一口氣灌了兩杯溫茶,完了拽住衣領給自己扇風,邊扇邊問他:「好端端的,你怎麽攤上潞州那事兒了?潞州那地兒隔三差五就要缺個堤,你要是沒撞上還好說,要是出了事,你怎麽擔得起?給二舅說說,是不是哪個不要臉的給你使絆子了?」


    越說越激動。


    謝崢好整以暇地端著茶盞品茶,見他說完話,才放下茶盞,道:「二舅放心,沒人給我使絆子,這是我給父皇求來的活兒。」


    「你自己求的?!」秦又驚了,「你是不是傻了——嗷!」站在他身後的辛夫人暗中給了他一下。


    謝崢垂眸裝作看不見,心裏暗忖。原來二舅這麽早就開始懼內了嗎?


    另一邊,辛夫人瞪了秦又一眼,笑著朝謝崢道:「你二舅說話沒個遮攔,您可別放在心上。」


    謝崢朝她點頭:「二舅娘放心,舅舅性格我省得。」


    秦又撇了撇嘴。


    謝崢轉回來朝他解釋:「我前些日子跟工部的人研究出一種可用來修築堤壩的堅固之物,名喚水泥……」他三言兩語將水泥介紹了一遍,然後道,「前些日子潞州暴雨,洪水上漲,那水泥堤壩卻從始至終堅如磐石。如此,這趟我也算是沒白來了。」


    秦又驚疑不定:「真成了?」


    謝崢點頭。


    秦又鬆了口氣,接著立馬又皺眉了:「那你怎麽跑過來這兒了?你來這兒別人知道嗎?」


    「無事,潞州事了,我先行一步過來看看舅舅,誰也無可指摘。」


    秦又眉峰皺得更緊了:「以後這些事萬不可再做了。雖然您叫我一聲舅舅,身份上你是皇子我是外臣,若是平日禮節來往便罷了,給朝廷、給皇上辦差期間私自來往,容易被人詬病。日後萬不可再做了。再說,你才多大,怎麽不在宮裏好好念書,跑去搗鼓這些東西?」


    謝崢心裏極為熨燙。以前他覺得外公一家過於謹小慎微也太過婆媽,不堪大任。經曆過一切後,他才發覺這些品質才是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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