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弄兒不是長孫承音的女兒,她或許還會考慮,畢竟她家現在需要銀兩,而這的確是能賺錢的事。


    偏偏要聘她的人正是長孫承音,她恨得可以的家夥,去他家做教習,她怕不知道哪天,自己會忍不住心頭的怒氣,衝上去咬他一口好泄憤。


    「三十兩。」雖然不明白她那燦燦眸光中的恨意所為何來,但長孫承音環視著一屋子的破敗,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最需要的便是錢。再加上她縱然生氣,姿態卻也對弄兒十足護衛,因此在這一瞬間,他己經想好了讓她無法拒絕的條件。


    在開口的同時,他的心裏隱隱存著幾分期待,挺希望她能答應,不可否認的,她那沒來由的怒火己經勾起了他的興趣,再加上弄兒的依賴,讓他更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弄清楚這一切。


    「我不要!」她才不要他的臭錢,就算她再需要,他也休想用錢買通她。


    「那你自己和弄兒說清楚,她一向固執倔強,要是現在硬將她抱回府,那麽哭上十天八天也是正常的事。」長孫承音誇張地說道,瞧她將弄兒抱得這麽緊,他賭她定然舍不得弄兒沒日沒夜的哭。


    本來他是不打算這麽早便和她交手的,無奈弄兒的離家打亂了計劃,既然時機來早了,他也沒打算放過。


    「你……」算了,大的說不通,那她便試試小的。她低頭對著懷中的娃兒說道:「弄兒該回家了,姐姐有空再去看你好不好?」


    望著臉上猶帶殘淚的小丫頭,她和顏悅色地低聲撫慰,誰知弄兒不領情,頭一偏算是拒絕了她的提議。


    「弄兒,姐姐真的沒時間陪你。」她揚聲討饒,希望能勾起這小家夥一點同情心,她還得照顧爹親,確實是分身乏術呀。


    這幾日因為君吟和妙禾的相助,她的手頭寬裕了些,所以得更勤請大夫來瞧瞧,免得一個不注意,爹的病情又加重了。


    再說,她可不想日日麵對長孫承音那個惡人的臉。


    她再加把勁地說道?「弄兒乖,快跟爹回家去,姐姐這兒真的留不得你。」堂堂一個丞相幹金不住華宅住到她這破屋裏頭,一點也不合適。


    「喂,你這女人別給臉不要臉,三十兩不成,我再加三十兩,你快抱著弄兒跟咱們回去吧,王府不會虧待你的。」本就毫無耐性的柴折霞見弄兒這般依戀她,任人怎麽哄都不肯從她的懷中落地,於是便大嗓門的不耐吼道。


    「是啊,要不我也再加三十兩?」幾人鬧騰了一夜找人,現在都累壞了,隻想趕快回去休息,所以就連居夙升也來湊熱鬧,繼續加價。


    一個月九十兩,隻為了請個教習嗎?這些人好大的手筆!


    車元玉瞳目結舌地瞪著幾個大男人,本要冷聲拒絕,可突然一記重咳聲從廂房裏傳出來,讓她心一緊。


    現在爹正病重,雖然她有君吟和妙禾的接濟,暫時可以請大夫為爹治病,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若是她有月銀九十兩,不但可以替爹換個舒適一點的房子,還能為他用最好的藥一好好的治療他的病,可是……為何雇主偏偏是長孫承音,那個她視為車家仇人的男人?若非他的蓄意陷害,車家又怎會落到如此的地步?


    就在她左右為難,咬牙決定不接受長孫承音的聘請時,弄兒的頭突然膩上她肩頭,軟言軟語的說道——


    「姐姐,陪我好嗎?要不然那宅子好大好大、好嚇人好嚇人……還有姨娘,總是好凶好凶……弄兒怕……」


    車元玉的心又是一抽,這話從一個孩子的口中說出來,聽了多教人心疼啊!


    屋子裏頭,輕咳聲一陣又一陣的傳來;廳裏頭,小娃兒的軟語一聲又一聲的,猶豫之間,她忽然想起古書有言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她對長孫承音一無所知,以他的財勢地位,想要扳倒他又非易事,現在有個理由正好可以讓她不著痕跡的靠近他,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想到這兒,她心中的掙紮驀地淡了許多。「你們先回去吧。」她還得好好安置一下爹親,才有餘力可以走馬上任。


    「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知道……」


    以為他們都己經重金禮聘她還要拒絕,柴折霞火氣一來就要吼人,可話才說到一半,車元玉卻又突然再次接口——


    「銀子拿來,我總要時間安置我的親人。至於弄兒,你要留在這兒或帶回去皆可,最遲三天,我一定會去王府報到。」冷冷地交代完,她纖手朝著長孫承音的麵前一擺,毫不客氣地索討她的前金三十兩。


    長孫承音倒也爽快,伸手入懷,一出手便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弄兒留你這兒吧。」既然她都己經收了他的錢,那麽他自然也是托付得毫不客氣,但別以為這是他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他是相信她沒能力在他留下的護衛眼皮子底下搞怪。


    看著長孫承音俐落的回身離去,柴折霞與居夙升麵麵相覷,完全弄不懂他的葫蘆裏頭賣什麽藥。


    不過他們也隻能橫瞪車元玉一眼,接著跟著離去。


    【第三章】


    嶄新的小宅、不再破損的桌椅,就連鍋碗瓢盆都不再有缺角,一切雖然還是不如舊時那樣錦衣玉食,卻己經讓車元玉心滿意足。


    尤其是當她瞧見爹的氣色終幹因為用了好藥而好轉一點後,那顆懸著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了。


    「玉兒,你哪來的銀兩?」瞧著眼前的改變,車耀東沒有半點的欣喜,反而是心驚,這個女兒該不會是瞞了他什麽事情吧?


    「爹,你不用擔心,我隻是找著了事兒做,以後每個月都有月銀,咱們的吃穿用度都不用愁了。」車元玉漾著笑解釋,伸手朝門外招了招,不一會,一個丫鬃便牽著弄兒走了進來。「爹,以後我得去人家家裏頭做事,不能再跟前跟後的照顧你,所以我替你找了個丫鬃,以後有什麽事,你使喚她做就成了。


    今兒個天才亮,她便己急匆匆地找上牙婆,從牙婆那兒領來一個伶俐的丫頭,預備代替她照顧她爹的起居生活。


    「你到底找著了什麽事?」


    女兒的話並不能讓車耀東感到放心,臉色還更加沉重,生怕她做出有辱家風的事來。


    望見父親陣底的憂心,車元玉自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願讓他多想,她隻好將方才被丫鬃牽進來的長孫弄兒,喚至父親的榻前。


    「爹,前幾日我在街頭撿著了這孩子,後來她的家裏人尋來了,要領她回去,可她似是與女兒極為投緣,哭鬧不休不肯回去,富貴人家疼女兒,所以這才重金禮聘女兒過府陪著這孩子。


    「這是誰家的孩子?」


    車耀東瞧孩子身上的衣物華美精致,而且長得粉雕玉琢,一身貴氣渾然天成,想來女兒應該沒說謊。


    「她是……」車元玉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京城裏姓「長孫」的富貴人家隻有一戶,她若直言弄兒的姓氏,爹一定很容易就聯想到弄兒的身分,她並不想讓爹知道自己即將去東勤王府裏做事。


    在她兀自沉思時,弄兒卻先一步開口說道:「老爺爺,我是長孫弄兒。


    這嬌嫩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揚起嘴角,可車耀東的笑容才浮現一半便整個僵住。姓「長孫」的富貴人家京城裏隻有一戶,而且那戶不但有錢,更是有權。


    「你姓長孫,爹親何人?」


    「長孫承音啊。」弄兒毫不遲疑地回答。


    車耀東驀地抬頭看向女兒,想要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你要去東勤王府?!」


    「爹,我……」


    「我不準!」好不容易苟活下來,車耀東絕對不準女兒再去沾惹是非。他不是不知道女兒孝順,如果她認定他這個爹受了委屈,肯定會想方設法地為他索討公道,隻是這公道是討不回來了,他也不要她去討。


    「爹,我不是要去做什麽,我隻是想讓咱們的生活過得好一些。


    如果有機會可以扳倒長孫承音自然是最好,但車元玉並不是個魯莽之人,也不可能傻愣愣地什麽都不管就去找人算帳。


    可若是有機會,她當然不介意使上一分力,隻要能讓長孫承音栽一回,也算是一吐怨氣了。


    「可是那長孫承音是何等聰明的人,你這樣去,還是太冒險了。」


    「爹,我隻是去照顧弄兒。」進了王府可以就近觀察敵人,又可以賺得他們生活所需的銀兩,這樣兩全其美的事,她沒道理放棄。


    「你……」車耀東瞧女兒神色堅持,再看看長孫家那娃兒依賴的姿態,雖然不懂為何才不過兩天的時間一切都不一樣了,但他也曉得自己阻止不了女兒。


    他這個女兒很有主見,心裏一旦決定了的事,就算他說爛了舌也難以撼動。


    唉,罷了!


    他們的對話對不過五歲的弄兒來說太艱澀,她其實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隻隱約覺得老爺爺不同意姐姐去她家。


    想到這兒,她心一急,小手一把抓住車耀東的大掌,然後使勁的搖啊搖,軟言乞求著,「老爺爺,您讓姐姐去陪我吧,我保證我很乖,也會保護姐姐的。


    低頭望著小丫頭,車耀東的眉頭依然緊皺,眸光中的憂心也沒有減少半分。「弄兒為何這麽喜歡姐姐?」如果照女兒的說法,她們隻是一麵之緣,見一麵就鑽上了,難道這便是緣分嗎?


    「因為姐姐很好,像……」偏著頭,弄兒像是在想該怎麽形容自己對車元玉的感覺。


    其實打她懂事這一、兩年來,想要藉由她來討好爹的女人不在少數,她能夠感受到她們的別有所圖,所以總是不給她們好臉色看,甚至還會在私底下惡作劇來作弄她們。


    可偏偏就隻有這姐姐,打從一開始在不知道她的身分之前便帶她回家,還一口口地喂她吃飯,甚至抱著她、哄著她睡,就像……像娘一樣。


    想到這裏,弄兒圓圓的眸子驀地一亮,衝著車耀東興奮的說道:「因為姐姐像娘!」


    此話一出,車元玉臉色頓時一沉,完全沒想到弄兒會如此語出驚人。


    「像娘嗎……」車耀東喃喃地重複這三個字,然後又抬頭瞧瞧站在一旁的女兒,但見女兒一臉沉鬱,他心念卻突地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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