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自拿起酒瓶,嘿嘿笑著說:“張總,剛才是你們敬我,我還沒回敬呢!急什麽?這麽不給麵子啊?枉費我剛才的爽快。”


    “讓她們走吧,”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奚成昊淡淡笑著,“回頭我陪尤總多喝幾杯就是了。”


    尤總不知道是借酒裝瘋還是真喝高了,拎著酒瓶晃蕩著走到張柔身邊,不依不饒地斟上酒,“哦?沒看出來奚總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他瞟著張柔,呲牙笑著,神色下流地說:“和張總交情很深麽……”


    張柔皺眉,毫不掩飾自己對他這話的厭惡,冷哼了一聲。奚成昊隻是冷淡的瞬了下眼睛,不見喜怒。


    奚紀桓瞧不上尤總,響亮地嗤了一聲,所有的眼光都看向他,他一臉坦白的鄙薄,“這玩笑開得真沒意思。”


    尤總也不覺得尷尬,拍著張柔的肩膀,連聲說:“喝酒,喝酒。”


    張柔又氣又恨,飛快地拿起酒杯一仰而盡。


    尤總的目標並不是她,隨便的叫了聲好,擠開張柔蹭到簡思身邊,簡思都聞見了他身上的酒氣,緊張得臉都白了,張柔說的話她記在心上,不要把小事化大的意思就是忍耐,張柔都忍了,更何況她?所以她僵硬地站在那兒沒躲閃,任由尤總靠過來。


    “來,來,你也喝一杯。”尤總惡意地多倒,把酒杯塞在她手裏的時候還惡心地捏了一把,簡思差點沒握住杯子。尤總對張柔還有幾分顧忌,但對一個小秘書態度就更加浮浪輕薄了。簡思拿著滿滿的酒杯,十分為難,她沒喝過這麽多酒,剛才那一杯就夠她嗆了。


    奚紀桓站起身,接過簡思的杯子,“我替她喝了。你們快走吧,別耽誤了正事。”他十分不高興,酒喝得頗有火氣,丟了個眼色給張柔。


    簡思垂下頭,她是很感激奚紀桓幫她解圍,但他這樣更增加了她心裏的負擔。


    尤總得寸進尺地摟住簡思的肩膀,嚇得簡思跳了跳,用力推他。她的推拒在尤總看來更有意趣,為了製住她,還環住她的腰掐了一把,嘖嘖稱讚:“這小身段,那些——”手一指沙發上幸災樂禍看著這幕的小姐們,“根本沒法比!”


    奚成昊從沙發上站起來,他身邊的小姐有些害怕的躲閃了一下,她察覺到了這個不言不語的男人身上的怒氣。


    奚紀桓向來任性,脾氣上來天王老子都是狗屎,他跳起身一把推開尤總,想補一拳被張柔急急拉住,使勁推他向外走。奚紀桓死死拉著簡思,還威脅地用手指點尤總。尤總被他的怒氣弄得莫名其妙,直著嗓子也嚷起來了。


    奚成昊表情冷然卻不失禮數的拍了拍他,“小孩子,脾氣衝動,尤總別和他計較。”說完也不屑留下,沉著臉走出包房。


    奚紀桓拉著簡思到了停車場,天色已經黑下來,停車場裏人來人往,都在呼朋喚友。他從不在乎周圍人的眼光,用力地戳著簡思的腦袋,張柔都被他侮辱的姿態刺到,替簡思難堪,她拉扯著奚紀桓的胳膊想拽開簡思,低聲斥責他:“幹什麽,幹什麽?!又不是思思的錯,你衝她發什麽火!”


    簡思沒說話,垂著眼任由他扯來甩去,對他的粗暴無動於衷。她的態度讓奚紀桓更加惱火,“你不懂拒絕啊?不要臉啊?你閃開啊!你推開他呀!”他不擅顧及別人的感受,口不擇言的訓斥。


    張柔皺眉,她了解奚紀桓,他這麽生氣主要是因為簡思傻傻的被吃豆腐,他恨她不夠機靈,又……她煩躁地點了下鞋跟,簡思最好別明白他這番怒氣的真正原因了!


    周圍的眼光紛紛聚攏過來,他咬牙瞪眼威脅地掃了一圈,看他的德行就知道這是個壞脾氣的狠人,不想惹麻煩的人們都假裝沒發現熱鬧,用餘光瞟著緩步路過。


    “這班你不用上了!你不就是家裏困難要賺錢嗎?我養你!”他把凶狠的目光又轉回到簡思身上。“張柔給你幾個錢?我十倍給你!”


    張柔目瞪口呆,奚紀桓情商很低她知道,雖然女人堆裏打滾了這麽多年,怎麽哄女人他還是個白癡,以前全是女人哄他來著,沒見有人把包養要求當眾說的這麽坦蕩的。


    奚成昊正好走到這排車陣邊緣,奚紀桓的聲音又不算低,他停住腳步,默默看著奚紀桓車邊的三個人。


    簡思單薄的身體晃了晃,她竟然笑了,抬起頭看著奚紀桓,張柔暗暗頓足,以為她喝多了,酒勁上來。“為什麽?”她很認真地問。


    這個簡單的問題顯然問住了奚紀桓,他從事金主行業很多年,被人問過出多少錢,沒被人問過為什麽。他也喝了點兒酒,很仔細的思考了一會兒,覺得想出了正確答案,很自信地說:“你漂亮。”


    張柔噎住,半天上不來氣,覺得無論是奚少爺還是簡思都是活寶,張著嘴巴看他倆。


    簡思眨眼,酒精確實給了她異乎平常的膽量,她接受他的答案,她知道自己漂亮。“你會娶我嗎?”她提問第二題。


    奚紀桓瞪大眼,想都沒想,“不會。”


    簡思對他果斷的答案並不驚訝,有些遺憾的點點頭,“那我還是跟著張總好好工作。”


    張柔靠在奚紀桓車上揉太陽穴,奚成昊麵無表情的站在路口,眼神幽深。


    “你!”奚紀桓不接受她的答案,扯著她的胳膊,“嫌錢少?價錢好商量。”


    簡思笑起來,她的笑容瞬間迷惑了奚紀桓,他愣愣地看著她俏美的臉龐,神魂失守地喃喃說:“你……要多錢我都給……”


    張柔突然很同情奚紀桓將來的愛人,這個家夥真是讓人無話可說了,他不過就是想說他很喜歡簡思,怎麽從他嘴巴裏說出來的,就連這麽惡心邪惡的話題都讓人覺得幼稚可笑呢?就好像一個孩子對喜歡的玩伴說:跟我一起玩吧,我的糖都給你。


    簡思搖頭,“不是錢的問題。奚總,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不要再給我買東西,我隻是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奚成昊一聲不吭地走近,卻停在兩步遠的地方,似乎不想介入這個混亂又搞笑的場麵。


    “糾纏?!”奚紀桓的少爺自尊被嚴重打擊了,他沒想到這個沒氣節的詞語會被人用到自己身上。


    那一大杯紅酒對簡思來說已經是極限,酒勁來的慢,現在已經全然發作起來。她很高興終於借著酒勇把該說的都說了,她突然想到什麽,態度嚴肅地對奚紀桓說:“那麽貴的衣服我不能要,你收回去吧。”她看見自己身上這套,迷糊搖晃地開始解扣子,“還有這幾件……”表情可愛又單純,拗拗的讓人想掐她的小臉一把。


    張柔沒想到簡思喝多了也是個這麽不省心的,趕緊哭笑不得的上來拉住她的手,不讓她當眾把衣服脫下來還給奚紀桓。


    簡思還納悶地問張柔,“我原來的衣服呢?”


    惱羞成怒的奚紀桓突然起了壞心,開了車門在後座一大堆衣袋裏翻來翻去,終於找到裝她舊衣服的那包,提溜出來搡給朦朧瞪著眼的簡思,嘿嘿冷笑著說:“給,你換吧。”


    簡思向來是個聽話的人,順從地“哦”了一聲,一掀衣襟,張柔崩潰地趕緊扯住,裏麵的內衣已經閃現了一下,小肚臍都露了出來。“我的姑奶奶,你別鬧了!”張柔頭疼不已。


    奚成昊終於皺起眉頭,一把扯住簡思,“扣上扣子!成什麽樣了?!”


    簡思混亂的腦子接受了命令,進入操作程序,乖乖扣扣子。


    奚成昊臉色難看,對張柔冷聲命令:“她這樣不能回家,她家裏人看見了會誤會。你打電話到她家,隨便找個理由解釋一下。”


    張柔點頭,奚成昊從沒對她用命令口氣說話,現在他盛怒,她也識趣地遵從,說到底,他畢竟是大老板。


    “你也別鬧了!”他瞪奚紀桓,“還能開車回家嗎?不能我叫人來接你!”


    奚紀桓瞪著他抓簡思的手,“你幹嘛,你幹嘛?”像被搶了玩具的孩子。張柔趕緊扯住他,他就是個活祖宗。


    奚成昊也不想再理他,拖著簡思往自己車上去,簡思昏昏沉沉地踉蹌而行,好像就要睡著的樣子。把她塞進車裏,奚成昊還不忘對攔著奚紀桓的張柔丟了個眼色。張柔明白,“放心吧奚總,我會和她媽媽解釋的。”


    奚紀桓發急地看著堂兄帶走簡思,衝張柔發火:“攔著他啊,羊入虎口了!”


    張柔終於鬆了口氣,今天可真夠亂的,尤總沒成氣候,簡思和奚少爺倒賣力演出了一把。她掏手機找簡思家的電話,嗤嗤冷笑,“你把女孩帶走才叫羊入虎口,你哥,我放心!”


    “你知道個屁!我哥那才是正真的禽獸啊!”奚紀桓發狠,拿出手機給奚成昊打電話,臉色忿忿地撥了幾遍,氣惱的把價格昂貴的手機使勁摔在水泥地上,力氣之大讓手機啪的一聲裂成兩半。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讓簡思從昏沉睡夢中醒來時,心情無比放鬆,陽光被上好的茶色提花紗簾擋在外麵,朦朦朧朧,既溫暖又奢華。簡思無意識地看著紗簾上精致藝術的花紋,慢慢將眼光移到窗邊的一張沙發躺椅上。陽光微淡,所以他背光的臉龐卻看得十分清晰,長長的睫毛尖端似乎掃了點兒白霜,幽幽透著迷人的光暈。


    簡思皺起眉,昨夜的點滴慢慢浮現,她隻記得和奚紀桓把事情說清楚了,酒意朦朧中也陣陣輕鬆,然後她就睡著了……


    這裏……她的眼神平淡無波的從躺椅上那個俊美男人的臉龐上挪開,慢慢打量周圍,這臥房就和偶像劇裏的豪宅一樣精美奢侈,她習慣在陰暗而滿是潮味的小房間裏醒來,習慣看見斑駁的粗糙牆壁,她微微而笑,她雖然還沒變得太過現實,但確實屈服於物質感官,那個品貌一流的男人帶給她的震撼不如這間舒適而考究的房間。她的目光停頓在床對麵的小窗台,那股令人神怡的香味來自窗台上插瓶的新鮮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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