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仍然穩健有力的心跳,她眉心仿佛痛苦地糾結在一起,呢喃了一聲「殿下?」


    薑與倦抱她的手微微一緊。


    白妗卻努力地揚起臉,咬著牙氣若遊絲地問出一句:「殿下你……可有受傷?」


    說完她便陷入了昏迷。


    沒有聽見那心跳忽然停頓一個間隙,又猝然加快。


    ☆☆☆


    再次睜眼的時候,透過賬前長長的流蘇,看見薑與倦就站在榻前。


    他身姿修長,容顏俊美得像一座雕塑。好像才進來不久,穿著一身素白的常服,衣襟袖口都繡著青葉紋,渾身縈繞著淡淡的旃檀香氣。衣裝氣韻,無一不透著清爽,神色也同往日一般溫和,看不出什麽異樣。


    見她醒轉,便垂下眼來對她道:「孤先論公事,再問私事。」


    一出口,便充分體現了他的本質有多麽冷漠,無情。


    白妗都想笑,這人,心是石頭做的嗎?


    她別開眼睛,好像有點被傷到了,整個人淡漠得像一抔雪水。


    「你到孤的書房做什麽?」


    白妗不說話,唇抿成一線,過了好一會兒才別過去瞧著他。


    薑與倦接著道,「而且,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沒想到他這樣的人也會冷笑,晦暗的光線下,唇角別上的這抹笑容讓他看起來有點可怕,是那種偏向陰鬱的可怕——也許源於他相貌比較精致。


    「孤的東宮衛,是聾了還是瞎了?」


    他這一句話,使得他身後包括斬離在內的宮人全都跪了下來,屏風後烏壓壓的一片。白妗這才發現此處並不是普通的屋子,而是在通明殿,太子的寢殿。


    白妗坐起身來,勉強向他跪下。


    「殿下不要為難他們。」


    薑與倦負手,俯視她,整個人的神色有點冷冷的。


    「一切都是妾的錯,」扯動傷口,白妗才發現肩膀處纏著紗布,而且隻穿了一件中衣。


    她不敢看他,而是盯著自己的衣袖,黑發半挽露出細白的脖頸。


    「殿下這幾日一直不在,妾輾轉反複,實在是思念殿下,便想著殿下會不會突然回宮,想出去碰碰運氣……」


    薑與倦眉峰微攏,很有耐心地聽她說完。


    「那這鎖怎麽解釋,」他重重將什麽放到了崔常侍捧著的托盤中,哐當一聲,赫然是書房的那把銅鎖,白妗瑟縮了一下。


    「難道它自己想開了?」說著他氣笑了。


    白妗咬牙。


    「是這、這個,」摸到頭發上,幸好還在。白妗將簪子拔出,青絲傾瀉,抬起蒼白的小臉,迎上薑與倦的眸光。


    她麵露羞愧,有點窘迫不安地說,「妾小的時候吃不飽飯……」


    「便、便自己偷偷學了一手。」


    「噗。」崔常侍忍不住笑出聲,薑與倦看他一眼,他立刻閉嘴。


    「妾、妾隻是想借殿下墨寶睹物思人。殿下自從那夜起,便連續幾日不曾回宮留宿,妾害怕,害怕是被殿下厭棄了,妾心裏也沒了主意,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鋌而走險,想憑借此事吸引他的注意?


    她攥著被子攥得骨節發白。


    薑與倦深深地看著她,仿佛想要看穿她說的是不是謊言。他闃黑的雙目中折射不出一絲光線,側顏猶如刀斧鑿刻,濃睫在鼻梁上投下一片陰影。


    終於,他長出一口氣。


    「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說完,他停頓了許久,目光也在她身上落了許久。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是通明殿的人,做了錯事更要罰。便罰俸一年罷。……暖閣灑掃的差事有缺,你便去接替吧。」


    「……」白妗鬱結於心。


    卻柔順道:「妾遵命。多謝殿下。」


    薑與倦瞥她一眼,終於坐到床頭的杌子前。


    「現在論私事。昨夜,你救了孤,為孤而受傷。想要什麽賞賜?」


    金銀財寶?


    華服美衣?


    他甚至想,


    哪怕她說要出宮,想要安然無恙地離開,他都可以應允。


    白妗卻搖搖頭:「殿下可不可以,陪我一晚?」


    她說完,她愣住。


    薑與倦也愣住。


    白妗愣住是因為她本來想說陪她吃個晚飯,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太多腦子打結,直接略過了飯的步驟。


    估計又要覺得她饑渴難耐了吧?


    好在白妗臉皮不薄,倒是臉不紅心不跳,隻是舉目望帳頂。


    薑與倦似乎想到什麽,回頭,崔常侍非常知趣:「好的,小人回避,回避。」


    最後殿裏空蕩蕩的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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