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晁挨了顧梧一通好打,臉上處處青紫,鼻青眼腫,手也折了,狼狽至極,到底也是親生的兒子,景仁帝不好再責罵他,便看向顧梧,道:「他隻是罵了你,你罵回去便是,為何要動手?」


    顧梧梗著脖子道:「他罵奴兒。」


    景仁帝頓時沒話說了,這事兒若是放到他年輕那會,怕是顧晁的下場隻會更淒慘一些,隻怪他嘴賤,活該挨打。


    然而,作為父親,兒子們如此明目張膽地互相毆打,他卻不能不罰。


    景仁帝最後擺了擺手,道:「來人,送他們去祖廟跪著,背背祖訓,閑著沒事做,不如去陪一陪祖宗們。」


    林奴兒上前一步要求情,卻被梁春一個眼神製止了,他十分輕微地擺了擺手,甩了拂塵對顧晁與顧梧笑道:「兩位王爺,請吧。」


    顧晁有些著急了,他的手還是脫臼的呢,這會兒去祖廟,不是要疼上一天?


    沒等他開口,景仁帝就道:「再給壽王叫個太醫來,一邊治手一邊背祖訓,不要耽誤了他。」


    顧晁:……


    一場鬧劇終於消停了,眾人散去,景仁帝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覺得腦袋疼得緊,梁春連忙上前來給他按揉,景仁帝好氣又好笑地道:「朕這輩子什麽稀奇事兒沒見過?兩人掐架有為了名利的,有圖錢財的,有為了美人的,但是因為一條狗引發的打架,朕是真的頭一回看見,可算是漲了見識。」


    顧晁方才沒敢承認,但是景仁帝豈能猜不出來?肯定是因為那一鍋狗肉煲,他歎氣道:「老三這個腦子怎麽就不長記性?他從前就沒贏過梧兒,梧兒撞傻了頭,他也沒得著好處,更別說現在還有個林奴兒在,較不過的勁兒還非要較,朕看呐,不知當年趙淑妃生他的時候是不是頭先著的地。」


    罵完顧晁,景仁帝轉而說顧梧:「如今雖然腦子不好使了,打架還是一流,怎麽管教都不聽。」


    梁春笑著寬慰道:「秦王這個脾氣,倒有些像皇上從前那會,等他再大一些,就穩重了。」


    景仁帝又歎了一口氣,道:「朕還不知能不能看到那一日了。」


    這話顯然是不祥,梁春忙道:「皇上福壽綿長,必然是能看見的。」


    景仁帝不置可否,又問:「太子如何了?」


    梁春答道:「仍舊是昏迷,不過較從前好了一些,粥米也喂得下了。」


    景仁帝點點頭:「若是太醫沒有法子,就張貼告示,看看民間有沒有厲害的大夫,重金召入宮來,替太子治病。」


    「是,奴才明白。」


    ☆☆☆


    今日本是要去上書房讀書,因著中途出了點變故,顧梧和顧晁齊齊去跪了祖廟,林奴兒隻好打道回重華宮,她在寢殿的櫃子裏翻了半天,找出一個黃金陀螺來,放在手裏掂了掂,分量很沉,她對夏桃道:「取秤來。」


    夏桃去了,不多時拿了一杆秤來,林奴兒把那陀螺往秤上一放,竟然是不多不少的十兩,她微微一驚,一時之間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什麽。


    她頓了片刻,把黃金陀螺揣進袖子裏,道:「我們去東宮,拜訪太子妃。」


    林奴兒到了東宮時,太子妃不在,東宮的宮婢將她請入了茶室,恭敬道:「秦王妃娘娘稍坐片刻,太子妃很快就回來了。」


    末了又奉熱茶上來,林奴兒打量著這間茶室,與旁處不同,這裏的布置並不如何精致富貴,隻一張矮桌,兩張席子,左右各一蒲團,矮桌上放著一個越窯香插,此時正點著一根香,青煙嫋嫋,旁邊擺著一白瓷經瓶,裏麵插了一枝半開的梅花。


    除此之外,桌上還有些雜集素簡,上麵都寫著密密麻麻的字,林奴兒也看不懂,而最令她覺得驚奇的是,茶室的牆壁四周都掛了畫像卷軸,那畫上既不是山水也不是花鳥,而是人,皆是高冠博帶,或手持法器,或拈花而笑,法相莊嚴,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視眾生。


    林奴兒想,這怎麽也不像是正常人的畫像,倒有些像廟裏頭的神佛。


    而旁邊的冬月也低聲道:「太子妃娘娘怎麽掛了這麽多天尊的畫像?」


    林奴兒恍然頓悟,原來是天尊,隻聽夏桃小聲答道:「太子妃娘娘信道,自然是掛道家尊者的像了。」


    恰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林奴兒立即起身,果然見太子妃出現在門口,今日再看,她仍舊是那一副很淡的模樣,穿著一襲黛色的衣裳,脂粉未施,也沒有戴首飾,發間隻綴了一隻玉簪,看起來十分素雅。


    甫一看見她,林奴兒便覺得有一種奇異的熟悉,這熟悉直到她的目光移到了畫像上,才忽然有了些眉目,她覺得太子妃的氣質與這畫像上的道家尊者有幾分相似。


    太子妃頷首道:「秦王妃請坐。」


    林奴兒在桌邊坐下來,忽而問道:「嫂嫂今日可算到我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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