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杳被握著手,能清晰感受到沈夫人手上曾握劍磨出的繭,她一雙手寬厚溫暖,謝杳一時舍不得鬆,將腦海中前世沈夫人逝世那些回蕩不休的畫麵硬擇出去,壓住心頭酸澀,帶著笑一一應答。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覺便多說了一陣兒,直到下麵一小姑娘開口玩笑道:「國公夫人當真是偏愛謝家妹妹,妹妹一來,這話都緊著她說,我們這些個有心作陪可都插不上空。」


    沈夫人一笑,「數你嘴巧。往後你們一道兒,可要多關照你謝家妹妹些。」


    那小姑娘笑吟吟應下,沈夫人向謝杳一一介紹過一遍去,頭一位便是方才說話這個,名喚於春雪,年方十三。


    乍一提及這名字,謝杳是有點印象的,隻是當年兩人並未深交,她對於春雪的了解還不比對於家了解得多。


    江南於家,乃是富甲一方的大戶。早年於江南經商起家,後雖進了京,於家的根也還是紮在江南一帶,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族。


    這一圈兒小姑娘互相認下來,時辰也不早了,便開了宴。


    謝杳默默夾了一筷子辣炒鵪鶉放到嘴裏,莫名覺著那於春雪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敵意。因著有沈夫人這層關係,旁的小姐們縱使隻是裝裝樣子,也個個兒對謝杳熱絡得不得了。唯獨於春雪……謝杳仔細回味了回味她的眼神,分明是不屑得很,裝都裝得十分不走心。


    謝杳今日本就是主角,各色眼神都往她身上飄,饒是如此她還注意得到於春雪,可見她的敵意著實不輕。宴席過了一半,謝杳被打量得渾身不自在,尋了個借口暫離了一會兒。


    她估摸著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正是心浮氣躁的時候,便刻意放緩了步子,果真被人從後麵追上。


    於春雪十分不客氣地直呼了謝杳一聲,而後道:「站住!」


    謝杳也果真站住了,笑盈盈地回頭看她。


    於春雪被這一笑先磨掉了一半的火氣,哼哼唧唧道:「一瞧你便是嬌生慣養的……怎麽會歡喜你這種?」


    謝杳方才也鬱悶著,照常理說,這是她們第一回 碰麵,即便不喜,也沒來由有這麽大的敵意。這時聽了她這含糊一句話,皺了皺眉,難不成是因著沈辭?這個念頭不過一轉,謝杳唇邊笑意陡然冷了下來。


    沒成想於春雪瞥了一眼她手上玉鐲,咬牙切齒地接著道:「鎮國公夫人可是疆場下來的,女中巾幗,我便想不通了,夫人怎麽會獨獨高看你一眼?」


    謝杳一愣,突然有些質疑自己先前對十二三歲時心境的揣測——這種醋是算什麽的?還是說這堂堂於家小姐心眼比常人要小一圈?


    於春雪本就氣不順,從謝杳的眼神裏莫名讀出幾分不可理喻的訝異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竟是直接動了手——且那架勢瞧著像是練家子。


    謝杳見勢不妙,快步往後退,可又哪能與習武之人的速度相比,不過眨眼間,於春雪便到了她麵前。


    就在謝杳認命地一閉眼前,鴉青色衣角閃過,沈辭屈指在於春雪攻過來的手臂上一點,於春雪登時卸了力道,身形一滯摔在地上。


    而沈辭半摟著謝杳一掠身,鬆開手時謝杳已在五步開外。


    沈辭緊鎖著眉頭,問謝杳道:「豆.豆.網。可有傷到?」


    謝杳看他眉間染上兩分熟悉的戾色,渾身一激靈,忙不迭搖了搖頭,「於家姊姊就是同我開個玩笑,你別生氣。」


    那邊於春雪從地上起身,摔這一下倒是冷靜下來,自知理虧,低著頭挪過來,先向沈辭見了禮,「請世子殿下安。」而後便向謝杳告罪。


    謝杳正要開口,卻被沈辭往身後一護,隻聽得沈辭冷然道:「若非看在你是女兒身的份上,絕不會是摔一下這般輕巧。自個兒的胳膊管不住,不如我替你卸下來?」


    於春雪更不敢出聲,隻把頭低得更低了一些。


    沈辭的手被身後的小姑娘偷偷捏了捏,方斂了脾氣,隻道:「你挑個日子,親去謝府上告罪,此事便了了。」


    於春雪慘白著臉應了是,便先告了退。


    等到於春雪走遠了,謝杳踮起腳按了按沈辭的眉心,「你看你,這麽點小事都要生氣,這樣下去脾氣會越來越差的。」


    「小事?」沈辭挑眉看她,還帶著怒氣,「若不是方才我回來得及時,以你的身量,得結結實實吃一頓虧。」


    謝杳揪著他衣角搖了搖,哄鬧情緒的小孩兒一般道:「我知道我知道,阿辭最好了,阿辭若是能再溫柔一些,脾氣再好一些,就更好了。」


    沈辭一下被順下毛去,謝杳一麵在心裏感歎果真年少時的沈辭要好哄得多,一麵問了兩句於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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