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宛的國情而言,世人倒不過分看重嫡庶之別。


    然而,但凡正經有規矩一些的人家,皆必然極為尊重自己的嫡妻。如平江侯府這樣,侯夫人膝下尚且無子女,卻先折騰出庶出子女的情況絕對不會出現。


    姬恒的視線落在眼前的侯夫人謝氏身上,看著是溫婉的性子,卻說不得其實是過分軟弱才會被這樣欺負。有這樣的一對父母,楚妤她……大概過得並不輕鬆罷。


    「阿妤,你還好嗎?前幾天,娘聽說你受傷、傷得很重,真的擔心得不得了,娘真怕……」謝氏不知眼前的女兒已非自己的女兒,一味關心,「還好現在沒事了。」


    謝氏一歎氣,「都是娘對不起你,才叫你遭了這樣的劫難。若你沒有進宮,安安穩穩嫁入尋常人家,定不會受這麽重的傷,是娘不好。」


    話還沒說得兩句,謝氏便已自責了起來。


    且她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啜泣,小聲哭道,「當初要不是娘那樣逼著你,要不是娘逼著你,阿妤……你還是記恨娘吧,是娘害了你啊!」


    楚安遠因為謝氏的話,緊擰著眉,瞥一眼姬恒麵寒如水,立即道,「娘,你在說些什麽呢?!姐姐如今貴為皇後娘娘,那可是咱們家的大榮幸!」


    這究竟是在宮裏麵,謝氏的話實在太過冒犯,他真怕不小心被別人,尤其是皇帝陛下給聽了去!更何況,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他的姐姐,已經進了這個人吃人的地方,再也出不去了!


    楚安遠抬手摁一摁謝氏肩膀,示意她不要多言。謝氏低下頭,捏著帕子擦淚,淚水偏止不住的流,她越是口不能言。


    抬頭看向在床上躺著的人,楚安遠低聲道,「姐,你在宮裏還好嗎?而今因你護駕有功,陛下與府裏不少的賞賜,我也很用功在讀書,你不必太惦念。」


    少年緊握拳頭,堅定道,「姐,你放心,來年科考我一定會考取功名,也一定會保護好娘親。你如今在宮裏,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


    楚安遠的一席話令姬恒心頭跳了跳,那似乎在傳達著別的他不甚清楚的東西。他輕抿了唇,掩去情緒,展眼一笑,「你倒是長大了,還知道來寬慰我。」


    「我在宮裏很好,陛下待我也不錯,你們盡管放心。」


    楚安遠便笑,「我可是馬上要十八歲的人了,又不是什麽小孩子,自然不會不懂事。姐,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沒有說,因為楚妤的入宮,他已然看清楚了自己肩上的擔子。過去有楚妤一直護著,他或許不夠明事理,而今卻絕對不會這樣了。


    他會擔起自己的責任,保護好自己該保護的人。


    姬恒麵上仍是笑,閑話家常般說,「哦——十八歲,是不小了,沒得兩年也可以成家娶妻了。」他轉而去喊將將止了哭的謝氏,「娘,你可要好好幫他挑挑!」


    謝氏終是因這話破涕為笑,一迭聲應道,「好、好,娘到時候肯定好好幫遠兒挑一挑。遠兒長得俊,書又念得很好,得仔細挑一個頂好姑娘才行。」


    楚安遠沒想自己會被調侃這些,到底還是害臊的年紀,耳根子一下子就紅了。見自己姐姐和娘親齊齊打趣他,便一挑了眉,「我而今隻想念書,不想成家。」


    這樣一句頗為豪氣的話,引得謝氏與姬恒複笑起來。


    裏間是一片母女情深,外麵楚妤和楚元鶴卻是無什麽話可說。先是楚妤本與自己父親關係就不太好,再即是她如今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則,不願多開口。


    楚元鶴在家裏不管是怎麽樣放肆,到得皇帝麵前還是知道得安分的。他倒是想說點什麽,可瞧著皇帝陛下肅著一張臉,興致缺缺,又不好多嘴。


    到得最後,兩個人也隻是喝得兩盞茶罷了。


    因他們是午膳時分來的,趕上了這個點,必定要在宮裏留飯。是以當江源上來詢問時,楚妤便順勢吩咐下去在鳳央宮擺飯之事。


    楚妤原本想著,自己父親母親、弟弟這會都在這裏,應該叫玉竹或玉蘿給姬恒喂飯才對。待宮人擺好午膳,她進裏間請謝氏、楚安遠去膳廳用膳,卻聽見姬恒喊她。


    「陛下,」這一刻,姬恒的聲音分外嬌怯,「臣妾餓了。」楚妤看向他,姬恒的聲音低下去,越顯得不好意思,「還是像早膳那樣,同我喂飯喂藥可好?」


    楚妤:「……」


    楚安遠&謝氏&楚元鶴:「……」


    過去十九年,楚妤從未體驗過的天雷滾滾,在這一刻,通過姬恒,有了切身的感受。她被嚇得直接僵在原地,整個人恨不能馬上石化、風幹,化為灰燼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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