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完傍晚的豆花碗勺,夜色也漸漸深了,廚房燒起熱水,麵團發酵上,待洗漱完畢睡去,便又將迎來新的一天。


    姐弟兩人都有些困乏,打起了哈欠。這時,忽聽前堂門板被砸得哐哐作響,「人呢?快開門!,簡師傅,開門!」


    帶著幾分醉意的嚷嚷聲在漸漸安靜下去的夜裏格外明顯,幾聲關門聲緊跟著響起。簡清按住簡澈,正要起身,就被他拉住了衣袖。


    簡澈眼巴巴看過來,聲音緊繃,強自鎮定,開口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簡清摸了摸小朋友的腦袋,應了,「走吧。聽著像是來討吃食的,別怕。」


    像之前被雇工們追上門討債時那樣,簡澈被姐姐牽著手,跟在她身後,心中一片安定。


    ☆☆☆


    「嗝。」


    門板剛拆了一半,醉醺醺的兵士就擠了進來,含糊地打著酒嗝,守城門時的披掛還沒脫下,一天的汗臭和塵土味險些將人熏個跟頭。


    他嘿嘿一笑,一雙醉眼看定簡清,「小娘子,怎麽是你來?啊呀呀,快去切盤肉來。」


    簡父在時也常常半夜有類似動靜,隻是原身沒放在心上,簡清當麵碰到,才想起來那些模糊的記憶。城門衛離酒樓頗近,簡清並不想同他們起衝突。她皺眉後退一步,讓出了大門。


    兩個小兵拎著酒壇跟在打頭兵士身後,也怪叫著擠進大堂,「好酒好酒,店家,上酒菜來!」


    簡清掌了燈,回身一禮,「夜深了,幾位軍爺稍候片刻,飯菜做好就送來。」


    「要什麽飯菜!上酒!給我酒,給我酒!」


    「忒香,咥肉!肉!」


    聽了簡清的話,醉漢們將桌椅踢得哐哐作響,大吵大鬧,像小孩一樣發著脾氣。簡清揉了揉額角,一邊應和著,一邊一拉簡澈,退回了廚房。


    剛發酵上的麵團切一塊檊平,再切成小方,手指一撚就是一片小小貝殼成型。簡澈在一旁洗著木耳菌子,手僵硬得要命,聲音都在發抖,「阿、阿姐,他們不是要吃肉嗎?」


    簡清白他一眼,「醉漢的話也能聽得?守城的小兵一日也就那些銀兩,買了酒哪裏還夠買肉?真想吃肉,酒醒得差不多了再讓他們去別家買就是。」


    簡澈似懂非懂,但看著麵不改色的姐姐,心突然就定了。


    簡清看他平靜下來,也就專注著自己手中的麻食。麻食並非蜀地吃食,起於西北關中,也有叫貓耳朵的,前世簡清師父就好這一口,每每酒醉就喊簡清做一頓來吃。


    小小的麻食用勺子舀來吃,也不會在喝醉後拿不穩碗筷的醉漢手中打翻,輕薄蜷曲的麵片軟和易克化,再燴一鍋酸湯來解酒,做為醉後夜宵再合適不過。


    ☆☆☆


    「軍爺,您的夜宵。」


    簡清的出現及時解救了被三個大兵胡踢亂踹的大堂桌椅,她將海碗依次放到三人麵前。酸甜苦辣鹹,人生五味,寒夜裏一碗冒著熱氣的酸湯,任誰都會流下口水。


    三人一聞,皆是一怔,不由自主安靜下來,捏住勺子,舀起一勺酸湯。


    湯煮的時間不久,湯中幾味還都各自分明,明明也沒有什麽特別材料,但在調料的促和下,卻生出一種平凡又恰到好處的和諧口感,屬於家的溫柔貼心感迎麵而來。


    先前第一個進門的兵士臉都快埋進碗裏,吃著吃著嗚嗚哭起來,「阿娘,阿娘!兒不孝啊嗚嗚……」


    另兩人臉上顯出戚戚之色,揩一下眼角,不再搭話,悶頭吃了起來。不知不覺,碗都空了。


    方才哭起來的兵士伏案哭著睡了一會,等簡清重擺好大堂桌椅,並一一擦完,回頭再看,三人身上雖還有酒氣,眼神卻已清明起來。


    「夜深前來,叨擾小娘子了,我們兄弟在此給你賠個不是。」說話的兵士臉上還有淚痕,恭恭敬敬站起彎腰施禮。


    簡清連忙去扶他,「哪至於如此,食客上門,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更何況軍爺們守城一日,自然也疲乏些,隻是我這裏沒有酒,倒是讓三位掃興。」


    「小娘子客氣。」兵士苦笑一聲,「做下失態之舉,還請小娘子不要同大人檢舉我們才是。」


    就聽兵士話頭一轉,又道,「不知這麻食,是小娘子從何處學來?」


    「鳳溪自然是沒有這般吃法的,豆.豆.網。此物起於河套,興於關中,酸辣口味也是那邊的嗜好。不過是因為家中長……」簡清一頓,將「長輩愛吃」換了個說辭繼續道,「家中長輩書上有記,不知是否合諸位口味?」


    「今日是我兄弟三人到鳳溪城整整十年,想起故鄉親人,借酒消愁,卻沒想到,在這裏吃到了一口家鄉味道。」兵士失笑,「小娘子何必自貶,以你的手藝,放到關中售賣一定也是客似雲來。」


    簡清壓下唇角笑意,道,「三位之後常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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