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櫃猝不及防,被嗆了一下,隻吃了一塊就眼冒淚花,聲音哽咽,喉嚨鎖緊,啞著嗓子喊道,「水!給我水!」


    簡清一旁看著,遞過去一碗清水,劉掌櫃咕咚咚灌下,長舒一口氣,道,「叫什麽冷吃兔,火焰兔才對!光這一口,我便能下三碗飯。」


    他原本是不愛吃兔肉的。兔肉偏柴,炒製時間久了又會發硬,嚼勁是有了,但實在吃起來不夠順口,今日若不是對簡小娘子廚藝的信任,他聽到兔這個字就會轉身就走。


    原本他也隻是想嚐一口鮮罷了,誰想到這味道竟然如此勾人,即便辣到五髒六腑都快要燒起來了,還是一口口狼吞虎咽將一整碗兔丁吃了個幹幹淨淨。


    等碗底空了,劉掌櫃看著掛在碗壁上的紅油,可惜感油然而生。若是能再來一勺米飯拌著吃下去,那才叫痛快!


    而再灌下的一碗水衝淡了口中火熱辣味,舌尖發痛的同時,竟還泛上來一股若有若無的甜味。麻、辣、鮮、鹹四味互不衝突,這一縷甜味在最開始吃的時候隻做輔位,將兔肉的鮮美推得更為鮮明,隻有吃完回味之時,才讓人察覺出它的存在。


    和他之前吃到的簡小娘子經手的吃食一樣,光是這一手調味功夫就遠勝城中許多食肆掌勺。劉掌櫃忽然懂了這些天簡清任由城中鴨貨之風盛行,讓穀豐食肆得了名頭實惠,自家卻始終不動如山的緣由。簡小娘子不止會做鹵味,連硬菜也做得如此勾人,她有這般手藝,怕什麽別家搶了風頭!


    但終究還是有些可惜,劉掌櫃又喝口水,道,「先前鹵味生意熱熱鬧鬧,本以為不久就要叫一聲簡掌櫃。但現在這股子風潮起了,借勢而起的不在少數,怎麽簡小娘子倒是扔了東風,自己不動?」


    他說得含糊,簡清卻聽懂了,她淡淡一笑,也拿了一個小碗,揀起一塊冷吃兔放進嘴裏慢慢咀嚼,品出一點甜味餘韻上的欠缺。兔子來得突然,她讓簡澈去隔壁買了一勺糖,如今的糖不知是提取品質的問題還是什麽緣故,她按往常的比例放糖,最終成品卻欠了幾分味道。


    吃完一口,簡清指著碗底紅油,道,「學我者生,似我者死,我能讓東風起,自然知道東風何時會落。」


    劉掌櫃詫異地看她一眼,道,「看來小娘子胸中已有成算?」


    簡清也不瞞他,輕笑道,「風潮隻是風潮罷了,等這股子新鮮勁頭下去,才是我出頭的時候。」


    劉掌櫃點頭,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如此沉得住氣。」他話鋒一轉,回了方才的菜上,「此菜不知之後可還會上?」


    簡清搖搖頭,道,「今日掌櫃的是趕了巧,酒樓眼下隻有我和阿澈二人,光招呼客人都有些顧不過來,哪還有去捉兔子的閑暇?冷吃兔等等大菜要上,怕也得過些時日了。」


    其實並不隻是沒時間的問題,更多的是眼下酒樓雖然生意和重開時比尚可,但真與其他食肆比,也不過是占了開在城門口能賣一輪早點的便利。


    眼下簡清支起的小攤還更偏向於一個早點攤子,而非正式的酒樓食肆,客人也大多是腳夫貨郎,少部分是周圍鋪子的掌櫃夥計。這樣的客戶群體,指望他們成天來下館子點硬菜,本就不大現實,但酒樓啟動資金自底層賺來,天然便帶上了低端食肆烙印,要吸引中高端客戶自然困難重重。


    原本簡清是打算以鹵味打頭,做白日營業的起步,依次引進涼菜和其他堂食,再以鹵味促銷後美味引發的風潮來擴張自家名聲。可計劃趕不上變化,鍾記肉鋪的漲價和酒樓還完債的貧窮剛好撞在了一起,一時間限製了酒樓發展,雖然美味將引來的老餮不會消失,但始終會讓酒樓發展晚了些許。


    錯過此時風潮,酒樓要想在中高端圈子裏重新打出簡氏的名號,非得從過去的名聲下手不可。無論是招牌還是方一品偷走的菜譜,隻有大張旗鼓奪回來其中一個,才能讓旁人正視簡父去世後的簡氏酒樓。


    而和招牌比,那位明顯在新東家迎仙樓那裏過得不是很如意的師兄,自然就成了一個軟柿子。


    不過,這些就不必同劉掌櫃講了。


    劉掌櫃舔舔上牙膛,捉住了簡清話裏那個「等等」,笑道,「看來小娘子也並非準備一直這樣隻賣早晚兩次吃食?前日還聽我隔壁的老郭抱怨,說一天隻買得到兩頓,真真是不夠吃,等酒樓正式開了門,他怕是要做你家常客。」


    簡清輕笑,道,「還沒謝過四鄰的捧場,到時候開業之日,定然給你們都留一個位子。」


    留一個位子,好大的口氣。簡小娘子明顯是對自家開業那天有非常足夠的信心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劉掌櫃今日過來本就是怕她被打擊到一蹶不振,自己再沒了吃食,也丟了一個客人。此時見她野心勃勃模樣,非但不覺得女子如此思維過於離經叛道,反而頗為欣賞。


    劉掌櫃起身笑道,「那就要提前叫一聲簡掌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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