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看守所所長,向對方提出了一些要求。看守所所長幾乎是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聽著展鴻宇所說的話。“展先生,淩寒柏已經被判處死刑了,沒必要再為他動用醫療資源了吧。”展鴻宇正色道:“他的確已經被判處了死刑,可是這不代表我們應該剝奪他的基本權利。我知道您已經盡力為他提供了醫療條件,出於人道主義,我認為我們應該減輕他死前的痛苦。至少,為他提供一些鎮痛劑吧。”“嗬,鎮痛劑?”看守所所長不知為何嗤笑了一聲,他看了展鴻宇一眼,低聲說道,“您這麽做又是何必呢?我可聽說當初您在他府上連發情期都得不到標記,而您現在要我們為他提供鎮痛劑緩解他的痛苦。他當初為您這麽著想過嗎?”看樣子自己和淩寒柏之間的事情不少人都已經傳開了,展鴻宇暗忖,然而他是受害者,他並不需要因為自己曾受到殘忍的傷害感到任何羞恥。展鴻宇神色坦然地盯著麵前這位似乎不願意接受自己建議看守所長。“的確,淩寒柏過去的確傷害過我。軍政府對omega向來殘忍,我臥底之初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如今新政府成立,總統大人倡導保障六性的人權與自由,即便淩寒柏是一級戰犯,他也首先是個人,既然是人,我們就該保障他的人權。死刑是法律對他懲罰,可是額外的病痛折磨卻不應該成為我們懲罰他的手段。閣下如果認為我說的話不對,盡請告知。”看守所長哪裏還敢反駁展鴻宇所說,對方身為參議院副主席,又是新政府內閣成員之一,光是身份就壓上自己一大截了。“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平權革命能成功了。您這樣光明磊落,胸懷坦蕩的人願意為平權事業而奮鬥,革命怎麽可能不成功?”“閣下過譽了。別忘了,我好歹也是淩寒柏的伴侶,於公於私,我都不想看到他受苦。”原本想要與淩寒柏徹底一刀兩斷的展鴻宇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確沒有必要太在意別人的眼光,既然他確信自己對淩寒柏還有愛,那麽又何必非要去否認呢?要是淩寒柏當初能對自己坦誠一些,或許他們之間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步吧。還有一周的時間,淩寒柏就要被處決了。展鴻宇決定最後再試一試,就算淩寒柏不是他的伴侶,他也認為處死這樣一個因為最後關頭背叛舊政府而導致身體殘缺的人太不人道,況且,淩寒柏是否真的下令集中屠殺被關押的平權黨人一事尚存疑點,如果就這樣殺了對方,也不符合新政府的所提出的秉持公平正義依法治理特星的政策。時間已至淩晨,臨城市郊的一棟別墅中,燈光依舊亮著,那是聯邦政府參議院議長展鴻宇的家。展鴻宇已經忙得沒有時間親自照顧雪月了,還好有他的妹妹展娉婷願意幫忙。好不容易哄睡了雪月,展娉婷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了嬰兒床上,看著雪月天真無邪的麵龐,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個的孩子還不知道她的父親淩寒柏就要被處死了,而且是以斬首的極刑,連一個全屍都得不到,以後若是她想起自己的父親,他們又該如何告訴她真相呢。展娉婷搖搖頭,離開了展鴻宇的臥房,盡管他們聘請了保姆照顧孩子,可是展鴻宇還是想多陪陪自己的孩子,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對方似乎仍在書房忙碌,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這段時間以來,展娉婷親眼看到哥哥逐漸消瘦,對方的工作繁重或許是原因之一,而另外一個原因卻無人敢提起。原本打算回自己的房間,可是路過展鴻宇的書房之時,展娉婷還是忍不住敲響了房門。“哥哥,還不休息嗎?”嗅到屋子裏那股煙味,展娉婷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哥哥沒有抽煙的習慣,而除了煙味之外,她還嗅到了屋子裏那股濃烈的酒味,看樣子,展鴻宇今晚似乎心事重重。站在落地窗前愁眉不展的展鴻宇轉頭看了眼貿然闖進來的展娉婷,他指間夾著一根尚未燃盡的煙,神色顯得疲憊不堪。而他的辦公桌上則堆滿了淩亂的案卷。“這是怎麽了?”展聘婷身為女性alpha並沒有喪失特有的敏感,她看到眼前這一切,心裏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展鴻宇似乎也並不介意給自己妹妹看到這副頹廢的模樣,他抬手吸了口煙,緩緩噴吐出氤氳的煙霧。“聘婷,我今天去見了淩寒柏。”“和他道別嗎?我已經在新聞上知道他被判處死刑的消息了。”展娉婷知道自己哥哥心中一直都是放不下那個男人的,哪怕對方曾那樣殘忍地迫害他。展鴻宇神色恍然地看向了窗外的茫茫夜色,他的麵色泛紅,那是酒精的作用。“我原本打算在他被處死前和他正式結束伴侶關係。”展鴻宇頓了頓,“可是看他現在這樣子,我實在不忍心,畢竟他是為了我們才會落到這個地步的。唉,不過有時候我都想不明白,寒柏當初又怎麽忍心那樣折磨我。”大概是自己都覺得今天的話多了一些,展鴻宇在妹妹給出反應之前,先行苦笑了起來。“娉婷,你會不會覺得哥哥其實很懦弱?”展娉婷嚴肅地搖了搖頭:“不,哥哥,你隻是太善良了。別人怎麽傷害你,你都可以原諒,卻唯獨不能原諒自己對別人的虧欠。”“也不是什麽人我都會原諒的。淩寒柏,他始終不一樣。我當年真的很想和他結婚,很想給他生孩子。”展鴻宇笑著在椅子上了坐了下來,他抬頭看了眼走向自己的妹妹,接著說道,“我也不是那麽善良的,娉婷。正是因為我不夠善良,我才會狠心拋棄他,一次、兩次,就連他要被處死了,我還想和他離婚來著。我真想了結一切,抹消掉他在我人生中的痕跡。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怎麽可能會忘記他,我連孩子都給他生了……”“哥哥,你不要總是責怪自己!你總是這樣,你總覺得你對不起淩寒柏,可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應該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他傷害你,傷害阿昊,傷害那麽多無辜的人,他憑什麽一定要獲得所有人的諒解?你為了自己的信念放棄他,他就往無所不用其極地報複你,難道他就善良嗎?”想到自己親眼所見的展鴻宇在淩寒柏手中被折磨的慘狀,展娉婷不能不心疼她這個對自己太過苛刻的哥哥。展鴻宇愣愣地盯著手中的明滅的煙頭,過了會兒才緩緩笑了:“娉婷,他原本可以是個善良的人的。可是……”大概是酒意上了頭,展鴻宇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滯重,他的手肘撐在桌上,手掌狠狠地揉了揉眉心。展娉婷看到那一刻,哥哥的眼眶開始變紅了。“娉婷啊,哥哥也不是那麽堅強的人。我原以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淩寒柏的結局,所以我在他的死刑確認書上也簽了字。他或許的確罪有應得,可是他是雪月的父親,是我年少時就相愛過的人,我不想他死,我想救他……有時候我都會想,要是我當初死在淩寒柏手上會不會好一些?為什麽要讓我麵對這麽殘忍的事實,為什麽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他死?alpha和omega之間,為什麽一定要有這樣的爭鬥?!”展娉婷第一次看到哥哥這麽脆弱的模樣,她咬了咬下唇,走到對方身邊輕輕地摟住了那副顫抖的肩膀。自從林昊出事之後,她已經變得堅強了許多,哭泣如果有用的話,那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哭泣來解決。但是那顯然隻是自欺欺人的笑話,眼淚擦幹之後,他們依舊必須直麵現實。“哥哥,不管你做出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你已經受了很多苦,不應該再讓自己這麽痛苦了。”展娉婷溫柔地勸慰著展鴻宇,她的哥哥已經失去了很多,比自己失去的還要多。展鴻宇扔掉了手裏的煙,將頭埋在了臂間,他的聲音哽咽,到最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新政府的建立並非一朝一夕,剛和司法部門的官員討論了一下該如何處理依舊關押在冊的戰犯之後,傅雲深又和其他官員研究起了為了保證社會生產順利恢複,政府應當采取的具體措施。展鴻宇在向傅雲深匯報完參議院方麵修訂憲法的進度之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離去,他坐在總統府辦公廳的沙發上,欲言又止。傅雲深也注意到了對方有些反常的行為,他笑著抬起頭,目中的睿智與深邃令人感到格外安心。“鴻宇,怎麽了?你還有什麽事要說嗎?”“是的,總統大人。”“那你說。”傅雲深往後靠了靠,他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不少,精神狀態也並沒有因為長期的囚禁而顯得萎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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