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盯著那個吹風機看,蘇律師的臉上閃過一絲很微妙的神色,但還是用一貫的很威嚴的聲音理直氣壯地說:“這個吹風機不好用。”  我看了一眼他頭頂頑固的翹起來的一縷頭發,看來這就是導致吹風機被摔的罪魁禍首。  接下來的半分鍾裏,我站在一邊,猶豫著要不要把地上的吹風機撿起來,蘇律師在穿衣鏡前梳自己頭發,但是那一縷頭發大概是睡覺的時候壓得翹起來了,怎麽都不平,眼看著蘇律師臉上表情越來越森冷,眼看著就要把梳子也扔到地上了,我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這樣梳不行的。”  蘇律師轉過頭來,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脊背發麻,他天生一雙鳳眼,狹長又威儀,我努力忍住才沒有後退。  希望不會因為這麽搞笑的原因丟了工作……  “你過來。”他叫我。  我走了過去,大概這些天看蘇律師辦案子,學到太多東西,所以被他命令的時候,總有上學時候被老師叫到講台上做題目的感覺。  蘇律師直接把梳子往我這邊一推。  我怔了一怔,然後懂了,默默接了過來。  我就在這麽沉默的氣氛裏撿起了地上的吹風機,默默地開始給蘇律師吹頭發,因為那縷頭發翹得太厲害,我接了一點水,想抹到他頭發上,蘇律師一閃,質問地看著我。  “用水抹一下會軟很多。”我跟他解釋:“你沒把頭發吹幹就睡覺了,才會翹起來的。”  蘇律師冷冷哼了一聲,沒有搭理我。  其實我有時候覺得蘇律師這個人還挺好懂的,雖然看起來很冷漠,而且有時候奢侈得過分,但其實大概生活能力……不怎麽強。但是作為我們這些實習生心中榜樣的大律師,他是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的,還會覺得很丟臉,所以現在這種“少廢話,吹你的頭發”的架勢也在情理之中。  他大概是個很要麵子的人吧。  因為考慮到就算吹風太燙蘇律師大概也懶得說,我一直用暖風吹,蘇律師的頭發很濃密,墨黑,質感冷冷的,根根分明,夾在手指間,像在給某種大型猛獸順毛,雖然看起來很平靜,但我還是有點提心吊膽的。怕稍微用力點抓疼了他。好在以前鄭敖小時候,我照顧過他,還幫他吹過頭發,對力度大小心裏還是有底的。  把後麵的頭發吹順了,前額的頭發不知道怎麽處理,我小心翼翼地問蘇律師:“還是往後抹嗎?”  蘇律師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隨便。”  我把蘇律師的頭發全部往後吹,按他平時的樣子,露出整張臉來,配西裝白襯衫,會顯得無比幹練。吹頭發的過程碰到他額頭,鏡子裏他靠在椅背上,半垂著狹長眼睛,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麵孔太精致,皮膚又白,雕塑一樣,我都不敢碰。  長成男人都已經這麽好看了,蘇律師的媽媽一定會是個美人吧。  就是不知道蘇律師的脾氣是像誰。  我吹好頭發,把吹風機的線繞好,收進抽屜裏,蘇律師已經在穿西裝了,他的背很寬厚,是很適合穿正裝的身材。其實薛師姐她們常常說蘇律師可能是混血,因為長得高,皮膚又白,但我猜可能不是。因為他的麵孔其實是東方式的好看,而且看他和錢教授聊天,學貫中西。  蘇律師穿衣服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收拾東西,把浴室裏換下來的衣服用袋子收好。等蘇律師弄好的時候,我已經提著一大堆東西在門口等他了。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  “走吧。”  我想,蘇律師現在對我這個助理,應該會比以前滿意一點的。  -  下午重複著“陪蘇律師接待客戶——做文書工作——接待客戶”的工作,下午實習的同事把別人送的巧克力分給大家吃,我吃了兩塊墊墊肚子,到七八點,人都走光了,蘇律師出來倒了杯咖啡,當時我正在研究包巧克力的錫紙。  “許朗,叫一份培根意麵。”  “哦,好。”我餓得有點乏力,翻出外賣單來看。  蘇律師常吃的西餐廳就那兩家,速度也快,不到二十分鍾,提著保溫盒的外賣小哥就來了,我讓他直接送進蘇律師辦公室。  過了十分鍾,辦公室又叫:“許朗。”  我連忙放下工作跑進去。  蘇律師正在寫什麽東西,我進去之後,他頭也不抬,指了指桌上一份外賣盒:“拿出去。”  我連忙提起來,感覺重量有點不對,疑惑地看著蘇律師。  蘇律師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怎麽了?沒餐具?”他翻開桌上的資料堆,開始找。  “不是,這裏有餐叉。”我連忙解釋。  他又低下頭去。  “吃完把上個月的客戶資料交過來,然後就可以下班了,燈不用關。”  我有點茫然地提著一份意麵,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我還以為,蘇律師是給自己點的晚餐……  這個餐廳的東西,好像都蠻貴的。而且如果現在把飯錢給蘇律師的話,以他的性格,說不定會生氣,還是等下次結案開慶功會的時候,再送一份禮物給他吧。  -  忙了一天,到家的時候基本是拖著公文包在走。  樓梯裏是聲控燈,黑漆漆的,家門口沒有人,門把上多了一份開鎖的傳單。  我打開門,按亮客廳的燈,把自己摔進沙發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再不起來就要睡著的時候,電話響了。  我從公文包裏翻出手機,上麵是鄭敖的名字。  “小朗。”大概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聲音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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