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笑了。 “你來了。”我招呼她:“坐吧,睿睿,叫阿姨。” 睿睿乖乖地叫了聲阿姨,王嫻有點緊張地在對麵沙發上坐了下來。葉素素把腿撇成“m”型在地上坐著,不悅地抗議:“怎麽不叫我阿姨啊?” “你自己要當姐姐的,怪誰呢?”鄭敖笑得吊兒郎當的:“侄女兒。” “去你的。”葉素素把他搭在沙發上的腳狠錘了兩下。鄭敖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小雞仔樣的力氣,直接咬啊……” 王嫻有點局促地坐在對麵,腿都是緊緊並在一起的,我提醒她:“把書包放下來吧。” “哦……好,好。”她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把書包放在一邊,管家已經端了茶過來,茶幾上滿是水果點心,又打開了電視,葉素素在和睿睿討論機器人該怎麽組裝,睿睿不太搭理她,她就跟睿睿講起自己對飛機的了解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王嫻在看我,她的目光太重了,像承載著千萬斤的情緒,最後卻輕飄飄地收到茶杯裏。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子心思太難猜,我擔心她心裏瞞著什麽事。 鄭敖卻不知道又發什麽瘋,在我臉上親了兩口,把我手拿開,在我身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閉上眼睛睡覺了。 “不知羞恥!”葉素素這樣評價道,不知道又用的是哪國語言,比了個掐訣的姿勢,對著鄭敖一扔:“急急如律令,燒燒燒!” - 我第二天下午才找到空隙去上班,那時候睿睿正在跟著家庭教師上課。 蘇律師不在,不過肯定會知道的。 事務所裏的人摸不清我什麽來路,一時都沒什麽人來招惹我,以前一起當實習生的小女孩子都當了律師,成熟許多,也懂了人情世故,沒有人貿然過來打招呼。 我跟黃律師商量了一下,說把幾個持股人聚起來吃頓飯,我請客。 黃律師把地方定在日料店,和室裏擺的矮桌,四個人各據一方,觥籌交錯,說的都是漂亮話,蘇律師坐在向南的一方,身板筆直,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敬酒也喝,就是不主動和我說話。 晚上散場的時候,我是最後一個走的。蘇律師要走,我說:“蘇律師,可以等下我一起走嗎?我沒有開車來……” 蘇律師在廊下站住了,外麵的紅葉槭樹上打了霜,他的神色冷漠得像對待一個陌生人。 “我們不順路。” “我搬家了。”我朝另外兩個律師笑笑:“你們先走吧。” 蘇律師的風格向來強硬,也不會在這時候退縮,而是神色倨傲地等著我。 我打開公文包,把一張清單拿了出來,走到廊下,遞給了他。 “這是我想推動立法的一些法律條目,”我站在他麵前,輕聲說:“蘇律師覺得怎麽樣呢?” 蘇律師略掃了一眼前麵兩行,就冷笑了起來:“癡人說夢。” “為什麽這麽說?”我平靜地問他。 “隻有你這種菜鳥才會立下這種目標。”他問我:“你見過庭審是一分鍾完成的?” “但總會完成的。”我告訴他。 月光這樣好,很容易讓我想起很多年前的某個夜晚,也是晚上,也是和室,那時我仍是個謹小慎微的實習生,暗戀著一個不可能的人,他一笑就是山川,一個眼神就是河流,我心中江山萬裏風景如畫,春夏秋冬都是他。 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這次的庭審,就由我來做陳述,”我緩緩告訴他:“而您,來寫上結案陳詞。” 他沉默了一瞬,眼中似乎有風雲掠過。 他說:“我又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我笑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這張清單的事完成了的話,我持有的所有股權,都會歸於你名下。” 他接過了那張清單。 我知道這不是他要的答案,那瞬間我也許在期待他的拒絕,拒絕這個報酬的方式,就像前幾天我三年之後第一次踏進他的辦公室,他在等我道歉,等我悔改,等我做回那個兢兢業業的小實習生,雖然和非常有權勢的人牽扯在一起,卻仍然像對待救命稻草一樣對待自己的工作,會用幾個月的工資來賠他一套襯衫的、把自己當成一個平凡人的小實習生。 但我沒有。 於是他也沒有。 第81章 竹子 回家又是一場大哭。 睿睿這次哭的倒不是我又跑去上班,而是在氣自己一時疏忽,沒注意我跑了,所以哭得尤其撕心裂肺,十分自責,一邊哭還一邊傷心地打沙發。我看得好氣又好笑,把他抱在身上,走來走去地哄他。葉素素大概是跑過來送文件還是什麽,跑到客廳找不到我,直接找到了臥室來,看見這場景,笑了起來:“呀,這是在哄兒子呢!” 睿睿一直很鄙視她智商,就好像在牛牛麵前哭會不好意思一樣,看見她就把頭扭了過去。 我拍著睿睿的背,不讓他哭得噎氣,把門關上了。 - 鄭敖過來的時候,睿睿已經哭得差不多了,我正抱著睿睿看電視,問他今天學了什麽東西。 鄭敖一邊解領帶一邊走了過來,直接往沙發上一躺,把頭枕在我膝蓋上,睿睿看見他來,注意力就分散了,開始玩起他的頭發來了,專心致力於把他的頭發搓成麻繩,管家進來報晚飯菜單,看見睿睿騎在鄭敖腿上玩,頓時十分欣慰。 晚飯葉素素也在這吃。 鄭敖說她很能吃苦,也是事實,鄭敖基本能不親手做的事都在指揮她,我看著都覺得有點過分。鄭敖反而笑著說是在鍛煉她,用他的話說,叫“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他說的“我們”,是指和李貅他們,李貅還好,他我是真不覺得有多累。鄭家養兒子向來是養尊處優的,不然他也不會魚刺都不會挑出來,每次都眼巴巴地看著我。 晚上給睿睿洗澡,睿睿從小就很要強,洗澡不讓人看的,鄭敖偏偏推開門進來看,睿睿就拿水潑他,把泡沫抹到他身上。兩個人玩得十分開心,我叫得喉嚨啞了都沒人聽,幹脆把門關住讓他們兩個在裏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