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蕭祁在床上躺著,再也無法入睡。腦子裏都是小時候對父親的記憶,現在的蕭行遠對他來說有些陌生,倒真像是被抹去了記憶,出現了罅隙。蕭祁從床上爬起來,收拾了東西便準備去店裏。臨出門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文竹,接著走過去將杯子裏的涼水澆進去。‘殘廢’一個毫無作為,蕭祁坐在店裏看著薑謝途和阿辰來回忙乎。兩人正在將懸掛式的架子掛上牆,蕭祁理所應當成了那個‘使喚差遣’的主,“老大,你那邊有點低,和阿辰那邊不在一個高度。”薑謝途向上抬了些,“現在呢?”“可以了,剛好。”一旁的阿辰保持不動,等著薑謝途釘釘子。他轉頭對蕭祁說,“你怎麽跟我一樣喊‘老大’了,你之前不都是叫他‘腿叔’。”“不就是個稱呼。”蕭祁嘟囔一句,起身將手裏的工具遞給阿辰,“你也別閑著。”手裏的活兒還沒忙完,薑謝途的電話響了。他從兜裏掏出手機,“你好。”薑謝途皺眉聽著電話,掛了之後看向蕭祁,目光複雜…“怎麽了?”蕭祁皺眉問。“剛剛派出所給我打電話,說咱們店裏著火的源頭在你住的那個屋子的桌子位置,應該是一個類似電熱暖水袋或者電熱毯的東西。這種情況,算是人為過失。”蕭祁發愣的看著薑謝途…那天出門,他忘了切斷充電。---起火原因查明,店裏的氣氛降至穀底。短暫的發愣後,蕭祁沒等薑謝途開口問他,主動交待那天的事情,“我記得那天咱們搬東西,天氣挺冷的…”薑謝途與他對視,等著後續。“大壯來了店裏說冷,我就準備幫他熱一個暖水袋。後來咱們把東西搬上車,他坐進車裏沒再說‘冷’,我也就忘了。”蕭祁說的很慢,心裏捉摸這樣的過程隻怕薑謝途會覺得他故意拉大壯下水,索性又補了一句,“是我的問題,要是有什麽後果,我…”“你什麽?”薑謝途眼中有怒火,夾雜著煩躁。原以為是電路老化,橫豎和店裏的員工沒關係,保險賠償這一係列後續問題也不那麽棘手,“你承擔嗎?”“…”薑謝途歎氣,避開蕭祁的視線揉了揉太陽穴,“這事兒估計得找個律師問問,還得通知井總那邊。”蕭祁點頭,字正腔圓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先別說這些了,先解決問題吧。”嚴靈接到薑謝途的電話,沒一會兒功夫便趕了過來。“我剛剛簡單問了一下旭通的律師,這次的火災除了咱們店,沒有對周圍造成太大的影響。這種非蓄意的人為過失,主要還是協調屋主那方麵。起火的原因雖然是…”嚴靈說著,餘光掃了蕭祁一眼,“起火的原因雖然在咱們這邊的過失,但是房屋的線路老舊也是事實,房東也有沒有維修的責任。”薑謝途聽得雲裏霧裏,跟著點頭後又問了一句,“那現在…怎麽處理?”“井總的意思是直接交給旭通的律師,盡量大事化小…咱們新店馬上要開張,沒必要費神去糾纏這些。”“嗯,”薑謝途眉頭深鎖,頷首想了想說,“我還是希望我可以知道這件事處理過程的全部細節,畢竟這是我的店。”“那是當然。”嚴靈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具體的情況還得等律師看過所有的材料,我把律師的電話給你,到時候你們直接聯係,這樣也快一些。”“律師需要什麽材料你讓他直接聯係我。”“好的,沒問題。”薑謝途麵上沒有表現,但心裏肯定對蕭祁有所指責。別的姑且不說,就可能自己承擔的保險金以及賠償款就足夠讓他吃不消。蕭祁自己也覺得內疚悔恨,當時怎麽就忘記了這件事情?薑謝途還是按部就班的和阿辰一起忙乎裝修,但對蕭祁的態度卻冷了不少。“你別怪老大,這事兒你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咱們的店就是老大的命根子,難怪他生氣。”阿辰見蕭祁情緒低落,走到他身邊安慰著說,“這事兒換誰都生氣。”“我知道。”蕭祁點點頭,心中並沒有埋怨薑謝途的意思,“我就是不知道怎麽解決,畢竟是我的責任…”“你要不…問問井總?”阿辰那日在醫院門口看見井傅伯慌亂的神情,大抵事後想明白了些事情,“實在不行,看井總能不能替你…替咱們店裏解決?”找井總幫忙…蕭祁發愣的那個片刻裏閃過這個念頭,稍縱即逝。在井傅伯身邊時,蕭祁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總會向井傅伯開口求助。天大的困難在井傅伯那裏都不算什麽,畢竟有錢有權,蕭祁能遇到的不過‘芝麻’大的麻煩。想想之前因為微薄內容被帶走,甚至母親的手術費,這些無一例外都是井傅伯施以援手。井總賣了人情自然少不了從蕭祁這兒索取,一來二去也造成了諸多的裂痕。若說念頭是下意識竄進腦子裏,那後續的否定則是蕭祁有意為之,過往的那種生活,他真的…不想要了!“井總又不是開福利院的…火災是我的責任,還能讓井總‘買單’?”“話也不能這麽說…”阿辰想了想,自覺也有些開不了口,“畢竟他現在也算是股東。”蕭祁搖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見過哪個大老板幫助損害公司利益的員工?井總不把我掃地出門就不錯了。”阿辰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多說。現在一切還沒有定數,可這被償款怕是逃不掉。蕭祁不能卷著鋪蓋走人,又打死不願意跟井傅伯開口。剩下的便是些‘高利貸’一類不入流的想法。蕭祁忍不住思索卻又實在找不出可行的辦法,店裏待著難受,他也不願加劇低氣壓。沒等到晚飯時間,蕭祁就主動離開。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蕭祁腦中一片混亂。回到井傅伯那高級小區已經是晚上快十點鍾了,他伸手摸出鑰匙,正要打開單元樓的大門,遠遠便瞧見井傅伯的車停在十來米之外。蕭祁停下手裏的動作,皺眉凝視片刻。黑色轎車的玻璃貼了遮光膜,車內的景象模糊不清。可幾次接觸下來,蕭祁認得井傅伯的車牌號。井總大晚上跑這兒來幹嘛?店裏的情況井傅伯定然清楚,他沒主動聯係蕭祁,莫不是在等蕭祁開口?想想,這種情況也屢見不鮮,蕭祁開了口便受製於人,一貫伎倆之下兩人都駕輕就熟。蕭祁回過神,心情不好自然也沒情緒和井總‘玩遊戲’。他將鑰匙戳進門裏,不再搭理那車的影子。旭通的律師與蕭祁是‘老熟人’,先前蕭祁被關進去,也是狄律師處理的相關事宜。狄律師手腳麻利,兩天的工夫便已經將那途所有的材料過了一遍,“薑先生,我今早和房東聯係過,他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畢竟對他來數趕緊拿到錢裝修,那個房子才能重新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