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唐宛宛再聽不明白才是有鬼,對那太醫恭恭敬敬的,卻偷偷在晏回結實的小臂上掐了好幾把。  到底是精力旺盛,同是一個月沒好好睡過,晏回照舊精神抖擻,唐宛宛卻已經開始虛了。  等太醫一走,唐宛宛立馬把自己的枕頭抱去了矮榻上,她還知道陛下身份尊貴,把更大更舒服的龍床留給了晏回,自己拿著枕頭和鋪蓋去了小榻,氣鼓鼓地躺在小榻上來回打滾。  晏回哭笑不得,隻好坐到榻邊:“這是做什麽呢,怎麽還要分床睡的?”  唐宛宛抽出枕頭砸他懷裏:“陛下你聽聽那老太醫怎麽說的?什麽叫‘娘娘不可貪歡’,他肯定以為是我每晚纏著陛下要的!他肯定把我想成了那種恬不知恥的狐狸精!”  紅素和絮晚都偷偷捂著嘴笑,很有眼力見地退下去了。  “確實是朕不好。”晏回自知理虧,態度良好地認了個錯,不敢再揪著這個話題,輕輕拍拍被子底下鼓鼓囊囊的一團,溫聲說:“太醫還說你得鍛煉身子,你那養生課可不能再逃了。”  如此他還覺得不夠,又補上一句:“明日朕早些從禦書房回來,以後每晚帶你打太極。”  唐宛宛一骨碌翻身坐起,怒目而視:“陛下您打什麽算盤呢!我養好了身子正好方便你日日欺負是吧?我不,我就要腎虛,陛下想要了自己找辦法去。”  “說什麽胡話呢?”晏回笑得不行,連人帶被子抱起來,穩穩當當送回床上,一邊還循循善誘:“這分床睡多傷感情?以後就如那太醫所說,三日一回,保準一次不多,朕若有違,隨你怎麽罰。”  他嗓音低沉,又順著唐宛宛的脾氣摸,頗有些低聲下氣的意味。唐宛宛瞪視的目光微微軟了,徹底沒了氣焰,委屈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此時晏回正是彎著腰的,唐宛宛視線一轉,抬手在晏回的下腹處重重打了一下,朝那衣裳底下的龍根嗔了一句:“都怪你!”  晏回:“……”  真是萬幸隔著衣裳。  從那日起,每晚酉時到酉時正這半個時辰,長樂宮正殿都是要清場的。丫鬟們都得去殿門口候著,誰敢瞧熱鬧就罰一月俸銀。  人人都知道陛下在裏頭教娘娘打太極,就是不準看,真是好奇得心癢癢。  太極由武當道人所創,至今已有四百餘年。原本是江湖人煉氣化神的法門,自大盛朝早年出了一個因打太極而以長壽聞名的家族,打那以後便越來越為人所重視了,如今早已成了人盡皆知的養生之法。  唐宛宛跟著晏回比劃了一個白鶴晾翅的姿勢,雙腿跟灌了鉛似的,額前碎發都濕成了一綹一綹的,口中喃喃:“我娘是騙我的,她跟我說進宮就是來享福的,除了得長個心眼,吃喝穿用都不用我操心。”  可進宮之後,除了禦膳竟再沒享過別的福。  晏回笑著聽完她的抱怨,慢悠悠道:“並非是朕難為你,宛宛你自己瞧瞧,這才打了一遍就累成了這個樣子,如何能行?你瞧咱父皇已是知天命的年紀了,每天還會打一個時辰的八段錦,隻有多勞多動,身子骨才能硬朗。”  一連堅持了好幾天,每逢唐宛宛累得不想動了,晏回就出聲催兩句,定要看著她完完整整打夠兩遍才行。  等到了休沐日,唐宛宛趁著去慈寧宮請安忙跟太後倒苦水:“每天累得肩膀都抬不起來,晚上做課業的時候握筆的手都是哆嗦的!”  太後笑得直眯眼,看她這副委屈模樣不由心生憐惜,可很快硬了硬心腸說:“強身健體非一日之功,持之以恒方能有成效。這身子骨越好,將來懷孩子就越輕鬆,省得到時候遭罪。”  唐宛宛猶猶豫豫問:“真的?”  別看她表麵迷糊,心裏頭想得還挺清楚:入宮以來陛下對她好,太後對她好,可不就是看在她是未來孩兒他娘的份上嗎?要是一直占著賢妃娘娘的位子不幹正事,唐宛宛自己都過意不去。  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胳膊腿兒,唐宛宛中午又多吃了半碗飯。  *  十月初二,正是唐宛宛的曾祖——唐家老太爺的八十四歲大壽。  本不是整十,可老人家年紀大了,子孫滿堂的情形不知還能見著幾回了;加之每十二年為一輪,便趁著這回再大辦一次。  得聞老爺子喜歡石工纂刻,晏回親自從奇珍閣中選了和田白玉與雞血玉各一塊,叫人仔細裝好了。  唐老太爺一介平民,晏回不能親自去賀壽,皇恩浩蕩也不是這麽顯擺的。見唐宛宛興致勃勃地準備賀禮,晏回怕她不高興,還多補充了一句:“等你爹過壽之時,朕一定去。”  唐宛宛壓根沒在意這麽件小事,隻笑眯眯問他:“陛下能不能借我兩個廚子使使?要會做宴席的那種。”  晏回欣然應允。  唐家雖落魄了,可祖輩積攢下的東西都沒丟,仍住在城西最寬敞的一條大街上。這一條大街隻住了唐家和閏家兩戶,都是隨祖皇帝而起的八大家之一。院落十幾進,房屋百餘間,占地之大連京城後建的幾個侯府都比不上。  幾代帝王為彰顯仁善,都未收回田地。可到底是老房子了,每年的修繕跟不上,院牆早已斑駁,瞧著有些遲暮的淒涼。  老太爺和老夫人膝下隻留了大房,別的幾房都已經分了家出去,唐宛宛的祖父是四房,是最出息的一支,早年當了四品監事便另立府邸了。  這一做壽,子輩孫輩重孫玄孫都不能缺席,唐宛宛正是重孫輩裏較為年幼的。  她今日乘的是雙騎馬車,京城的行人實在多,規定上至天子下至官員,車馬都得減一半,防止路上傷了行人。  從西華門到城西唐府都有儀衛開路,一路暢通無阻,可轉過了這條街,便見唐家府門前擠得水泄不通,乘轎的、騎馬的、步行的,把這條路堵得嚴嚴實實,人頭攢動十分壯觀。  唐宛宛昨晚上才得了信決定要來,唐家沒有提前布置,眾儀衛都愁得不行,此種情形別說讓行人回避了,連周旋開一條道都難。離府門隻差幾十步遠,卻隻能隨著人流一點點往前挪騰。  馬車實在行得艱難,周圍又是亂嘈嘈的,跟行在鬧市一樣,唐宛宛聽得都難受。  正好唐夫人的轎子行過來了,唐宛宛心思一動就要下馬車。紅素遲疑了一會兒,想說這不合規矩,可馬車被擋在路中更不好看,隻好扶著自家主子上了唐夫人的小轎。小轎不光小巧,轉向也方便,好從人流中擠過去。  “你太爺爺還讓娘再三叮囑你不要出宮來,你怎麽還是來了?”唐夫人笑眯眯地看女兒的氣色,光瞧她麵色紅潤有光澤,就知道她在宮裏過得不錯。  唐宛宛搖搖頭:“小時候去陝北去江南,都是太爺爺帶著我跟二哥二姐去玩的,他老人家過壽,我若是不來多沒良心啊。”  母女倆寒暄完,唐夫人拍拍她的手說起了正經事:“宛宛你到了宴上,不管是誰,不管跟你說什麽,你都不要答應,假裝沒聽到就是了。”  唐宛宛不解:“怎麽了?”  唐夫人本不想把這些糟心事講給女兒聽,可又怕女兒耳根子軟,沒忍住多嘮叨了兩句:“這一個月來找你爹辦事的親戚一茬一茬的。”  “什麽想嫁進官家做妾的,想花錢捐個小官的……甚至還有那想租個鋪子卻嫌租金貴的,都上門來跟你爹說道,讓你爹出麵叫主家便宜幾分。”  唐宛宛聽得火大:“這都什麽人啊!什麽表伯母堂大爺的,我聽都沒聽過!”  唐夫人哭笑不得:“別說是你了,娘嫁過來多少年了都沒見過兩回,是你太爺爺兄弟那邊的親戚,多少年沒有來往,遠得不能再遠了。你這一入宮,什麽香的臭的都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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