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歲眨了眨眼睛,立馬把手裏的金珠子全部都給了聞山棲。這一點也不能怪他沒出息,畢竟聞山棲看起來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收拾起鶴歲來一點也不手軟,下手還很黑。鶴歲吃了十幾年的虧,已經看透了。聞山棲若是心情好,那麽就會叫他抱抱,自己怎麽作都可以,他一叫自己柯抱抱就說明動了怒,但是自己還是可以再亂發一下脾氣的,不過如果鶴歲實在鬧得太厲害,聞山棲就會連名帶姓地叫柯晚賢,鶴歲一準又要被收拾。聞山棲沒有跟鶴歲客氣,一個不剩地把他手上的金珠子全然沒收。鶴歲抬起眼,瞟他一眼、再瞟他一眼,好半天才好奇地問聞山棲:“你怎麽提前回來了?”“怎麽?”聞山棲側眸看向鶴歲,“孤回不得?”這又是一道送命題,鶴歲心虛地低下頭,支支吾吾說不上來話。他稍微想了想,決定倒打一耙,於是睜圓了眼睛蠻不講理地指責道:“你走了幾個月,結果一回來就先來萬花樓,也不看看我。”聞山棲的眉頭一動,慢條斯理地問他:“你怎麽知道孤沒有先回東宮?”鶴歲哼哼唧唧地說:“我就是知道。”“孤不在的這幾個月,你又闖了多少禍?”聞山棲不緊不慢地跟鶴歲秋後算賬,“先是裝病不肯去書院,又在先生的課堂上搗亂。一百遍的抄寫到現在也隻寫了幾個字,餘下的是要讓孤來給你寫?”鶴歲扁了扁嘴,蔫巴巴地說:“我寫不完。”“寫不完還有時間來這裏鬼混?”聞山棲的麵上倒是還帶著笑,他的語氣雖淡,卻仍舊能聽出幾分不虞之意,“柯晚賢,孤若今日沒有回來,你還想做什麽?”“你管我想做什麽。”鶴歲被他說得也來了脾氣,瞪圓了一雙眼睛不甘示弱地嘴硬道:“你都能來,我憑什麽不能來?”聞山棲不鹹不淡地說:“你可以來,隻要你向孤保證,來年考得中進士。”“這裏一點意思也沒有,我以後再也不來了。”要鶴歲考中進士,明顯就是為難他的。鶴歲立馬改了口風,他眨了眨眼睛,濕漉漉的眼神很是無辜,“我到這裏就嗑了一晚上的瓜子,餘笑言這裏不讓我去,那裏也不讓我去,不信你去問他。”聞山棲淡淡一笑,“孤在過來之前,已經派人通知餘大人來接他了。”鶴歲:“……”年紀越大心越毒!不管怎麽樣,鶴歲可算是老實下來了。聞山棲拿過他用過的杯盞,低下頭來輕啜了幾口茶水,舉手投足間都是優雅。鶴歲的臉有點紅,聞山棲又不緊不慢地說:“今晚孤陪你寫。”鶴歲忙不迭地搖頭,臉都皺成了一團。聞山棲的陪他寫,就真的是坐在旁邊,陪著他寫。之前鶴歲有一回也是被先生罰了抄寫,那次他起碼還抄了十幾遍才把筆丟開,趴在床上裝死,結果聞山棲把他從床上提溜下來,鶴歲隻要一打瞌睡就敲腦袋,寫到三更半夜鶴歲實在受不了,鼓著臉往聞山棲的肩上一歪,怎麽敲也不肯睜眼,這才沒有真的寫一整夜。鶴歲一點也不想曆史重演,隻好賣起了乖,烏溜溜的眼眸覷著聞山棲小聲地咕噥道:“我自己寫就可以了。”“無妨。”聞山棲卻沒這麽好對付,他似笑非笑道:“幾個月不見,多陪陪你也是應該的。”鶴歲:“……”總之,他就是逃不過這一劫。橫也是死,豎也是死,鶴歲選擇早死早超生。他氣哼哼地鬧著要回去,聞山棲當然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語氣淡淡道:“既然來了,那麽就等選出了洛神再走。”鶴歲垮下臉,要把自己的小金珠搶回來,聞山棲見他臉上都氣得紅撲撲的一片,低笑著說:“從小到大都一點氣也受不得。”鶴歲悶悶不樂道:“誰讓你總煩我。”聞山棲起身,“走吧。”鶴歲有點沒反應過來,聞山棲便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直到坐上了馬車,鶴歲才後知後覺地問:“你不是要等洛神出來?”聞山棲從小碟裏拿出一顆荔枝,慢條斯理地剝著殼。他漫不經心地說:“不是誰都做得了洛神。”鶴歲沒怎麽聽明白,隻好又皺著臉問他:“柯長昀是什麽樣的呀?”聞山棲的手一頓,隨即狀若無事地把荔枝送入鶴歲的嘴裏,“你從來不肯叫孤一聲表哥或是太子殿下,就連你的兄長也直呼其名。到底是誰把你教的這麽沒大沒小,目無尊長?”鶴歲對聞山棲做了一個鬼臉,含糊不清道:“你教的。”“問他做什麽?”“我在萬花樓的時候,有個人說我一點也不像他。”鶴歲鼓起了兩腮,氣哼哼地說:“連你都沒有柯長昀……”他瞟了一眼聞山棲,見他麵上沒有什麽反應,便又接口道:“連你都沒有他那麽厲害,我怎麽可能像他那樣,幾歲就能作詩了。”聞山棲對此不置一詞,隻是道:“你也不差,話都還說不清就已經會撒嬌了。”鶴歲有點惱羞成怒,他趁著聞山棲又往他的嘴裏喂荔枝的時候,一口咬上他的手指,然後不滿地咕噥道:“我會的明明是咬人!”當天晚上,鶴歲抄到後來墨汁都蹭到了鼻尖上,困到一趴下去就起不來。幸好聞山棲還有點人性,沒有再把他敲醒,隻是把鶴歲抱回了床上,而後又模仿鶴歲的字跡,把他剩下的那十幾遍抄完。第二天去學堂,鶴歲照舊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餘笑言瘸著一條腿來看望他的難兄難弟,還以為鶴歲也和他一樣倒黴。“我聽說昨晚太子殿下也去萬花樓了,你是不是也被抓住了?”餘笑言的良心有點難安,畢竟是他提議去萬花樓的。餘笑言抓住鶴歲的手,自責地說:“好兄弟,又害你被連累了。”鶴歲才被他吵醒,脾氣都還沒來得及發,就被餘笑言這一出整得有點懵。“昨晚我被綁回去跪了一晚上的祠堂,早上起來腿都要廢了。你是不是被太子抓回去之後,也抄了一晚上的罰寫?”餘笑言的麵色蒼白,腳步也有點虛浮,他咬牙切齒地說:“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孫子告的狀,非得扒下他的一層皮不可。”鶴歲原本還想幸災樂禍一下,然後再無情地告訴餘笑言自己並沒有被罰,但是他瞟了一眼餘笑言,發現他是真的慘,為了他和餘笑言的友誼著想,鶴歲還是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非常的虛偽。結果沒過多久,鶴歲還真把告狀的人給逮了個正著。第27章 福壽康寧07自從鶴歲在東宮住下, 鎮國公便每月一封書信,雷打不動地往京城這邊送過來。這一天鶴歲難得正在老老實實地背書,紅袖把門推開說:“小公子, 太子殿下說鎮國公又來了一封書信, 讓你過去一趟。”鶴歲的書背不下來,正煩著呢, 他蔫巴巴地趴到書案上,沒精打采地問:“他怎麽不過來找我?”紅袖笑嘻嘻地說:“太子殿下既然讓小公子過去, 那麽就肯定有太子殿下的道理。”鶴歲稍微想了想, 反正他的書背不背都是要被先生罰的, 那還不如不背了,於是鶴歲放棄掙紮,跟著紅袖去找聞山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