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也還得看。”聞山棲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鶴歲,十指扣入鶴歲的手中,他語氣溫柔道:“一輩子那麽長,即使你看夠了,孤就算綁也要把你綁在身邊,不會放你走。”鶴歲撅起嘴巴,不知死活地威脅道:“你都這麽大一把年紀了,再不對我好一點,還敢綁我的話,我就真的不要你了。”“這麽大一把年紀?”聞山棲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鶴歲的話,他笑得溫柔,可眸色卻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聞山棲沉聲道:“你若真敢從孤的身邊逃開,無論你躲在哪裏,孤都會把你揪出來,然後……罰到你再也不敢不聽話。”“你隻會說我。”鶴歲有點不服氣了,他氣哼哼地問道:“那要是你不喜歡我了怎麽辦?”“那就罰孤……再也不能碰你。”聞山棲摩挲著鶴歲腰際的朱砂痣,鶴歲癢得隻想躲,可聞山棲的一隻手卻緊扣在那裏,讓他躲不開。聞山棲啞聲道:“孤還沒有被你喂飽,怎麽會舍得不喜歡你?”好端端地又耍起了流氓,鶴歲一伸手就捂住聞山棲的唇,臉上簡直要冒煙。他哼哼唧唧地說:“你不許再說話了,我要睡覺。”聞山棲低低地“嗯”了一聲,黑沉沉的眸中溢出幾分笑意。他把鶴歲往自己的懷裏帶了些,而後緩聲問道:“往後你還想不想留在京城?”鶴歲揉了揉眼睛,有點沒反應過來,他迷迷糊糊地問:“不留在京城,我們要去哪裏?”他一開口就是“我們”,而這個“我們”的確將聞山棲取悅。聞山棲輕撫著他光裸的脊背,低笑著說:“你想去哪裏,孤就帶你去哪裏。”鶴歲小雞啄米般地點了點頭,聞山棲又道:“蓮生入宮之後,孤可能抽不出時間來看你。孤派了幾個影衛保護你,但是姨夫的身邊還是最安全的,你暫且不要亂跑,等到孤把一切都解決之後,就來接你。”“那肯定過了很久。”鶴歲有點不大高興,他掰著聞山棲的手指算起了時間,結果越數越沮喪。過了好半天,鶴歲才學著聞山棲之前說過的話,悶悶不樂地威脅他:“你要是讓我等太久的話,我就再也不讓你碰我了。”聞山棲放在鶴歲腰上的手收緊了力道,語氣也變沉了些,“孤自然不會讓你等得太久。”第39章 福壽康寧19接下來的大半個月, 鶴歲難得老老實實地待在府裏,悶得都要發芽了也沒鬧著要出去。他成日無所事事,走到哪兒都想搗一搗亂, 連賴在火房裏的胖橘貓也不放過, 總趁人家睡覺揪耳朵,要不是影衛次次都能及時地把胖橘提溜起來, 鶴歲一準被撓花了臉。除此之外,大概是聞山棲吩咐過, 保護鶴歲的影衛一個得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另一個不是今天塞給鶴歲一串糖葫蘆, 就是明天給鶴歲捉幾隻蛐蛐兒,換著法兒地逗他開心,一天天的悶是悶了點, 起碼不用再去書院了。在一連幾日的秋雨初霽之後,這一日的天色總算放晴。侍女將一把躺椅搬到後花園,又備下幾樣零嘴,鶴歲坐到躺椅上擺弄著手裏的骨扇, 他一會兒打開,一會兒又合上,扇麵的題詩字跡瘦勁, 主人的霞姿月韻從中可見一斑。“這把扇子有什麽好看的,難不成你還能從上麵看出一朵花來。”鶴歲消極怠工,係統也沒好到哪兒去,不過它還是會裝個樣子的, 係統嚷嚷道:“天氣這麽好,我們來做個任務吧。“鶴歲拽了拽係在扇柄處的流蘇,這是他從柯長昀的臥房裏翻出來的,鶴歲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說:“太陽好大,不想動。”係統恨鐵不成鋼地說:“前幾天沒太陽,你一會兒說冷,一會兒又嫌下雨,怎麽也不肯出去,今天好不容易出太陽了,你又覺得熱。到時候你的任務完不成,肯定又要怪我。”“不怪你,我還要怪誰?”鶴歲奇怪地說:“任務是你給我的,這麽難,完不成的話還要被丟進懲罰世界,我當然要生你的氣。”係統:“……”它正在努力說服自己不要跟鶴歲生氣,結果鶴歲小聲地咕噥道:“上一個世界你還給我說要怎麽樣才能完成任務,這個世界這麽難,你連管都不管我,失敗了就是你的錯。”係統一聽就不樂意了,“你就等著去懲罰世界吧。”一點也不負責。鶴歲氣鼓鼓地把骨扇丟到一邊,伸手去夠小碟裏的石榴籽。一顆顆瑪瑙般的石榴籽圓潤飽滿,鮮紅欲滴,似被胭脂仔細著色,再襯著皎白無瑕的和田玉小碟,更是顯得晶瑩剔透。就這樣,鶴歲將近吃了一個上午,甚至就連鎮國公過來的時候他的嘴巴也沒停下來過,於是鎮國公自然看見了侍女又是給鶴歲剝石榴,又是抬手把橘肉喂進他的嘴裏,忙得團團轉的樣子。見此情景,鎮國公的眉頭一皺,低聲嗬斥道:“嬌氣。”鎮國公與聞山棲不同,盡管聞山棲平日也會說鶴歲嬌氣,但是就是他把鶴歲寵成這個樣子的,鶴歲一伸手就要抱,連吃個零嘴也得有人在身邊伺候著。而鎮國公說鶴歲嬌氣,那就是真的看不慣鶴歲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嬌氣得不像樣子。鶴歲在府裏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能讓他收斂一點的人就是鎮國公。鶴歲眨了眨眼睛,眼神裏還透著點無辜,他乖乖巧巧地說:“爹,石榴好甜,給你吃。”鎮國公的目光從鶴歲的臉上掠過,一眼便對上那雙睜得圓圓的烏黑瞳眸,少年的眉眼裏尚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鎮國公一言不發地盯著鶴歲看了幾秒,半晌才緩緩地搖了搖頭,叮囑道:“近日京中不太安寧,你不要亂往外跑。”他不吃,鶴歲可是還要吃的,鶴歲往自己的嘴裏塞了好幾顆石榴籽,含糊不清地為自己辯解:“我才沒有亂往外跑。”這半個月來餘笑言不是沒有找過鶴歲,但是他找就找,還非要和鶴歲說什麽文康帝召回了好幾個封地在外的王爺,然後一臉神秘地說要變天了。改日再來的時候,餘笑言又轉而抱怨起京城裏的宵禁越來越早,到最後天色一沉,禁軍便浩浩蕩蕩地遊走在街頭巷陌,隻要遇見神色匆忙的人便二話不說地帶回大理寺審問。鶴歲總覺得這肯定和聞山棲脫不了幹係,可是當他好奇地追問起來,餘笑言卻也是一問三不知,隻摸著鼻子吞吞吐吐地說這是他從他爹那裏聽來的,倒是影衛在請示過聞山棲之後,主動對鶴歲說:“陛下遇襲,蓮生姑娘以身代之,但是刺客至今還未抓住,太子殿下讓小公子切莫外出。”不出去就不出去,鶴歲硬生生地在府裏悶了半個多月,整天不是搗亂就是惹事,煩人得很,還不如放他出去撒歡兒。“再過幾日便無須如此。”聞言,鎮國公微微頷首,他的神色冷硬,就連對上鶴歲也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好似仍是那個統領著千軍萬馬、高高在上的將軍,“既然……”“老爺、老爺——”鎮國公才開口,管家就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的臉色慘白,巍顫顫地抬起手指著門口的方向,驚慌不已道:“李統領說、說府上窩藏要犯,他們奉旨拿人。小人、小人沒能攔住他們,李統領已經帶著他的人闖了進來。”“好一個李統領,我將軍府豈容他們在此撒野。”鎮國公的眼睛眯起,長久拚殺於戰場的戾氣極為懾人,他冷著聲音道:“奉旨拿人?本公倒要看看,他們奉的是什麽旨,拿的又是什麽人。”管家欲言又止地抬起頭,鎮國公用餘光掃了他一眼,不耐煩道:“還不起來帶路?”管家忙不迭地起身,然而還沒走上幾步路,他就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老爺”,而後回過頭擔憂地望向鶴歲,說:“李統領他們似乎是為了小少爺來的。他們一闖進來就在問小人哪裏是小少爺的住處,小人隨手給他們指在柴房那裏。”“你留在這裏照看小公子。”鎮國公的腳步一頓,幾乎在瞬間便做出了決定。他沉聲道:“倘若小公子出了什麽意外,本公惟你是問。”管家低下頭,惶恐難安道:“小人知道。”“初一、十五,你們隨本公一同過去。就算禁衛軍是陛下的人,必要的時候——”鎮國公的麵色倏然沉下,他的眼神冰冷,一字一字道:“不必手下留情。”影衛朗聲應下,卻並未顯出身形,鎮國公沒有多說什麽,他抬起腳就走,神色略有匆忙。鎮國公與影衛一走,侍女也退去後廚為鶴歲衝泡蜜糖水,一時之間後花園就剩下了鶴歲與管家。鶴歲見管家的臉色還是一片蒼白,他不會安慰人,隻好抱起小碟把自己的石榴籽分給他吃。鶴歲睜圓黑白分明的眼眸,歪著腦袋脆生生地問道:“石榴很甜,你要不要嚐一口?”管家勉強地笑了一下,倒沒有拒絕鶴歲。他伸出還在發顫的手,指尖才碰到和田玉的小碟,便猛地高抬,倏然向鶴歲發難。“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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