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事兒就這麽妥了,桌上的人都喝高了,興致也來了,賀情又被拉著一通灌,灌到後邊兒,那手機出來打電話的力氣都沒了,乖乖趴在那兒,眼睛睜著,麵色潮紅,五糧液都開始空瓶。那個叫張副的,見賀情趴著,但自己還沒盡興,便又開始拉著賀情問起車價車市,這席間免不了說幾句來幾口,賀情肚子裏又下了點兒酒。……盤古今天業績好,一口氣賣了十二輛車出去,應與將想著過節,晚上帶賀情去太古裏轉轉,但這人中午說要午休之後到現在都還沒回消息,自己忙著也沒空去問,閑下來一看時間,才發現都已經快十點了。應與將直接給賀情撥號過去,打了幾個沒人接,又往加貝打,那邊說賀少今兒一天都沒在公司。聯係不上人,應與將有點擔心,再加上今天這種日子,如果賀情是出去玩了,十點就沒接電話,那到了午夜不得嗨成什麽樣,也沒跟他說去哪兒了。雖然兩個人在一起,安排時間行程去處一切自由,但賀情一般去哪兒都要報個備,今晚是怎麽回事?應與將把風堂的名片翻出來,按著上麵的電話打了一個過去,響了沒幾聲就接了,那邊也是一臉茫然:“啊?情兒沒跟我一起,他人呢?”蘭洲把頭探過來喊:“賀情說今兒他早就有安排了!他媽的,還有人聖誕節想約賀情?誰啊?”電話麥克風被風堂拿手一捂,轉麵兒去瞪蘭洲:“是應與將,你家情兒的現役男友,男人中的男人,純一不受,知道嗎!”蘭洲白眼一翻,暗暗咬牙:“我靠……”應與將在那邊聽得眼皮一跳一跳的,也沒功夫跟他瞎扯,冷聲道:“能聯係上他的手下麽,司機,或者助理。”風堂說:“司機我知道,我打個電話問問!”等待的時間像是格外漫長,應與將盯著手機鎖屏上時間的四個數字的最後一個,慢慢從2變7後,風堂那邊來了電話,說賀情在禦苑,今晚是有應酬。知道行程就好,應與將鬆了一口氣。風堂又說:“但司機說,情兒進去快四小時了,裏麵的領導全都沒出來,你去看看?”隻聽得這邊兒應與將快速地“嗯”了一聲,道了句謝,把電話摁了。自二環高架一路下來,穿城中心從繁華地段過了,他到禦苑的時候約摸十一點,寬窄巷子旁邊兒釣魚台的停車場格外醒目,應與將巡視一圈,沒見著賀情的車,倒是一溜兒的純黑車,這排場看著就像是有什麽官員在這兒用餐。應與將到禦苑門口了,就看著一個挺眼熟的人,剛想問,對方還先開口打了招呼:“應總!”應與將點了點頭,冷聲道:“賀少在裏麵麽。”對方一愣,還沒點頭,應與將就等不及了,直接抓了那鎏金獸腦輔首,開門入了。他多希望賀情隻是手機沒電了,僅此而已。他一路穿過大廳,後麵跟著兩個經理,都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一臉凶相,都不太放心,還怕是知道今兒賀少擺台,來找賀少麻煩的……要是賀少在釣魚台出什麽事兒,他們這兒也別他媽想開了。有個經理手上還抱著菜譜,跟著追了幾步,拿著傳呼機,提醒他:“先生,裏麵是張副和賀少,您……我,我們這兒,是釣魚台,一切都是按照北京那個釣魚台來的,模仿國賓館,我們總管也是國賓館下來的,我們安保也很嚴,等下如果您執意要闖進去,我們將采取……”這句還沒說話,應與將猛地止了腳步,一回頭,眉頭緊擰,麵上一番淩厲之色,氣勢逼人,開口說話的聲也是字字句句咬得極重。“我在承包釣魚台的那一年,你們這兒的老板,應該還沒進過北京的釣魚台。”這句完了,他沒功夫去看一張臉發白的這小經理,就聽得耳邊一聲喊:“應總!”這小經理臉色更白了,對著從後廚出來的總管哆嗦道:“總,總管……”那個總管一看這兩人就大約知道了是個什麽情況,忍著氣兒沒處撒,也搞不清楚什麽狀況,當應與將隻是來成都出個差,畢竟這人得勢得快,倒得也快,處處傳開,傳到他們這兒,也不過是應總出了點事兒。應與將這會兒沒時間跟他敘舊,已經聽到聲音了,指著一個緊閉著的門,說:“您幫我把這門開了……”這句話話音還沒落,那扇門猛地開了。賀情從裏麵幾乎是跌撞出來的,趴在門邊兒,脖頸連著白皙的臉紅成一片,腦門兒上都滴著汗,身後站了幾個中年男人,有兩個伸手來扶他,有一個已經把賀情一隻胳膊抓著了,嘴裏喊著:“賀少?賀少?”應與將一瞬間覺得,腦子裏某根弦斷了。他衝過去把賀情扶起來,捧住他臉,見屋內地上放著一地的五糧液瓶子,見賀情耷拉著眼不吭聲,撲麵而來一股濃重的白酒酒氣,額間還在冒汗,抬頭問他身後的人:“喝了多少。”賀情把下巴搭在他肩上:“不,不多……”那個來幫忙的朋友也是兩眼朦朧的,還有點兒意識:“您,您是?”應與將喉頭一梗:“賀少的司機。”賀情聽這話,樂嗬著一笑,眼都睜不開,手捂著肚子,轉麵兒去看身後在穿外套,一樣喝得有點兒多的張副。後者看到賀情醉了都還在看他,也笑,音色雄渾:“小賀,放心吧,哥給你辦成。”賀情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揮手招來他帶來的手下,吩咐道:“去門口把張副他們的司機叫進來……安排,安排著送回去了,務必落實好了……”那手下還沒喝太多,誠惶誠恐地應了,匆匆往門口走。賀情交代完,乖乖把下巴又搭回應與將的肩,低聲呢喃道:“我們回家……”應與將沉著臉,攬住他兩條手臂,直接把賀情背了起來托在背上,陰目睥睨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喝醉的,沒喝醉的,都被這眼神懾了一下,沒人敢冒刺兒。這才多久,又看到賀情醉成這樣,又把他背到了背上。但這一次,明顯喝得多得多。把賀情扶上自己的車,應與將看他那樣,速度開得慢,想著要不要找個地兒買點解酒藥和蜂蜜水,就看賀情睜眼,喊停車。應與將一腳刹車把車逼停到了馬路邊上,賀情跌跌撞撞地推開車門,幾乎是滾下去的,扶著路邊的樹,一口吐了出來。應與將衝過去扶他,手上還拿著一瓶礦泉水,正準備擰開了給賀情喝。他看到賀情捂著的地方是胃,蹲得蜷縮,吐的是一小灘血。他感覺瞬間腦子都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