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窗外越來越暗了,星星在夜色深沉裏更加耀眼,屋子裏的暖氣很足,整個人都暖融融的,祁昭聽謝慎說著話,眼睛沉沉的像籠著霧,不久,他突然低下頭,謝慎奇怪的看過去,就看到祁昭麵前的地板上出現了一點水漬。淚如雨下。謝慎一愣後慌了,手足無措:“怎麽了?是我說錯什麽了?你別哭,我——”話說到一半,祁昭突然往前一傾,緊緊把他抱住了。之後的話因為這個懷抱盡數收了回去,謝慎僵硬了一下,而後伸出手,慢慢撫著祁昭的背。祁昭抱著他,不說話,隻無聲的流著眼淚,謝慎隻穿了一件薄毛衣,被祁昭眼睛挨著的地方很快潮濕起來,謝慎垂眼看著他,慢慢的,仿佛知道了什麽,微笑著揉了揉祁昭的頭發。四周依然平和。寂靜裏,祁昭慢慢直起身子,沉默著凝視他許久,沙啞著聲音開了口:“謝謝。”謝慎隻微笑著看著他。“這些日子裏來,應該是我最高興的時候了,其實這就是我一直奢望想要的生活,隻是想一想,就覺得特別好。”“但是……”祁昭睫毛顫了顫,眼眶通紅,聲音壓的很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的,謝謝你這麽些日子裏對我的照顧,我知道,如果再不走,我就再也舍不得了,所以……送我回去吧,還有人在等我。”謝慎溫柔的撫了撫他的眼角:“我是哪裏沒做好嗎?”祁昭搖了搖頭,其實他真的做的很好了,但謝慎之於他很特別,特別到隻是憑感覺,祁昭就清楚那人是不是真的他。而且……祁昭紅著眼睛笑了笑:“你知道嗎?花店的草木們,從來都叫我大昭昭,而不是祁昭昭。”謝慎了然一笑:“原來是這樣。”他眉眼依舊柔軟,細細看著祁昭:“我能再抱抱你麽?”祁昭點了點頭。謝慎便傾身上前,輕輕把祁昭抱住了,他身上的蘭草味道漸漸濃鬱起來,祁昭閉上眼睛,什麽都沒說。這樣過了很久,周圍暖融融的感覺慢慢散了去,祁昭睜開眼睛,眼前白色霧慢慢散去,周圍沒有陽台,沒有星星,手上也沒有戒指,隻有檮杌神木待在他眼前,周身籠著墨藍色的光。“歡迎回來,孩子。”白澤的聲音從四周而來,“現在你可以把你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為秦修重塑了。”祁昭的心情還沒能平複過來,莫名沉重,目光放空把他之前經曆的事情都回憶了過去,不久後緩緩一笑,目光堅定起來:“好。”白澤神木探出樹枝,在他頭發上輕柔撫了撫後,悄無聲息隱了回去。秦修枝葉晃了晃:“祁昭,怎麽了?”他是心魔,但在這麽一瞬間居然也看不出祁昭心裏在想什麽。祁昭笑著搖頭:“沒事。”他從乾坤袋裏把秦修重塑需要的東西一件件拿了出來,又將傳承之書過了一遍,確定不會有問題後深吸一口氣:“秦修,你準備好了麽?”其實祁昭自己也沒底,重塑之術有記載的很少,難得有也是寥寥幾句,能不能成功不好說,隻能看造化。秦修輕輕嗯了一聲:“好了。”祁昭便不再說話,按著傳承書說的方法,把盒子分別放在周圍八卦位上,淡白色的光從他身上散出來,很快在玉台周圍形成了一個霧蒙蒙的屏障。與此同時,無數光點浮在他掌心,慢慢朝著秦修覆了下去。……白澤山巔。此時距祁昭進白澤禁地,正好半月。謝慎的神情自溫故說上次的話後就沒好過,皺眉站在懸崖邊上,溫故心虛又愧疚:“其實我也不是故意不說,但我繼任雲州城後還是第一次有人要去禁地,之前我沒注意過這裏,關於幻境的事書上也沒詳細說,就忘了。”謝慎看了他一眼:“最多三日,若是祁昭還沒回來,我就下去了。”溫故歎了口氣,想說你下去也沒用,身上殺伐氣息太眾,白澤潤澤蒼生,禁地結界是不會放你進去的,但看到謝慎緊皺的眉頭後也慫了,無奈道:“好。”謝慎沒再理睬他,溫故不自在的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我的貓怎麽樣了,萬一回不——”之後的話在謝慎懾人的目光下慢慢收了回去,重新坐回去從乾坤袋裏摸出一本書。山頂的風徐徐吹著,四周靜極了,偶爾聽到三兩聲蟲鳴。溫故雖說是在看書,實際上也看不進去,時不時就會朝著懸崖的方向看兩眼。清風徐徐裏,天邊漸漸昏暗下去,眼看著就要入夜,溫故從乾坤袋裏摸出油燈,剛要點上,懸崖底下突然爆發出一陣強光,天邊頓時亮如白晝。謝慎眼神沉了沉,溫故一驚,猛地起身走到了懸崖邊上。這光是從懸崖最深處散出來的,溫故繼任城主以來也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屏住了呼吸。一刻鍾後,白光漸漸淡了下去,底下靜謐極了,什麽動靜都沒有。謝慎麵無表情看著,溫故心裏忐忑,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剛低頭朝懸崖下看過去,突然就看見一團白色的毛絨團子從底下彈了上來。溫故猝不及防被那團白色撞進懷裏,強大的衝力洶湧而來,朝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低頭,白色毛團窩在他懷裏,興奮的喵了一聲。是貓大爺。它回來了,祁昭卻還是沒出現,謝慎抿了抿唇,便有玄色的細小藤蔓從他腳邊探了出來。看清楚他的一圖,溫故急忙抱著貓抓住他的袖子:“別急,你再等等,阿喵沒出事,祁昭肯定也沒事,說不定馬上就回——”話剛到尾音,底下突然再次爆發出白光,這次的光比起之前的一次更甚,還帶著融融的熱度,貓大爺忍不住喵喵著伸爪捂住了眼睛,溫故抱著它後退幾步,目不轉睛看著那邊,慢慢就看到白光以肉眼看見的速度散了去。這次的光芒散的很快,時間連之前的一半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