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檸,真的是你?”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他一把抓住想避開的阮檸。


    阮檸閃躲不及,瘦弱的身軀,咣當!一聲,就撞在了堅硬冰冷的電梯壁上。


    手裏的藥盒掉了。


    鄭源垂眸,看一眼。


    他嗤笑,“阮檸,五年前你不是走的夠心狠嗎?現在還回來幹什麽?在外麵混不下去,想找城淵救濟嗎?”


    鄭源是厲城淵為數不多的好兄弟之一。


    他們倆的那一段。


    他全程觀摩!


    “姓阮的,厲城淵不是你的舔狗,更不是五年前那個被你們阮家看不起的窮小子了!當年你說走就走,一句話都沒留,你知道城淵他……”


    “他很幸福,我看到了。”


    阮檸冷眼瞧著鄭源,那黑白分明的眼珠,總給人一種過分空洞的不真實感。


    但她笑的很美,“鄭源,我結婚了,還有一個兒子,作為以前的朋友,你是不是也該恭賀我一句?”


    “阮檸,你他媽的……”


    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鄭副總,居然被一個女人的三言兩語給氣的,爆了粗口。


    電梯裏的旁人,一陣唏噓,眼神怪異。


    阮檸不在乎。


    她扯開鄭源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沒去撿起掉在地上的藥盒。


    就那樣在藥盒上踩過去,出了電梯。


    鄭源咬牙,“阮檸,你們阮家人,欠城淵的,一輩子都還不起!”


    阮檸腳步一頓。


    她沒回頭,隻笑道:“那厲城淵欠我的,又該怎麽還?”


    爸爸的一條命。


    媽媽的一生清醒。


    還有她不知生死的弟弟。


    他厲城淵,又該如何償還?


    阮檸走了。


    她找了市政專門負責管理她們這些第三方成員的領導,再派人跟著她一起出酒店,去藥店買止痛藥。


    鄭源愣在電梯裏。


    身邊的助理詢問,“鄭副總,您不是說厲總忽然結束會議,跑出去買藥,是為了宴小姐嗎?可這藥怎麽在……”


    “閉嘴!別胡說!你們都出去,坐另一部電梯,出去!”


    鄭源要去頂樓找厲城淵。


    他煩躁的要死。


    兩人一起到隔音還算不錯的露台抽煙。


    厲城淵不抽,隻用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還故意離正在抽煙的鄭源遠一些,以免身上沾染香煙的味道。


    鄭源蹙眉,“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月亮懷孕,以前怎麽不見你戒煙?”


    “感冒了。”


    他回答的輕描淡寫。


    鄭源腦子快,冷哼,“是你感冒了?還是感冒的另有其人?”


    “你找我,有事?”


    厲城淵挺沒耐性的。


    鄭源瞧著客廳裏正看胎教動畫片的宴月亮,歎口氣,“城淵,別做對不起月亮的事,這五年,阮檸是個什麽東西,你還看不清楚嗎?更何況,人家都結婚了,還一家三口!”


    一段錄音,從鄭源隨身攜帶,二十四小時開機的錄音筆裏播放出來。


    砰!


    錄音筆被摔碎了。


    厲城淵沉著臉,一走了之,連宴月亮都沒能把人留下來。


    小姑娘縮在門口,默默掉眼淚。


    鄭源長歎一口氣,走過去,拍著她軟軟綿綿的小香肩,安慰,“月亮,城淵是你的,就算是為了腹中孩子的未來,這個男人,你也得牢牢抓住了,知道嗎?”


    轟隆!


    轟隆隆——


    前一秒不見風雲的天,在快入夜的時候,被幾道猙獰的閃電,撕破那愜意的晚霞。


    暴雨來襲。


    阮檸從藥店回來,知道樓上的總統套裏,一男一女,巴不得黏在床上,哪怕什麽都不做,也想將彼此融入體內。


    一樓咖啡廳裏。


    吃了藥,緩了一茬,等藥勁兒上來,小肚子不疼了,她倒是覺得有些閑極無聊。


    又不能回房睡覺。


    腦袋在藥物的作用下,暈乎乎的。


    湊巧,咖啡廳的老板娘見外麵下著暴雨,便想臨時開個溫馨的小舞會,大家放鬆放鬆。


    卻少了個彈鋼琴的。


    阮檸起身,坐到鋼琴椅上。


    暖光照射下來,籠在身上,溢出一圈圈毛茸茸的光暈,讓那原本就美好多姿的身材,此刻更顯不真實的仙氣繚繞。


    她想,我真的好冷,好冷。


    五年了,從未有一時一刻溫暖過的。


    所以,就坐在這,彈一曲,暖和暖和吧。


    就暖和一點點。


    一點點……


    昏眩的頭腦,讓阮檸自己都沒察覺到,她皮膚正愈發滾燙,喉嚨幹澀疼痛。


    黑白鋼琴鍵好像自己會跳動。


    她稀裏糊塗的,就彈了一首《婚禮進行曲》。


    嘔!


    燒的厲害了。


    阮檸趴在自己的腿上,幹嘔的翻天覆地。


    “好冷,爸爸、媽媽,檸檸好冷,你們在哪啊?檸檸好想你們,你們到底在哪啊?


    “檸檸錯了,檸檸真的知道錯了,檸檸不要愛情了,檸檸隻要爸爸媽媽,檸檸隻要一輩子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就好了。”


    “爸爸,媽媽。”


    “弟弟……”


    人在生病的時候,哪怕裹了一身的鋼筋鎧甲,也會出現一道道裂紋,露出最不堪的脆弱。


    阮檸覺得,自己許是出現幻覺了吧?


    要不然,厲城淵怎麽不是陪在宴月亮身邊,而是將她抱在懷裏,帶出咖啡廳?


    她傻笑了兩聲,八成是燒糊塗了。


    厲城淵低吼,“阮檸,你除了笑,還會什麽?身為罪人,你有什麽資格去笑!!”


    “是啊,我有什麽資格去笑?”


    “但是,厲城淵,讓你失望了呢,這五年,你希望我生不如死,可我過的真的很快活!”


    哪怕被拖欠工資的便利店店主誣陷偷竊,坐了一個月的牢。


    哪怕在工地上幹最苦最累的活,晚上還要擔心被強奸,一整晚一整晚睡不好。


    哪怕她挨餓受凍,居無定所。


    哪怕她擔心移民局抓到她這個黑戶,躲躲藏藏。


    她!


    阮檸!也從未後悔。


    這五年,她不後悔。


    這五年,離開厲城淵,她是真的自由了,重生了,更快活了!


    “你呢?”


    阮檸被放在酒店的vip醫用診療室的床上。


    她不老實的翻個身。


    兩隻手,像小時候一樣,撐著下巴,仰起頭。


    那總是時時刻刻帶笑的眸,清澈見底,卻清冷異常。


    她看人,永遠像是在看一個死物一般,不帶分毫的情緒在裏麵。


    “厲城淵,我問你,過去的五年,你有我快活自在,和……幸福嗎?”


    嗡嗡嗡——


    從衣服口袋裏掉出來的手機,攤在床上。


    一條沒有備注的號碼,發來的短信:【老婆,我和兒子,都好想你,真的,很想!】


    鎖屏界麵的背景圖,是一個兩三歲小男孩兒的照片。


    男孩兒笑起來很漂亮,水晶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哪怕在2d靜態圖裏,都活靈活現的很靈動。


    阮檸睡著了。


    小護士給她打了退燒的吊瓶。


    從vip診療室出來。


    小護士抹了一把滿頭的冷汗,和同事絮絮叨叨,“厲先生這是動怒了?我給那位阮小姐打點滴的時候,他就站在床邊,那臉黑的,都能滴出水來了,還有那眼神,我看他一直盯著那部手機,跟利劍似的,殺傷力十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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