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笙便著人往北境去了一趟,而與此同時,她又讓人去易府遞了帖子。


    聽聞袁成傑與趙氏訂親之後,便謹慎了許多,席間亦少與女娘有所接觸。


    因此,要見袁成傑,還得請易瀾山出麵。


    自上次華清齋生徒之事後,阿笙亦是許久都未見易瀾山,再次見他的時候,人卻消瘦了不少。


    三生茶樓的二樓堂室,阿笙與袁成傑看了看易瀾山萎靡的神色,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莫名。


    這商行司的差事這般難麽?


    卻原來,易瀾山是幹一份活就比著市價算酬勞,再看看每月拿到手的薪水,他每日都食不下咽。


    但礙於家中壓力,他隻能硬著頭皮幹下去。


    今次阿笙相邀,他忙不迭地便來了。


    易瀾山親自給阿笙斟茶,又往她身前送了送。


    “好師妹,你看我今日一聽你喚就來了,你可否幫幫忙,幫我想想法子?”


    阿笙掃了一眼就要溢出來的杯盞,端起了笑意。


    “不如你當貪官吧。”


    阿笙這話一出,袁成傑那一口還未來得及咽的茶水險些噴了出來。


    看著易瀾山哭喪著臉,阿笙道:“這官職你丟不得,又想賺多些,不就隻有這個法子麽?”


    易瀾山此前得罪了裴懷之,各大商會如今禁絕了他的生意。


    若不走仕途,難不成拿著他那龜殼去擺攤算命麽?


    看著易瀾山消瘦的模樣,阿笙方才收了玩笑。


    “找個時機好好去與院首道歉吧。”


    說到這,易瀾山便有些退縮了。


    這一次他被教育得太慘,如今讓他去麵對裴懷之,他自然是不敢的。


    阿笙見他龜縮著的模樣,便也不多勸。


    法子在這,要不要做便是他自己的決定了。


    阿笙轉過頭對袁成傑道:“此次尋師兄,是有事相求。”


    袁成傑放下手中的杯盞,道:“你直說就是。”


    阿笙斂了斂眉目,“我記得北境城防舊圖是袁家當年協助軍機閣所繪。”


    袁成傑點了點頭,“是,是祖父當年按照軍機閣所給的草圖親手繪製。”


    三年前北境布防更改,舊圖被廢,如今手裏還保有當年舊圖的,除了軍機閣便隻有袁家。


    “原本祖父還想將舊圖贈與齋內,以供華清齋生徒學習。”


    聽得袁成傑這般說,阿笙臉上有喜。


    “可能給我一份?”


    “自然沒問題。”袁成傑道:“但你要這東西做什麽?”


    阿笙淺笑道:“我阿姊將來要嫁的是武將,便想著多了解一些這方麵的事,將來與夫婿也有話可講。”


    袁成傑聞此,笑了笑。


    “原來如此,沒問題,明日我便讓人送去府上。”


    見袁成傑應下,阿笙複才笑著抿了一口茶水。


    但她這口茶水還未咽下去,便又嗆了出來。


    “袁成傑!”


    一道嗬斥之聲起,幾人回頭便見一錦衣女子怒氣衝衝地朝三人走來。


    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名貴女,二人也皆是錯愕的模樣,想要上前去勸阻,卻被那女娘一把掙脫。


    “她是誰?!”


    阿笙莫名地看著這陌生女娘指著自己。


    易瀾山當即反應過來,站在阿笙身前,對那女娘道:“四姑娘,這是我們師妹。”


    “什麽師妹?哪家正經女娘會與外男私會?”


    她此話一出,袁成傑蹙緊了眉頭,不由沉聲道:“你慎言。”


    “怎麽?這就護上了?”


    “還未成婚便與人不清不楚,可將我趙家放在眼裏!”


    阿笙看著那女娘跋扈的模樣,微蹙著眉,問易瀾山。


    “這是何人?”


    易瀾山低聲道:“便是那趙四娘子。”


    這說的就是與袁成傑訂親的趙家幼女。


    如今趙家有兩個女兒皆入了後宮,這位份是一個賽一個得高。


    而趙家底蘊不深,這趙四娘子隻識天威,袁家在文史一道上的威望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她覺得嫁給這麽個文儒書生是辱沒了自己,因此對於袁成傑一直沒有好臉。


    自訂親之後,更是不許袁成傑與女子同席。


    與她交好的幾家貴女都聽過她在外大談什麽馭父之術。


    袁家是禮儀之家,袁成傑自小受文禮教誨,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但袁家與趙家走近,靠的便是袁成傑這門親事,因此這婚退不得。


    易瀾山與阿笙低語時,卻聽得身後一個響亮的巴掌聲。


    二人錯愕地抬頭便見那趙四娘子甩了甩自己的手,而袁成傑的臉上當即出現了紅腫之色。


    阿笙當即起身,直接拿起桌上的杯盞朝那趙四娘子潑了過去。


    “呀!”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


    看著自己忽然被人澆濕了衣裙,趙知惠一時愣了神。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阿笙,隻見她眼中帶著三分嫌棄地看著自己,一時怒火中燒。


    “你!”


    她話未說完,卻見袁成傑站了出來,擋在了她與阿笙之間。


    “我師兄是受鴻儒大德教養,袁家也是文史大家,豈容你一個無德之人羞辱!”


    趙知惠左右看了看,今日她與友人外出,並未帶武仆隨行。


    而自她揮出那一巴掌之後,原本隨行的兩女遂顧自往後退了幾步。


    顯然,她們不想牽扯進去。


    今日趙知惠所行哪裏有大家貴女的教養。


    這趙家教出來的女兒便是這般了,當真丟趙氏顏麵。


    “你給我滾開!”


    趙知惠這話卻是說給袁成傑的,但顯然袁成傑並未聽她的。


    阿笙往旁邊站了半步,開口道:


    “袁師兄是前朝官員,你身無封位,亦無德行,論身份你更是為民,憑何當眾掌摑朝廷命官?”


    阿笙這話坑得那般明顯,但趙知惠卻是草包腦袋,絲毫未聽出這話中有話。


    “我趙家是皇親!”


    “趙四娘子這意思是,你今日敢當眾給袁家難看,憑的是天家的恩寵?”


    阿笙的話來的輕飄飄的。


    趙知惠微蹙著眉,打量了阿笙一番,確認自己並不識得她。


    既然不是什麽大有名聲的世家之女,她又何懼。


    “我趙氏出了兩名後妃,我父親亦是前朝大員,他袁家不過一門書呆子!一輩子沒一個走出過文史閣!”


    “與我趙氏結親,他該感恩戴德!”


    饒是袁成傑脾性再好,聽得她這些話卻也是臉色煞白。


    趙知惠被阿笙激得口無遮攔,這大庭廣眾之下,明日這番言論便會被搬到朝堂之上去。


    如今等著抓趙家把柄的人可不少。


    與趙知惠同行的兩名女娘想上前勸阻,卻見趙知惠根本不聽勸。


    “他父親可是巴不得能搭上我趙氏的關係,也是我父親給他留些顏麵,否則就該是他入贅我趙府!”


    “哎喲~”


    茶樓那木製的台階一聲聲的響起,眾人回首,便見一個容光豔麗的婦人緩步走了上來。


    來人今日著的金雀淋光服,頭戴玲瓏釵,抬步間盡是姝色。


    這正是辛黎。


    她在下麵聽了個大概,又瞅了瞅趙知惠,眸光柔軟,卻語帶犀利。


    “這一口一個皇親的,我辛氏出了一個皇後都沒這氣魄。”


    趙知惠是識得辛黎的,辛家勢大,非她可招惹。


    自辛黎出現,她便收了聲,站在一旁橫眉怒視著袁成傑,但就是不敢再多話。


    辛黎看了看趙知惠這一身的茶漬,頭麵卻是幹的。


    她指了指趙知惠的臉,一副惋惜的模樣對阿笙道:


    “下次澆就該往頭上去,澆這衣衫上幹嘛。”


    說著便拿著一旁的茶盞直接往趙知惠的頭麵潑了過去。


    這一下就連阿笙都未想到。


    趙知惠直接愣在了當場。


    “你潑我?”


    辛黎點了點頭,笑得嬌豔。


    “是啊,我潑的。”


    說著她揚了揚手,“我還敢打你,你信不信?”


    辛黎是出了名的任性嬌縱,趙知惠哪裏還敢多言。


    見人氣焰也消了,辛黎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袁成傑,懶聲道:


    “還不將人帶走?”


    袁成傑當下省得,將趙知惠連拖帶拽地帶離了茶樓,省的她再生事。


    辛黎看向阿笙,笑著揚了揚眉。


    阿笙見此不由笑出了聲,對付這種女娘,果然還是辛黎的手段更直接。


    她今日也算是學到了。


    “多謝三娘子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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