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想也沒想就走過去了,出了花窗,便是璿霄丹台,這小平台上隻有金虹真君的長塌,秋意泊想也沒想就把金虹真君的腿給擠開了,末了還踹了鞋子將一條腿盤了上去。


    金虹真君不以為意,似乎是因為這方景致的關係,他眉間也多了一分蕭疏清倦,他旁若無人的伸展了一下四肢,笑道:“真君若無所托,又怎麽會想起我來呢?”


    秋意泊一手支頤,道:“師叔,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金虹真君眉目微動,並不回答,等著秋意泊的下文,秋意泊也不賣關子,目光刻意放緩了,自下而上,掠過他赤-裸的雙足,掠過他修長的雙腿,掠過他的腰間,最後落在了那雙燦若金陽的眼睛上,緩緩地說:“像我十年未見過的留在老家含辛茹苦侍奉雙親的正室大娘子。”


    金虹真君歪在塌上笑得兩肩微顫,抬眸看來,眼中點點漣漪,瀲灩生光:“那今日怎麽不見你帶那幾個好妹妹給我敬茶?若是那等沒皮沒臉的,我可不喝她的茶!”


    秋意泊握住了金虹真君的手,頗為動容:“辛苦娘子磨豆腐!”


    金虹真君笑得前俯後仰,“長生,你當真是個妙人!”


    “我明白。”秋意泊眼中一動,溫溫柔柔地說:“要不然也騙不到大娘子下嫁與我……不是嗎?”


    金虹真君反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笑罵了一句,隨即道:“說吧,你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尋我是有何要事?”


    秋意泊也不介意,金虹真君拍得也不重,他把左腿也盤上了塌,又把金虹真君的腿往旁邊擠了擠,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另一頭:“原來我在師叔心中是這般的人,委實叫我心痛。”


    秋意泊接著道:“其實還真沒什麽事,就是路過突然想到沒來過太虛門,幹脆就過來了……也沒多遠,想著若師叔在那是最好,若是不在,我找我堂姐也是一樣的。”


    “哦?”金虹真君挑眉:“當真?”


    秋意泊含笑點頭:“當真。”


    “那我怎麽見你眉間似有鬱結?”金虹真君看著秋意泊,若有深意:“自古修真,財法地侶,你天資絕頂,短短四百年不到便已經是合體境界,應不是修行上的,你善於煉器,自然也不在財。淩霄宗乃是天下第一宗門,靈氣充裕,自孤舟閉關,你父親與三叔又出門遊曆,你也可算是獨占一峰,侶麽……難道你還缺朋友?”


    秋意泊笑道:“原來我在師叔眼中這麽好?”


    金虹真君慢慢地道:“確實是好,隻是不知道你那‘侶’是哪個侶……”


    秋意泊心頭一跳,他舔了舔嘴唇,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師叔是怎麽猜到的?”


    他知道金虹真君是如何猜到的,很簡單,他不缺道統不缺道場不缺錢財更不缺朋友,又年紀輕輕,還能煩惱什麽?八成是煩惱情愛一事。


    但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金虹真君,便這麽說了。


    真要算,這確實是秋意泊近期心頭有點梗的事情。


    金虹真君笑道:“這有什麽難猜的?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人少則慕父母,知少色則慕少艾,你當我那一家子是怎麽來的?難道是我用法寶變出來的不成?”


    秋意泊下意識道:“那也不是師叔你生出來的,你想生也生不出來啊。”


    金虹真君聞言一腳踹在了秋意泊腿上,秋意泊順手一撈,就捉住了他的腳腕,放在了自己腿上,他低頭看著金虹真君的腳踝,修真之人,這一處自然也好看,顯出一種足不沾塵的優雅來,皮膚瑩潤,半點老繭都沒有,他慢吞吞地說:“師叔別說什麽試試了,你跟我再試,那也生不出來。”


    秋意泊還覺得怪稀奇地:“師叔原來你也在乎這個?我還當師叔都是大乘期的大能了,應該無所謂了。”


    金虹真君指著他的鼻子笑罵道:“難道大乘期就不是人了?我說你生不出個孩子來你難道不生氣?”


    秋意泊坦然道:“我是生不出來,我是男人,還有斷袖之癖,自然不會懷胎十月。”


    “你那是隻有斷袖之癖嗎?”金虹真君目光幽深:“可是為你那兄弟?”


    秋意泊點了點頭:“他說他喜歡我,不是兄弟的那種喜歡,是想要把我拖上床的那種喜歡。”


    金虹真君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嗤笑了一聲:“就這?”


    秋意泊:“……?”


    金虹真君道:“你難道不行?”


    秋意泊握住了他的腳踝,意味深長地說:“師叔要不要試試?師叔一年之內下得來床算我輸。”


    “既然行,那就從了他又如何?難道你長生真君什麽時候還修了佛道,沒有了元陽之身修為便要盡毀?你想必也是喜歡他的,否則哪裏還會鬱結?殺了便是。”金虹真君察覺到握住自己腳踝的手又重了幾分,悠悠地說:“怎麽?方才說能不能生你不生氣,說起行不行你就惱羞成怒了?”


    “能不能生和行不行是兩回事。”秋意泊說罷,放開了金虹真君的腳踝,笑道:“我總覺得我和師叔的話不能傳出去,否則咱們兩的臉可都沒有了。”


    金虹真君嗤笑了一聲:“臉麵算什麽?”


    話是這麽說的,但從秋意泊進來之後就沒看到過其他人。


    秋意泊輕輕地說:“可是師叔,你不覺得喜歡上兄弟很奇怪嗎?”


    “有什麽奇怪的?”金虹真君隨意的掃了他一眼:“長生,你縱觀與你交好之人,可有弱者?”


    秋意泊認真想了一圈:“沒有。”


    不管是溫夷光、池玉真還是漱玉真君、金虹真君,和他談得來的沒有一個是弱者。


    “是。”金虹真君又道:“你雖看著平和近人,可真正能與你交好的隻有能與你比肩之人,除了我們幾個老家夥,在這其中,你自己才是最強的那一個,你喜愛強者,自然也愛你自己。”


    “他與你一脈同源,你愛自己,他自然也愛你。”金虹真君說道此處,嘖了一聲:“你這道統當真有意思,若我也能有一個這般的分神,我與他恐怕早已踏入那一步了。”


    秋意泊苦著臉說:“師叔你不會覺得很奇怪嗎?你上你自己?”


    金虹真君似乎想到了什麽,笑得跟吃飽了的狐狸一樣:“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奇怪不奇怪?若是奇怪,下一次不做便是,你與自己難道還講究這麽許多?你不該想不通這一點才是。”


    秋意泊托著腮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其實之前也是這麽想的,但師叔方才點出我心有鬱結,我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此事。”


    金虹真君嘴唇微動,他看著秋意泊,帶著一種危險的光:“長生,你修的可是無情道……你著相了。”


    秋意泊皺了皺眉頭,“師叔的意思是,是道統的關係?”


    金虹真君搖頭又點頭:“這我可說不好,問我不如問問你師祖,不過這麽一來也好,你若能與他糾纏,日後也能少一個苦命人。”


    “殺妻證道?”秋意泊無所謂地笑了笑:“那是入了魔吧?”


    不入魔,為何要殺妻證道?


    金虹真君坐起身來,屈指向他靠來,秋意泊霎時抬頭,卻不避不躲,金虹真君的指尖落到了他的眉心,秋意泊沒忍住閉了閉眼睛,隻聽金虹真君道:“難道你這般就是你自願要想的?若你不著相,何必


    與我說這些?你本天之驕子,如今卻為一晌貪歡糾纏至此,怎麽知道以後就不會不可自抑呢?”


    秋意泊心中一動,神識緩緩沉入識海,在那一刹那間他如墜冰海,凍徹心扉,他似乎看見了深藍的光從他的視野中消失,窒息感轉瞬即至,神識就如同此刻的感受,為萬千海水糾纏其中,甩脫不得,即將溺斃。


    他突然發現他身邊有很多甩脫不得的人、事、物,素日裏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過,有瀾和叔執黑低眉淺笑,有爹秉燭行來,伸手在他發頂輕撫,有三叔憑欄瀟灑大笑,有溫夷光目光溫和,有離安師叔暴跳如雷,有掌門真君算無遺策,有漱玉真君紅塵萬千,風情無限,有金虹真君目生金陽,浮光掠金……


    太上無情在他的身體裏如同一條凍入骨髓的清溪,一遍又一遍的循環著,將這些洗的淡了去,更淡了去,它們卻不甘就此泯滅,奮力掙紮。


    那一扇門,被泊意秋所衝破的門,裹挾著它們一並而出,呼喊著他的名字。


    秋意泊看見了一扇門。


    就在他的眼前。


    他隻要伸手關上它,那麽一切就都結束了。


    秋意泊立在門邊,手指輕觸到了冰涼的鎖扣,隻要闔上它,那麽一切就都結束了。


    因為這樣……才迎合了太上忘情的要求,闔上它,就是一片坦途。


    秋意泊靜靜地看著門中的那一切,要闔上嗎?


    當年朔雲道君是如何做的?


    他闔上了嗎?


    秋意泊看過他的記載,朔雲道君修行的速度是極快的,與他一般無二,幾乎是沒有什麽大事就已經攀登到了合道境界,隻差一步,便可叩問造化。


    秋意泊知道他隻要闔上了這扇門,待出去之時,他應該就能叩問渡劫期了,再之後便是順遂的去大乘期,淩雲道界不允,他可以去蒼霧道界,他可以在幾百年內就登臨陽神境界,成為一位道君。


    此後……淩雲道界有什麽問題,再慢慢追查就是了。


    秋意泊看著門中的光景,理性告訴他,闔上它是對他最有利的,不管是對他自己還是對淩霄宗,乃至對親朋好友都是最有利的,可感情卻告訴他,為什麽要闔上它?闔上它後……他還是他嗎?


    他修真是為了追尋更高的境界嗎?


    ——是,因為隻有當自身足夠強大的時候才能獲得隻存在理想中的自由。


    秋意泊一手用力一扯,鎖鏈應聲而斷,門中萬千風光化光而來,徹底衝碎了這扇門。


    是,但我修仙,是為了讓我過得更好,而不是為了讓我活得像個木偶。


    ……


    秋意泊突然咳嗽了一聲,從頓悟中醒來,他一手捂住了嘴,大口大口的吐出血來,衣袖根本阻擋不住,殷紅的血液從手指的縫隙裏溢了出來,他的修為從一線合體後期掉落到了合體中期,又從合體中期掉落到了合體初期,幾乎要掉落大境界的時候才勉強止住了,金虹真君在側訝異地看著秋意泊,他以為秋意泊頓悟,應該境界飛升才是,怎麽不升反降。


    秋意泊過了許久才平緩了下來,他毫不猶豫地吃了一顆丹藥,穩住了體內傷勢,方才一瞬間太上無情逆轉,道統險些被破,這才讓他境界掉落。


    他用袖子擦了一把臉:“多謝你指點我。”


    “怎麽了?”金虹真君笑道:“你境界險些掉去化神,還要謝我?”


    秋意泊兩隻袖子上都沾滿了血,他起身將衣服脫了,很幹脆的撈過了一旁掛在塌上的金虹真君的外衫擦了起來,邊伸出一手:“茶。”


    金虹真君親自為他倒了一杯冷茶,秋意泊仰起頭漱了漱口,將喉嚨裏


    的血腥氣都一掃而空,這才將自己收拾地勉強能見人了,他又坐回了塌上,長舒了一口氣:“要不是師叔指點我,我恐怕沒有那麽快發現……這道統真是要命,挖了坑等我跳呢。”


    “我就說我練起來怎麽那麽順遂,這道統有點問題在身上的,也不知道老祖當年是怎麽弄出來的,莫不是腦子有坑!”


    此前泊意秋與他說那事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心思紊亂久久不平,但當時隻是猜測,金虹真君再度點撥了他,他才發現太上忘情其實是有一個弊端的。


    它確實是有個門,確實也幫著他封鎖情緒,平時小打小鬧的鎖了也就鎖了,天長日久之下也就消磨幹淨了,可大喜大悲哪裏是這麽容易被消磨的?都被關在那扇門裏。


    有了那扇門,對於太上忘情而言確實更易修行,進步也飛快……可既然是門,總有關不住的一天,到時候萬千喜怒哀樂一道湧現,他扛得住嗎?


    是個人恐怕都扛不住。


    於是秋意泊選擇了不要那扇門,他並不需要那一扇門,修行可以慢一點,但不能要這種積毀銷骨的偏門左道,還是那句老話,以他的資質,難道還必須要這種邪門的手段嗎?況且他認為所謂大喜大悲,就是要慢慢消磨才好,今日不哭總有哭的時候,還不如該哭的時候哭,該笑得的時候笑。


    哭過了,笑過了,也就好了。


    這應該是太上忘情道統的不足之處。


    秋意泊突然愣了一下,他想到了孤舟真君——他記得孤舟在時都是麵無表情的,但他也知道孤舟真君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冷淡寡言,他確實性子如此,但大概度和溫夷光差不多,對著熟人也是會笑會說話甚至還能開兩個冷笑話的……然而實際上,他記得在孤舟真君前往他界尋求道君機緣之前,他就已經到了不能夠有太大的情緒起伏的地步。


    無情道脫胎於太上忘情,且無情道更加極端。因為太上忘情太難以把握那個度,無情道就幹脆一刀切了。既然是脫胎於太上忘情,那麽這個偏門說不定也學過去了。


    那麽孤舟真君是不是已經到了那道門快壓不住的時候?


    孤舟真君,危矣。


    秋意泊第一個反應是告知淩霄真君,想辦法把孤舟真君找回來,轉念一想找回來又能如何?孤舟真君當年距離突破也隻有一線,實在壓不住了才決定遠遊,他就算告訴了孤舟真君有這麽一道門又能如何?他那道門已經壓不住了,回不回來都是要放的。更何況,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人。


    還不如提點一下溫夷光呢。


    秋意泊覺得他和溫夷光可以稱為:好一對難兄難弟。


    “說給我聽當真合適?”金虹真君微微挑眉道——當著他的麵罵淩霄宗老祖有病?


    “師叔又不是外人。”秋意泊歎了口氣:“這可太難辦了,師叔,我突然覺得我似乎修了一個有問題的功法。”


    “無情道風險極大世人皆知。”金虹真君道。


    秋意泊搖了搖頭:“其實我修的是太上忘情,無情道是脫胎於太上忘情,這才是洗劍峰真正的傳承。”


    金虹真君一頓,他沒有想到秋意泊就這麽告訴他了——這比當著他的麵罵宗門祖宗還要命,他笑問道:“你都告訴我?我想想……”


    “一個紅塵訣你告訴我了,還有太上忘情,你還有個秘境,你這般將全副身家都告知了我,以後我若與你反目為仇,你該如何?……嗯?長生?”


    秋意泊抱著膝蓋搖頭說:“其實我還有二三十個道統,秘境我有四個,我煉器學的其實是另一門無上道統。”


    金虹真君頓了頓:“……那麽多?”


    “你也說了,我是天之


    驕子。”秋意泊笑得很坦然:“今日告訴師叔,是因為我當師叔是至交,師叔若是遇險,我願為師叔兩肋插刀,以身替死。哪日師叔要是又與我翻臉了,那就是我自己眼瞎,怪不得師叔,我死之前最多就是和師祖告告狀,讓師叔為我報仇——把你骨灰在我墓前揚了,以解我心頭之恨。”


    金虹真君愣了愣,心中難以言喻,不由笑道:“你不是說怪你自己眼瞎,不能怪我?怎麽還要與孤舟告狀?”


    “那不是一回事。”秋意泊也笑:“我自己瞎是我的事,師叔唬我那是另一回事。”


    金虹真君輕笑著碰了碰他的頭:“此生必不負你。”


    “豁,師叔你上回見麵還說想讓我早日嚐嚐渡劫期的滋味。”秋意泊嘖嘖有聲:“那樣子,感覺就是在盼著我早點死。”


    “讓你嚐嚐渡劫期的滋味,省得一天到晚你都用看瘋子的眼光看我。”金虹真君說著又將一杯茶塞進了他手中:“喝吧。”


    “師叔,我那不是看瘋子的眼光。”秋意泊道:“我那是在看瘋批美人!”


    金虹真君沒聽懂‘瘋批’是什麽意思,但很顯然感覺上不是個好詞,美人二字又略顯輕挑,偏偏秋意泊說得理直氣壯,擲地有聲,好像是在很賣力的誇他一般。


    秋意泊涼嗖嗖地開口:“別想了,就是在誇你呢,師叔。”


    金虹真君低眉淺笑,“你真有意思,長生。”


    “我都不願放你走了。”


    秋意泊反道:“這我倒是能做主,師叔這就叛門隨我回淩霄宗吧!我輩分高,收了師叔當弟子,你還是掌門師弟。以後師叔管我叫師傅,我管師叔叫師叔,咱們各叫各的,不影響什麽,反正淩霄宗山頭也多,師叔單開一峰,照樣是峰主。”


    “你這算盤倒是打得好。”金虹真君道:“小心叫我掌門師兄聽見了,你恐怕就出不了這個門了。”


    “那就有勞師叔護著我了。”秋意泊當真側目看了看後頭,嗯……他最近好像非常容易立fg,說人人到,說鬼鬼來,要是真給太虛真君聽見了就挺尷尬了。


    金虹真君看他鬼鬼祟祟往後看的樣子直笑,秋意泊道:“不過我一時半會兒還真走不了,師叔借我個地方讓我閉關療養一段時間。”


    “我替你療傷便是。”


    秋意泊:“師叔還是接著賞花看雲吧,我這亂七八糟的還是自己來比較妥當……師叔啊,要不你跟我一起閉關吧。”


    金虹真君問道:“嗯,作甚?”


    “我有個仇家,道君。”秋意泊道:“我都願意替師叔兩肋插刀了,師叔也該替我兩肋插刀才是,師叔努努力,下一步就是煉虛合道的大能,到時候師叔替我和對方做過一場,我在後頭給師叔搖旗助威。”


    金虹真君:“……出息呢?”


    “出息沒了。”秋意泊一攤手,將茶水一飲而盡,起身道:“師叔帶我過去吧,再聊兩句我就該吐血了……哦對,師叔衣服記得幫我處理一下,搞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削了我一頓,到時候師叔你可就說不明白了。”


    金虹真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兩件滿是血痕的外衫躺在一處,不禁輕笑著搖了搖頭,秋意泊卻神色古怪了一瞬,雙手一合,那兩件外衫陡然消失不見了。


    不是進了納戒,不是化作了齏粉,不是被扔進了秘境或者其他空間,而是徹底消失不見了。


    修真界裏頭再普通的布料都是帶有自清潔功能的,而這兩件衣服之所以沒有自清潔,是因為沾了秋意泊的血。秋意泊已經是合體修為,這樣大體量的血液中靈氣含量遠遠超出了布料能吸收的臨界點,吸收了它相當於自毀,故而衣服不會再吸收它的血


    ——這是一個底層邏輯。


    畢竟衣服上沾了血穿個一時半會兒的沒什麽問題,要是衣服炸了那可就等於裸-奔了,那當然還是有衣服穿比較好。


    這衣服也不太好處理,畢竟是秋意泊的血,靈氣含量超標,隨便亂扔容易被野獸吞噬,而化為齏粉那到底也是粉,至於被什麽有心人取到那更倒黴了。一般不講究的方式就是把衣服收起來完事兒,講究一點就得把衣服用天地異火燒幹淨。


    秋意泊剛剛是懶,畢竟剛掉落小境界,能不動就不動,但後麵他一拍手,卻是領悟到了一些別的什麽東西,很難以描述,就跟突然出現在腦子裏的——讓它徹底消失,我能做到,我可以。


    所以他就試了一試。


    然後就成功了。


    金虹真君見狀微微一笑:“走吧。”


    本來還想教教他,現在看起來不用教了,領悟得比他快了不知道多少。秋意泊見金虹真君沒有多問,他懷疑是什麽個人自有的能力,於是也不多問,跟著金虹真君去閉關了。金虹真君將人往他臥室裏一推,自己也去了隔壁書房閉關。


    既然小朋友都求到他頭上了,他也確實該為小朋友兩肋插刀才是。


    閉關時的時間總是一晃而過的,秋意泊再睜開眼睛時,眼中有神光隱退,修為也重新穩定在了合體中期,他還覺得有點快,又重新查了一遍有沒有什麽第二道門之類的坑爹玩意兒,然後發現自己好得很,境界特別穩固,雖然現在隻有合體中期,卻比之前即將後期的修為還要強上幾分。


    他給自己點了個讚。


    他看了一眼周圍,金堆玉砌的還有點不習慣,不過看上去就很舒服,和他洞府的風格有點類似,都是全程為主人的舒適度服務,他往那看起來就很舒服的長塌上一靠,辱罵自己剛站起來走了還沒兩步就又躺下了,簡直是墮落了。


    墮落就墮落唄。


    再苦不能苦自己。


    在經過一個冗長的無夢之眠後,秋意泊精氣神全滿,感覺自己又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了——就是不動的時間有點太久了,導致肢體好像有點僵硬。


    秋意泊放出了疏狂劍,疏狂劍哪想到秋意泊動不動就又閉關了十年,嚴格一算這麽長時間它才放風了幾回,坐牢也莫過於此了,出來就瘋狂的啄秋意泊,秋意泊拿手跟它逗著玩,笑眯眯地讓它啄。


    疏狂劍真要認真起來,它那鳥喙就是劍刃,哪怕秋意泊是合體期真君,那也是一啄一個血洞,秋意泊被啄了兩下,手背上當真多了兩個洞,疏狂劍好像也知道自己鬧過頭了,低著頭不敢咋呼,秋意泊皺著眉頭,淡淡地說:“有的劍呢,就是不知道誰對它好。”


    “當時在劍塚我隻帶了你出來,難道是因為你最美嗎?不,不是的,我看見你一劍懸浮在那麽高的天空,上麵那麽冷,周圍一把劍都沒有,高處不勝寒,看你可憐才帶你出來的。”


    “我們一路相伴,從我練氣到現在合體,除了青雲劍外從沒有拿別的劍去與人比拚。”秋意泊低聲道,似乎有無限的傷懷:“但凡有好的,我也第一個想到你,無定辰星給你了,無定奇霞也給了你,珍貴無比的雷霆萬鈞符都讓你拿去炸了魚塘,我一個化神修士替你親自下廚炸小魚幹,油崩了我一臉,都紅了我也不說。”


    “我對你這麽好,你還啄我兩個洞,你覺得你做的對嗎?”秋意泊撇過頭去:“我要難過五分鍾,你自己待在這裏反思反思吧。”


    疏狂劍慌了,它一想秋意泊說的是,頓時無比愧疚,腦袋瘋狂地在秋意泊肩膀上蹭了起來,秋意泊冷冷地推開了它,疏狂劍就把腦袋鑽進秋意泊手掌底下蹭他的掌心,低低的哀鳴求饒。秋意泊手指


    動了動,疏狂劍還當秋意泊心軟了,結果腦袋一疼,那幾根最好看的紅色羽毛被秋意泊給拽了下來。


    秋意泊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一把抱住了它:“傻鳥!”


    還要炫耀自己手上的紅色羽毛:“好看嗎?我的了!”


    疏狂劍氣得又想啄他,但下意識的忍住了,秋意泊對它真的很好,它不能……哎等等?哪裏不對!


    當年秋意泊進劍塚不是帶走了至少三十把劍嗎?!他師傅還替他打了個劍匣!隻不過這幾年不愛帶了,有的劍要求秋意泊將它放在野外以待有緣人,有的劍則是看中了新的弟子,有的劍則是表示劍匣躺著蠻好還想接著躺……還有無定辰星,他是先給其他人搞了才給它的!什麽小魚幹!明明是他自己想吃!嫌棄主人家炸的不好!


    疏狂劍氣得直打鳴,聽著有點像雞叫,秋意泊笑得前俯後仰,一手抓著它明黃的鳥喙不讓它啄,還要把它攬在懷裏一通揉,它漂亮會閃爍星光的羽毛都讓他揉下來幾根!


    秋意泊是真的挺開心的,那一扇門消失後情緒一下子就變得鮮明了起來,不再霧裏看花,怎麽能不高興呢?


    紫雲峰上來回的弟子都在看他,秋意泊笑眯眯地衝他們打了個招呼:“你們老祖呢?”


    “回稟長生真君,老祖還在閉關。”弟子恭敬地說:“老祖閉關前有言,真君在紫雲峰隻當是自家,不必客氣。”


    秋意泊想了想,不禁嘟噥了一句:“金虹他還當真了啊?”


    真被他三言兩語說的去閉關了?


    這朋友交的值啊!


    他目光流轉,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采飛揚之感:“那便去紫霄宮將秋凝黎請來。”


    “是,弟子這就去。


    那弟子剛轉身,秋意泊手中便飛出了一團火焰,秋意泊想起來之前還答應秋凝黎替她煉製一件本命法寶,既然要威力大的,那自然還是兵刃來的好——秋意泊是這麽想的,後半段當法杖,前半段拔了套子就是劍。


    要不直接做一把千機傘吧?


    哎?對哦!他為什麽不做一把千機傘呢!


    他要自己做一把來裝逼!遙想當年葉神風姿,實在是令人心馳神往!


    至於秋凝黎——對不起姐姐了,就委屈委屈用上一個思路吧!


    這裏有點施展不開,去臥室裏也不太好,整得煙熏火燎的,他要是把金虹師叔這座一醉宮拆了他肯定不會生氣,但是他要是敢把他的臥室搞得煙熏火燎,金虹師叔八成是要掀桌子罵人的。


    今日日光真的很好,秋意泊也不想再去暗無天日的實驗室,幹脆叫弟子指著路,一路到了一醉宮下方不遠處的不歸台,這裏和淩霄宗的清光台是一個作用——供弟子晨練。


    秋意泊選了個陽光最好的地方,掏出了自己的煉器爐就煉起器來,周遭弟子哪裏看見過這陣仗,長生真君煉器一絕早有耳聞,哪能想到今日人擺明了就是讓大家看?


    於是等秋凝黎來的時候就見不歸台上圍了滿滿六七圈弟子,大家都是就地而坐,看著中間秋意泊凝練礦物,秋意泊還順口提點道:“如極品寒鴉石,這種礦石偏陰邪,但又是水屬上好的天材地寶,隻要用心去看,就能發現寒鴉石上點點星光便是陰氣之源,去石之邪氣取其陰,便能用得好。”


    眾弟子齊刷刷點頭:“原來如此。”


    “我從未發現哎!”


    “原來這樣就能解寒鴉石陰氣。”


    “可惡我明明不懂煉器為什麽我覺得我現在學會了!”


    “為什麽長生真君煉器看起來這麽簡單!感覺我上我也行!”


    “醒醒,你猜長生


    真君為什麽是真君?”


    秋凝黎輕笑出聲,秋意泊注意到了她,招招手道:“凝姐,來。”


    “哎?秋師叔是長生真君的姐姐?”


    “明明長得也不像啊!”


    “怪不得秋師叔這麽厲害!”


    秋凝黎順勢上前,秋意泊示意道:“來,握住。”


    前方是連空氣都能扭曲的天地靈火,以及已經融化成汁液的滾燙礦石,秋凝黎卻毫不猶豫的將右手伸了進去,預料之中的滾燙和劇痛沒有來到,反而是溫潤的,微微有些涼意,又隨著她掌心而逐漸有了一些溫度。


    秋意泊低聲道:“你弟弟怎麽也不敢唬你呀!怕什麽。”


    “我怕什麽?”秋凝黎反問道:“你看錯了。”


    秋意泊微微一笑,看向秋凝黎的目光那就是‘誰怕誰知道’,他屈指一彈,融化的礦液將秋凝黎的右手包裹,秋意泊輕輕一扯秋凝黎,那些溶液便脫離了她的皮膚,下一瞬間,一旁早就凝練好的各色物質飛向了秋意泊的指尖,他屈指在淩空一劃,物質便順著他的方向形成了一把劍的模樣,飛入了一旁早已打開的萬寶爐。


    秋意泊道:“姐,上去摸一把,祈求一下好運氣。”


    秋凝黎:“你煉器靠運氣?”


    “你身家可全在裏麵了。”秋意泊努了努嘴,秋凝黎低咒了一聲,上前摸了一把萬寶爐完成任務,再有一刻,萬寶爐震動了起來,吸引了所有弟子的目光,而天空之中陡然炸響,震得人震耳欲聾。


    秋意泊指向了萬寶爐,一柄似劍非劍的兵刃飛上了天空,直麵天雷。


    九道雷之後,風疏雲散,一柄幾乎有秋凝黎人高的長劍陡然落下,入地三分。


    寒光自劍身上流轉而過,而原本是劍柄的地方卻格外的修長,可見流雲靜湖,陡然之間,一輪明月陡然出現在了劍柄之上,其中流雲靜湖隨著它的出現而流轉起伏,眾人再看,那哪裏是明月,而是一顆寶珠。


    秋意泊道:“名字我就不取了,凝姐你自己看著辦吧!”


    秋凝黎看著它,目光中隱隱有些觸動:“你來吧。”


    秋意泊:“那就叫煉不好吧。”


    秋凝黎:“……什麽玩意兒?”


    秋意泊傳音道:【剛剛煉它其實失敗了好幾次,我悄悄藏起來了,沒給弟子們看見,否則我一張老臉往哪裏放?】


    秋凝黎:“……秋長生!”


    秋意泊朗聲笑了起來——哎嘿,明天就等太虛真君來跟他談買不買煉器幻境的事情,睡醒就有錢來,快樂!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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