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來的人也算是將秋意泊在十方道界中認識的湊了個齊全。卓豐、淵飛、雲影、玄機,他們四人能來秋意泊一點都不奇怪,碧瓏與璐琳兩位道君來也算是理所當然——若沒有一點事情,碧瓏道君與他素未相識,此時來未免有趁火打劫之嫌。


    但話又說回來,今日若無碧瓏道君,玄機道君恐怕也不敢踏進他的門。


    碧瓏道君微笑道:“秋山主客氣了。”


    塗朱送上了茶水,卻隻有秋意泊一人的,碧青色的茶盞薄得能透出溫潤的光,落在他的手上,更襯得那隻手骨骼修長,皮膚瑩潤,如同上好的玉器一般,令人矚目。秋意泊掀了茶碗,撇去了上麵的茶沫,嫋嫋的白霧模糊了他的麵容,他垂眸淺啜了一口,道:“今日我麓雲山事忙,若幾位道君無事,就不多留了。”


    識趣的客人,早該在秋意泊端起茶盞的時候就識相點告辭,這幾位卻還要秋意泊親口趕客,廳中器靈皆露出一些鄙夷之色,仿佛在說如此粗俗之人豈可登大雅之堂。


    碧瓏道君道:“今日麓雲山事忙,若非有要事相商,我等也不敢隨意登門打擾。”


    不等秋意泊回應,他接著道:“不知秋山主要如何處置戮天道友?”


    “戮天?”秋意泊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誰是戮天?道君恐怕尋錯了地方……說來,道君又是何人,與所提及的那位戮天道君又是什麽關係?”


    玄機道君怒視秋意泊,卻有一個清脆女聲道:“秋山主,家師乃是碧瓏道君。家師與秋山主素未蒙麵,不識得家師也是正理。”


    那女道君神色平靜,略帶三分氣定神閑的笑意:“我道號璐琳,秋山主應當聽過我的名字,畢竟秋山主可是我會滿商行的大主顧,你我神交已久,也算是半個朋友。家師與戮天道君乃是好友,今日得知戮天道君莽撞前來,這才急急趕來,不想來慢了一步,未能攔住戮天道君,還望山主見諒。”


    璐琳道君一句話,清清楚楚就把事情講開了,氛圍也和緩了不少,不愧是會滿商行之首。


    “原來是璐琳道君與碧瓏道君。”秋意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在昏迷的戮天道君上一掃而過:“原來這位就是戮天道君,我還當是哪裏來的宵小之輩。果然有其徒必有其師,古人誠不欺我。”


    這就是在罵戰雲道君了。


    璐琳道君眉間一動,卻依舊是笑意盈然,正想說話,便聽秋意泊又道:“眾位道君怎生還站著?我一區區化神,陡然見了眾位道君,一時為眾位道君風華所攝,竟叫忘了此時,還望諸位道君見諒。”


    誰不知道這是一個下馬威?可誰又敢當麵揭破呢?戮天道君還生死不知的躺著呢!


    修仙界說到底依舊是一個殘酷的世界,任你有再好的名頭,也抵不過手中三尺青鋒。


    眾人落座,雲影道君率先道:“我和淵飛在卓豐那兒做客,聽見秋少爺你家動靜不小,這不護山大陣開著我們也不好隨意過來……”


    秋意泊笑意越甚,側臉對他眨了眨眼睛:“熱鬧好看嗎?”


    “咳咳……”雲影道君垂下眼瞼就是一通咳嗽,不與秋意泊對視。


    秋意泊倒是無意與他們計較,畢竟是萍水相逢,他也沒有認為自己的魅力大到了見過一麵的人能為了自己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地步,喜歡來看個熱鬧就看個熱鬧,他這兒也不缺他們一杯茶、一碟瓜子。


    碧瓏道君開口道:“秋山主,戮天道友莽撞行事,此間必有些誤會,山主莫要輕信小人挑唆。”


    “碧瓏道君說的是。”秋意泊看了一眼玄機道君,含笑道:“這年頭小人確實很多。”


    雲影道君這頭已經不咳嗽了,這麽精彩的事情可是難得一見。他聽得兩隻耳朵都豎了起來,正想看看碧瓏道君如何應答,就察覺身後有所異動。側臉一看便看見身後那個陽神器靈給他送上了一杯茶,一個三色食盒,裏頭是瓜子、話梅和花生,別問,問就是戲院裏頭的同款配置。


    其他人也是如此,隻有玄機道君身側什麽都沒有。


    豁,這態度很明顯啊!


    雲影道君和淵飛真君對視了一眼,看樣子玄機道君拿這位秋少爺當槍使是實情了,這一聲‘小人’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雲影道君自覺雖然和秋少爺隻見過一麵,但他對自己的識人功夫還是很有自信的,秋少爺看似桀驁驕縱,實則很是知情識趣,又明顯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弟子,規矩禮儀都是刻在骨子裏的,現在對著玄機道君連個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沒有,可見秋少爺對玄機道君實在是憎惡至極。


    他就說,秋少爺是來替他們家老祖辦事的,怎麽會攪合進戰雲與焰夢那檔子事情裏,吃力不討好的,原來真的是玄機作怪——當然,隻要清楚玄機對焰夢有那一份心的,誰猜不出來此次的幕後黑手就是玄機?


    雲影道君對著淵飛真君擠眉弄眼,不想卻和秋意泊對上了視線,他連忙低頭,咳咳,秋少爺這種能不動聲色解決合道道君的,他是招惹不起。


    秋意泊笑問道:“碧瓏道君年歲長於我數倍,道君既然說是小人作祟,不知這小人道君可有眉目?道君若是知情,不妨教一教晚輩。”


    雲影道君差點都想鼓掌了,好家夥,直接就把問題扔回給了碧瓏道君,玄機道君可是他的大弟子,不知道碧瓏道君如何應對?難道為了戮天道君,碧瓏道君能把自家大徒弟送給秋少爺?戮天道君和碧瓏道君之間也沒聽說關係就怎麽好了啊!


    或者說碧瓏道君與哪位道君的關係都不錯。


    一位掌控商脈的道君,交好總比交惡來得強。


    “秋山主見諒,此事暫無眉目。”碧瓏道君微笑道:“但萬事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秋山主何必心急呢?”


    雲影道君以為秋少爺必然大怒,哪想到聽他說:“道君說的是。”


    秋意泊看這越發客氣起來:“晚輩才疏學淺,那以道君所見,不知道君認為此事應當如何處置呢?”


    “我也想著其中必然有些誤會……”碧瓏道君溫和地說:“方才見了麓雲山護山大陣,這才明白了關鍵之處。麓雲山護山大陣威力非凡,其中又藏有無數神兵利器,戮天道友醉心劍道,聽得此等至強之陣總是心癢難耐,特意前來一試,不料叫麓雲山誤會了……所幸也未造成什麽惡果,待戮天道友清醒了,叫他與山主賠個罪,山主說可好?”


    “好。”秋意泊輕描淡寫地道。


    眾人皆是一愣,沒想到這秋長生居然這麽爽快地就應了下來,連碧瓏道君都有些奇異,他眨了眨眼睛,就見那位秋山主微微一笑,“怎麽?諸君來此,不就是想要這一句麽?我應了下來,諸君怎得仿佛又有些不悅?”


    秋長生此人確實如同傳言中一般,卻有鬆形鶴骨,霜凝雪塑之姿,他一笑,便是滿室生輝。


    雲影道君抓了一把瓜子,目不轉睛地往嘴裏塞了一顆——他感覺戲肉要來了!


    今天秋少爺要是就這麽認了,別說瓜子,連骨碟他都給生吞了!


    且聽秋長生歎息一聲:“我麓雲山不過是個初成的宗門,人微言輕,勢單力薄,怎好與戰狂崖那等龐然大物相爭呢?既然有碧瓏道君說合,此事也就此揭過,日後戰狂崖不為難我麓雲山就算是好的了。”


    雲影道君眨了眨眼睛,不是,他不是真的很想吞骨碟!


    碧瓏道君笑得極為舒緩,他安慰道:“秋山主何必自謙?麓雲山雖建成不過百年,卻已有燦陽之姿,想必再過千年,這天下必有麓雲山一席之地。”


    “千年?”秋意泊言笑晏晏地道:“哪來的千年?今日我麓雲山已經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了,隨便來兩個雞零狗碎的東西就敢來我麓雲山叫喚,臉麵都叫人踩到地上去了,還要什麽千年?我還想著,今日過後我就將麓雲山送給道君呢,免得哪日道君瞧著我這個山主不夠乖順,轉而再來試一試我這護山大陣,那可怎生是好?”


    堂中有一瞬間的靜默,誰也沒想到秋長生就這麽把話說穿了,‘雞零狗碎的東西’……嘖,聽著就怪嚇人的。雲影道君嘴唇微張,瓜子皮都掉在了衣服上他都沒察覺到。


    玄機道君麵色極為難看,正要說話,卻見碧瓏道君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出麵。碧瓏道君溫和地說:“山主此言有些過了。”


    他聲音雖平和,卻已有警告之意。


    秋意泊直視於他,“道君不如同我說一說,哪裏過了?”


    他滿不在乎地笑著說:“是了,當時也不該忘記了道君才是——我那帖子怎麽能隻送給戰狂崖一家呢?也該送一份給道君,問一問道君約束門下不力之罪。道君說,我這法子可對?……哦是了,我想起來了,當時沒送,是因為沒尋到道君家的門戶。”


    雲影道君很不道德地偷笑了一聲,他與淵飛真君有祖業,卓豐道君有青雲劍宗,嚴格來算,在座沒有門派一說的還真就碧瓏道君師徒。


    璐琳道君不禁斥道:“秋山主,還請慎言!”


    “我為何要慎言?”秋意泊反問道:“我以禮相待之時,叫我認罪。如今我說實話了,又叫我慎言,這規矩為何總是變來變去的?璐琳道君,你也說我們算是半個朋友,我初來乍到,實在是不懂你們十方道界的規矩,還敢請問一句,到底是禮數為先呢?還是實力為尊呢?總要劃出一條道來才是。”


    “可我今日想,我麓雲山好端端在家中,莫名叫個道君打上門來,毀壞我護山大陣不說,所幸老祖庇佑,這才險勝一著,將人活捉,保得門中上下太平。無論是從禮數上,還是從實力上,我麓雲山應當都是無可挑剔了,不知諸君今日是借了誰的臉麵來我麓雲山說這等話的?”


    秋意泊嗤笑一聲:“若說戮天是覺得我麓雲山護山大陣奇貨可居,那我家門下也有弟子覺得諸君門下護山大陣奇貨可居,也去試一試可好?屆時還請諸君也看在他醉心劍道的份上,放他一放。”


    “秋長生,你——!”玄機道君拍案而起:“你不要太過分!”


    “到底是誰過分?”秋意泊居高臨下地看著玄機道君:“玄機,你言而無信的帳,我還沒有跟你算,容你今日坐在此處,是看在你師傅的臉麵,你若識相,趁早閉嘴。”


    玄機道君還想說話,忽地麵色驟然一變,不由自主地側臉望去,便見有一人緩步入內。堂中都是些什麽人?最低的恐怕就是淵飛真君這個大乘真君,他們隻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之感從心而發,帶著一種淡淡的卻不容忽視的危機感,令他們如芒在背。


    來人一身青衣素袍,長發束於腦後,一柄玄黑長劍負於身後,神情平淡如水,他平靜得近乎冷漠地掃了眾人一眼,隨即向秋長生而去。


    眾人不由屏息凝神,聽他頷首道:“小師叔。”


    反觀那位從方才起言辭淩厲的近乎囂張的秋山主此刻卻撇了撇嘴,道:“師侄,他們都欺負我。”


    聽著,還怪委屈的。


    雲影道君的話梅在嘴裏,嘴唇微張,差點沒收住口水,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才把自己的口水收住了,沒出現什麽狼狽模樣。


    那什麽,為什麽一個剛剛把碧瓏道君師徒三人罵得狗血淋頭的人,能這麽明目張膽的說自己委屈,被人欺負了啊?啊?!他就差沒直接罵碧瓏道君和玄機道君他們怎麽有膽子腆著個逼臉來求他放人了!


    哎,不對不對,秋少爺確實委屈啊!依今日之見,他和淵飛猜測的事情基本都是猜中了的,秋少爺買個鋪麵被戰雲追殺,發了斥責貼去了戰狂崖,又被玄機推波助瀾,自己還不知道怎麽的呢,就惹上了戰狂崖不說,與玄機還與虎謀皮了!今日被戮天道君殺上門來,若不是秋少爺自家撐得起來,那還能等到現在?碧瓏道君此刻上門還想把此事輕飄飄揭過……換了他,他也委屈死了!


    簡直委屈得都快哭了!


    秋意泊確實是委屈得雙目微紅——強行逼出來的。他伸手觸碰了一下孤舟道君的袖角,剛想說什麽,卻聽一人笑道:“這是怎麽了?誰這麽大的膽子欺負我家長生了?”


    有一人自堂後而出,神態自若地行來,見著諸人還微笑頷首,那人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風流俊俏,尤其是那雙眼睛,燦若金陽,委實叫人一見難忘。


    隻一眼,眾人又確定這又是一位不簡單的人物。


    又是一位道君?!


    雲影道君掃了一眼廳中諸器靈,又看了看前麵危險至極的那位師侄,再看看這個一看也是不太招惹的道君……不是,他們麓雲山到底有幾個道君啊?!有這麽多道君在手,幹嘛不直接打上戰狂崖?!這實力,當著戮天道君的麵把戰雲從水牢裏揪出來捅個幾十劍的戮天道君恐怕都無能為力吧?!


    不是他瞎吹,但凡他家有這實力,還能忍到戮天道君打上門來?!


    那人上前,十分親昵地站在了秋長生身邊,轉而接了器靈手中茶盞,轉而遞給了秋長生,目若暖陽:“長生,莫生氣,喝一口茶緩一緩,誰欺負了你?我替你去出氣可好?”


    秋意泊順勢握住了金虹道君的手:“金虹,還是你好。”


    金虹道君溫柔得都快能掐出水來了,“素日裏你就是個吃不得虧的性子,也是,誰有敢對你不敬?哪裏不快?與我說一說,總不能叫你傷心。”


    孤舟道君眼中有一抹莫名的光閃過,看的出來他很錯愕。


    也不能怪他,秋意泊都差點沒崩住。


    金虹道君可不是孤舟道君那等隻知道拔劍的,他含笑看向廳中諸人:“諸位道友莫怪,此前我在堂後也聽了一些,此事無論放到何處,也無人能說我麓雲山做錯了半點,諸位道友,莫要見我家山主年幼不經世故,就這般欺負他。”


    玄機道君怒道:“你又是何人?!”


    金虹道君淡淡地一眼從他麵上掃過,卻並未答他,那等輕蔑之氣但凡有雙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依舊溫和地笑著:“今日我麓雲山遭逢大劫,僥幸逃脫,山中兵荒馬亂,實在是不宜招呼貴客。諸位道友若是來關心我麓雲山的,金虹在此處謝過諸君,若是為罪首而來,那便請回吧。”


    “公道自在人心,諸君今日為天下首,他日莫要為天下恥笑為好。”


    金虹道君此言不可為不重,他的態度擺得比秋意泊還要凶,已經上升到了道德層麵了——他在警告他們,有些事情做可以做,卻不能說,也不能宣揚。今日戰狂崖棋輸一著,實力上輸了,公道上也輸了,麓雲山絕不會輕飄飄就此放過,若在糾纏下去,便叫天下修士瞧一瞧他們的嘴臉。


    碧瓏道君道:“道友何須這般?我等皆為同道中人……”


    “道君還請慎言。”金虹道君漫漫地道:“見道君有合道境界,到底算是個長輩,這才客氣三分……誰與你是同道中人?我麓雲山可無福消受。”


    金虹道君微微仰首:“道君若是不服,不若叫你那弟子出來,你那弟子言而無信,也不必多說什麽,以我麓雲山的規矩,殺了便是。”


    孤舟道君本來是站在秋意泊身邊看著金虹道君罵人,忽地感覺自己袖子被小小的動了一下,當即明白過來,目光落在了碧瓏道君身上。


    有時候,身體的本能是很難阻止的。修到了合道境界,這天下能給碧瓏道君這般危機感的人少之又少,碧瓏道君下意識退了一步,便聽金虹道君道:“送客。”


    廳中諸器靈皆是上前一步,低眉垂目地道:“請。”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碧瓏道君若不想與那孤舟道君動手,隻得離去。雲影道君與淵飛真君對視一眼,很識相的告辭了,唯有卓豐道君還留著。


    “……”卓豐道君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了一眼在主位一臉冷漠的秋意泊,轉身離去。


    秋長生這個人,他是不會懂的了。


    等人一走,秋意泊就繃不住笑出了聲,他給金虹道君豎起了大拇指,又給孤舟道君豎了豎,調侃道:“我還當師侄要反應不過來呢……”


    孤舟道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走了。他一走,秋意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和金虹道君道:“要命,我還當我的大腿又保不住了呢!我好怕我的好師侄一劍就削了過來。”


    他伸手輕浮地挑起了金虹道君的下巴:“美人兒,你今日怎麽突然出來了?”


    金虹道君本是在秋意泊的小秘境中修養,這一息十年的,他也便捷一點。不過他到了十方道界後沒多久就出來了,說是一個人在裏頭閉關也差不多了,就換了個山水好的地方打坐靜心。


    金虹道君也笑:“我察覺到你在喚孤舟道君,我便也來瞧一瞧。”


    聽了兩句就知道秋意泊在演什麽了。


    這種戲碼,他從小就很喜歡,仿佛就指著誰聽了他爹、他師傅、師祖的名頭就退避三舍,偏偏就沒幾次成功的——一般人聽他自己的名頭就已經很害怕了。


    秋意泊撇了一眼還在昏迷的戮天道君,道:“我給你的那兩本冊子,吃透了再出來……快回去吧。”


    金虹道君挑眉道:“不過是出來散個心罷了,難道還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秋意泊道:“那我不是怕你吃虧嗎?美人兒,莫要不識好人心。”


    “你把那等秘卷給了我看,就不怕吃罪?”金虹道君笑問道。


    秋意泊翻了個白眼:“我給你的秘卷講的是如何掌控天機,不是春宮秘卷,也不是宗門秘卷,那是我自己寫的,吃什麽罪啊?誰給我定這個罪?”


    金虹道君輕笑了一聲,他給秋意泊拋了一個俏生生的媚眼:“那我回去了,郎君。”


    “去吧去吧。”秋意泊揮了揮手,隨即心中一動,察覺到那幾個道君都已經離開了麓雲山,他便將麓雲山的護山大陣徹底封閉了起來,順便將玄機留下的幾個小東西都扔了出去。


    滾吧,什麽傻逼。


    一杯涼茶被潑到了戮天道君的臉上,冰涼的茶水染透了衣襟,濃鬱的蜜色自雪白的裏衣中透出,那寶石鏈子沾了水,便越發的璀璨閃耀,奪人眼球。


    秋意泊隨手撈了那條寶石鏈子來細看,應該不是純粹的裝飾品吧?講道理,他身上的雞零狗碎那都是大有用處才會作為飾品待在身上,這要是純粹的裝飾品,那戮天道君每天早上起床,穿了衣服然後擱鏡子前麵給戴這麽大一串項鏈啊?


    那畫麵太美,秋意泊都覺得不太敢想。


    是那種忽然就從西域猛1變成了西域凶0的程度。


    戮天道君的睫毛顫了顫,沒有那等如電視劇裏頭緩慢地睜開眼睛,而是倏地一下睜開了雙目,目光清醒而銳利,秋意泊正立在一旁倒水,見他醒了,幹脆自己喝了。


    “醒了?”秋意泊笑問道。


    戮天道君眉間一動,毫不猶豫地道:“秋長生?”


    “是我。”秋意泊頷首:“與道君神交已久,今日終於得以一見,隻是沒想到竟是如此的情狀。”


    戮天道君平淡的問道:“為何不殺我?”


    “我殺你作甚?”秋意泊行至他的麵前,俯下-身來,溫和地問道:“要喝水嗎?”


    戮天道君被捆得極為講究,標準的囚犯式捆綁,人也隨意,之前在大堂還有個椅子可以靠著,現在就直接躺在地上。


    戮天道君沒有說話,秋意泊卻拍了拍他的臉頰,掐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張開了嘴,將涼水都灌了進去,他惡意地笑著:“道君莫要嫌棄,這可是為你好,為了暫時封鎖道君的修為,我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這藥若不多喝些水,道君這輩子恐怕就隻能做個凡人了呢。”


    戮天道君當然是想反抗的,可確實如同秋長生所言,他現下四肢疲乏無力,體內靈氣凝滯閉塞,比起凡人還不如,根本無法反抗一個化神修士的力道,隻能被強行捏開了嘴。


    冰涼的茶水灌入了喉嚨,喉結微微一動,便順遂的滑入胃部。確實很好的撫慰了如同火燒一般的幹涸的口腔與食道,忽地,他嗆了一聲,茶水灌入了氣管,他瞬時咳嗽了起來,便見秋長生那長著極美的一張皮卻笑得萬分可惡的將他的嘴堵了起來,任憑他悶聲咳得撕心裂肺。他甚至還在笑,說:“道君莫要怪我,這深更半夜的,擾了他人清靜可不太好。”


    問題是這裏是牢房,四周都是牆壁,說話都能有回聲,他就算慘叫痛呼,又能打擾到誰?


    戮天道君的臉都因為呼吸受阻而顯得微紅,反而看起來健康了許多。他的聲音卻是很平穩的,絲毫不見懼怕之意:“要殺便殺。”


    “我不殺。”秋意泊拿了張幹淨帕子擦著手:“你有種就咬舌自盡,你相信我,你不光死不了,還會變成一個健康的啞巴。”


    秋意泊頓了頓,又微笑道:“不過死了也好,到時候就敲鑼打鼓的將你送回戰狂崖,就說,你問心有愧,為了掩蓋戰雲道君入魔一事殺害諸多無辜,如今心魔發作,幹脆自盡以謝天下。”


    “我到時候我就派人殺了你那個好徒弟,除魔衛道,名正言順得很。”秋意泊隨手將帕子扔到了他的臉上:“來,別怕,英雄好漢,咬一下舌頭罷了,怕什麽?以你現在的身體……雖然修為被封,到底也是道君之身,最多撐個兩個時辰,也該憋死了。”


    戮天道君臉微微側了側,帕子一動,便從他的臉上落在了肩頭,他那雙眼睛就如同飛翔於高空的猛禽,銳利無比:“秋長生,你想要什麽?”


    “聰明。”秋意泊滿意地道:“痛快點,答應我兩個要求,我就放你走……你知道的,我也不想憑白殺了你,殺了你,麻煩事兒會比較多。”


    殺了戮天道君,那麽滅了戰狂崖一事就要提上日程,對方好歹有兩個道君,門下不知繁幾。秋意泊殺了戮天道君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不管戰雲和截雲這兩師兄弟怎麽想的,殺師之仇不可不報——反觀麓雲山,門人寥寥,還都是隻善於煉器的外道。器修麽,到了元嬰以後還好一些,仗著法寶多躍級殺人不難,可對方要是弄出個人海戰術,那麓雲山門下怎麽辦?總不能和人家比吧?又不是每個器修都跟他一樣,隨手弄個萬寶大陣也不帶心疼的。


    更何況如今麓雲山門下元嬰的都少,甚至可以這麽說,目前麓雲山上修為還算可以的,基本都是淩霄宗和百煉山的弟子,麓雲山真正的弟子才入門十年出頭,築基的都沒幾個。


    若是秋意泊出手,一口氣滅了戰狂崖也容易。可還是那句話,宗門規模到了這個地步,又不是所有弟子都在宗門等著他一口氣殺個精光,總能有不少恰好逃過一劫的,回過頭再讓他們找麓雲山那些小弟子的麻煩?


    秋意泊總不能盯著所有弟子不讓出門遊曆吧?等殺完了再放麓雲山門下遊曆?那還有戰狂崖弟子的親朋好友呢?怎麽辦,全殺了嗎?那要殺到猴年馬月去?


    況且,滅門這事兒,凶煞太過,就算是正道追殺邪道,隻要對方功法不是如同血霧宗那等一旦學了就跟跗骨之蛆似的道統,大多也是不會真的盡數殺死的。哪怕是當年的血霧宗,其實也沒真的全部滅口。


    戮天道君眯了眯眼睛,他打量著秋意泊,道:“說。”


    秋意泊靠在了那張不算是太舊的八仙桌旁,沒辦法,麓雲山太新,哪來的破椅子爛板凳放在牢裏?況且他搞出這個牢房的本意是給弟子反省用的,也不會刻意去虧待自家弟子。


    秋意泊豎起一指:“第一,你欠我一次,不涉宗門。”


    戮天道君毫不猶豫地道:“可。”


    秋意泊訝然而笑:“這麽爽快?你就不怕我讓你親手殺了戰雲?”


    戮天道君平靜地說:“你不會。”


    既然麓雲山連他都能擊敗,何必糾結於一個戰雲?他們大可以自己去殺——況且,這秋長生當真與戰雲有生死之仇嗎?


    ——沒有。


    戰雲雖然找人刁難秋長生,最終卻也未成形,反而是派去的人被抓了,灰溜溜地送回了戰狂崖。這等事,也值得秋長生記在心中從而花費掉一個承諾嗎?


    不會的。


    秋意泊頷首:“我是不會,我與你那徒弟,說穿了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大不了我去踹他兩腳,也就了結了。”


    ……踹他兩腳?


    戮天道君一頓,他以為至少是捅他兩刀。


    秋意泊似是心情極好的模樣:“第二,我要你誠實的告訴我一件事。”


    戮天道君看向了秋意泊,卻聽秋意泊好整以暇地說:“戰雲道君……到底,入魔沒有?”


    戮天道君深深地看了秋意泊一眼,隨即頷首:“……有。”


    “……我就知道。”秋意泊從戮天道君口中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不禁輕笑了起來——他當然關注了。他是真的很好奇,如同戰雲道君這樣殺妻殺子來證道的到底會不會入魔……眾所周知,這一般是他們無情道的操作。


    他就覺得會入魔,果然是入魔了,那麽他心頭一事便可以解了。


    有確切案例佐證,他又可以寫一篇關於無情道的論文了。他有一種感覺,在他有生之年,他能給無情道尋出一條出路來。


    至於太上忘情……這道統又不像是無情道那樣動不動搞事,多笑一下都能道心不穩,要什麽自行車,先修著再說。


    秋意泊雙手抱臂,愉快極了,他道:“道君是個痛快人,幹脆今日就一次性了結了,省得放了你出去後再談,到時候你翻臉,我可就麻煩大了。”


    “你要什麽?”戮天道君問道。


    秋意泊笑道:“我要麓雲山與戰狂崖結盟,此外,萬界大比我要五個名額,具體這名額怎麽來,我自有主張,隻是到時候道君要幫我。”


    五個,淩霄、孤舟、金虹、歸元、再加上他。他師傅是個器修,沒啥必要參與這種可能要上台單挑的活動,但如果奇石道君真的想上,秋意泊也可以不上。


    一個萬界大比罷了,金虹師叔說的有理,他還小,他急什麽?哪怕他贏了,拿到了造化機緣又如何?他也用不上。那麽年紀輕輕的就走到了盡頭,以後的日子一點目標都沒有,那可多寂寞啊。


    秋意泊是想好好玩個幾千年的。


    戮天道君眼中變幻莫測,幾乎隻有一瞬,他便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行。”


    “為什麽?”秋意泊溫和地笑道:“不過是借十方道界的名頭參與一下萬界大比而已。”


    “道君,何不體諒體諒我們這等從小地方出來的修士呢?”秋意泊伸手勾住了那根華美的項鏈,此時項鏈成了這隻猛禽最昂貴的鎖鏈,扯著他,被迫靠近了秋意泊。


    秋意泊的手指卷著細細的金鏈,襯得他的手越發如竹如玉,他直視著那雙銳利的眼眸:“我們道界,可湊不出來十個道君。”


    “不過是借用一下罷了……”秋意泊低眉淺笑道:“你也不想變成傀儡吧,道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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