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鼎!納命來!”隨著肖暮雲的嬌喝,同向問鼎的戰事已近尾聲。


    鈴聲如一道鋒芒劃破手臂,在向問鼎的肩部留下一道血痕,鐵戟搭在地上,光芒盡失。


    肖暮雲再次負手而立,輕蔑喝道:“你竟是燕國奸細,難怪這兩年將流沙穀搞得烏煙瘴氣,死有餘辜。但你不該惹我!”


    “是麽?”向問鼎狠狠一笑,不疾不徐地道:“小丫頭怎知天高地厚,我既然來此,怎會不做萬全準備?你可知我為何叫向問鼎?”


    肖暮雲麵色一凝。


    向問鼎忽然仰天長嘶,青筋暴露。怒吼衝散了肖暮雲的音波,衝淡了黃沙漫天,連身後李尖的那片戰場也受到波及,光芒散盡。


    一道黑影從向問鼎體內緩緩升起,在上方凝聚,慢慢變成一口大鼎。


    巨大的黑鼎發出陣陣低沉的嗡鳴,散發著改天換日的威壓,靈力呼嘯而出,四麵八方,無孔不入。


    肖暮雲一聲痛哼,摔倒在地,身上裂開好幾道血口,手中珠串被血跡沾滿。


    李尖駭然仰望那口大鼎,心髒似乎跟著大鼎急劇顫抖。那威壓無與倫比,比起孔驚的鬼斧造成的震撼隻高不低。而且無需出招,似乎隻要那鼎矗立在空中,就可殺人於無形。


    向問鼎雙手擎天,站在鼎下,緩步向肖暮雲走來,眼中凶光畢現。


    “這是……撼日凝天鼎!”


    “小女娃有見識!我北燕排名前十的寶物,如今在本人手中,你可挨得住它下一擊?”


    向問鼎一陣狂笑,雙手運勁,頭上大鼎發出一縷月牙狀的黑芒。肖暮雲勉力架起雙手,珠串上的鈴鐺一聲炸響,終於擋住這一擊。但她也再次向後拋飛數丈,腳下拖起一條長長的痕跡,珠串上一顆鈴鐺裂成兩半。


    向問鼎再一聲笑,似乎很享受這種貓戲老鼠的滋味。鼎中同時發出兩道黑芒,劃出完美弧度,射向肖暮雲兩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條手指粗細的銀索從天邊飛來,隻有一米多長,卻如一條銀蛇,破風聲清晰可聞。


    銀索的頭部有如蛇頭,左右連擺兩下,分擊兩邊,黑芒應聲打散。


    一道人影騰空而至,來到肖暮雲身邊,竟是同她一般打扮,隻是沒有蒙麵而已。不過此刻的肖暮雲麵紗也早被打落,露出一張風華絕代的俏臉,比之黎落雪也差不了多少,並且多出幾分常年修煉靈力的英姿之氣。


    四目相對,男子刀削斧刻的一張臉露出笑容,收回銀索,輕聲道:“為了逼我出來,你這樣值得嗎?”


    “廢話,我的事不用你管!”肖暮雲咬著銀牙哼道,但看她眼裏流露出的神采,難掩心底的一絲喜意。


    李尖拋開那些騎兵,連滾帶爬湊近了些,呆望著這戲劇性的一幕。


    向問鼎並未擔心,冷笑道:“星夜逐魂鎖,陳聆風;曜日閃魂鈴,肖暮雲。兩隻蝴蝶聚齊了,可以做對同命鴛鴦,也算本人對你們的憐憫。”


    李尖心中驚奇一歎,原來蝴蝶盜是男女兩人?原來“蝴蝶”是這個意思,這叫人如何想得到?隻是兩人明顯關係複雜,他好奇得很,可惜此時不是嘮家常的好時機。


    “向問鼎,你居然是燕國人,這一點大出我意料之外。你同暮雲做生意,我也可以不管,但你不該動殺心。”


    “廢話!我北燕軍行事,豈是爾等可以知之?陳聆風,肖暮雲,你二人也不過伯仲之間,就算你們加起來,也不是我撼日凝天鼎的對手!你一個修行者,不去閉關苦修,卻跑來救一個女人,簡直可笑!”


    “無名小卒,居然身懷撼日凝天鼎這種傳說級的寶物,也算不枉此行。讓我來領教一下它的威力。”


    陳聆風剛要動手,肖暮雲起身攔住了他,喝道:“我跟你一起!”


    李尖卻在一旁想到,陳聆風,淩晨的風,肖暮雲,黃昏的雲,這兩人倒是絕配,尤其那兩道身影放到一起,讓人見之欣喜,登對無比。


    陳聆風點點頭,銀索脫手而去,直射黑鼎。黑鼎發出陣陣波動,硬挨了銀索一下,紋絲不動。


    這一男一女一雙有情人同時飛起,各出奇招,配合完美無間,拋下黑鼎,隻取下方向問鼎。黑鼎撒下一片黑光,如流淌的水波,兩人的攻勢落在其上,被盡數擋下,全然攻不進去。


    “我來幫你們!”李尖挺起青光,長鳴劍發出一陣嘯音,刺上黑光。


    三人各展奇招,直攻了一刻鍾,黑鼎除了蕩起幾道波紋,絲毫沒有異樣。


    陳聆風和肖暮雲再看了彼此一眼,堅定之色一閃而逝。


    一條銀索拋向空中,肖暮雲的雙手也同時上舉,兩條珠串飛了起來,掛在銀索兩端。銀光大閃,萬丈光輝灑下,一條“銀龍”上下翻飛,盤旋在黑鼎周圍。


    這樣的戰鬥已不是李尖能夠參與,並且超出了肉搏的範疇。驚天的氣芒四濺開來,身旁黃沙被炸起一個個大坑。“銀龍”與黑鼎的交鋒竟旗鼓相當,一時難分伯仲。


    他再望向一對璧人,隻見陳聆風和肖暮雲竟然口口相交,互相傳遞著靈力,再注入天上的銀龍。銀龍不斷衝擊,黑鼎發出嗡嗡響聲,僵持不下。


    向問鼎再次動作,不知何時已從旁邊拿起沉沙鐵戟。他用力一握,鐵戟斷成了數節,飛向黑鼎。四節斷戟準確掛在鼎外四邊,化成四隻鼎耳。


    黑鼎光芒再盛,鼎耳拍打鼎身,發出洪鍾般的震響。


    洪鍾過處,陳聆風和肖暮雲同時喉頭一甜,終於分了開來。


    曜日閃魂鈴和星夜逐魂索也同時分開,飛射向兩端。兩人隻能比翼飛起,分別接過自己的寶貝武器,這一戰算是徹底失敗了。


    “嗷……”巨獸的吼聲來自地底,大地開始震動。突然,沙土中冒起一隻隻巨大的吞沙獸,搖動著粗壯的身體,向著黑鼎噬咬而來。


    黑鼎裏光芒激射,巨獸頓時變得千瘡百孔,完全不是對手。但這群巨獸身體極長,頭部已被擊毀,尾端還在沙土中尚未出來,比起李尖應付過的那幾隻,這隻又粗了一倍不止。


    就在這時,向問鼎腳下塌陷,一張驚天巨口破土而出。那巨口有十丈寬,剛一破土,便衝天而起,將黑鼎和它腳下之人整個吞了進去。


    “母獸!”


    隻見巨獸直上百丈高空,身下土中還埋了半截,不知它究竟有多長。如此巨大的“毛蟲”,身體上四散長著倒刺,如鐮刀一般。巨獸過處,白裘白甲的燕國兵也四散奔逃,再無戰力。


    巨獸的頭部彎了一個弧度,再次一頭紮進土裏,尾端尚未露出地麵,大地上已經裂開了無數缺口,寬達數丈,深不見底,靈力低者紛紛落在深坑裏,那場麵幾如末世。


    “轟……”塵土飛揚,血霧漫天。


    散射的血肉如兵器寶物般淩厲,滿天血霧中,向問鼎雙手舉鼎,緩緩破土而出。黑鼎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大地一片猩紅,天空飄起了血雲。


    “哈哈哈哈!你們這群螻蟻!都去死吧!”向問鼎的聲音變得尖細,披頭散發,狀若瘋狂。


    無邊的黑光倒射而回,黑鼎發出無盡而龐大的吸力,將一切有靈之物向鼎內吸去。


    三人用盡一切來抵擋,腳步緩緩向中心靠去。遠處的燕國人更是擋不住,全體飛了起來,被連人帶馬被吸入鼎內,頓時化為血霧肉粉。


    隨後是李尖,他再也支撐不住,身形向上飄去。唯留下功力最深的陳肖二人,還在苦苦支撐,但靈力已如脫韁野馬,飛射向鼎內而去。


    李尖咬著牙,感受著靈力的飛逝,一如他當初麵對巨斧落下,毫無動手之力,甚至動不起反抗的意誌。


    這力量太強了,他感覺自己就是個“賤民”,在生殺麵前隻有待宰的份。眼前一黑,如墜無盡深淵。


    “醒醒,醒醒……醒醒,醒醒……”


    一個聲音呼喚著他,好像遠在天邊,又仿佛近在咫尺。李尖已經無法思考,感受不到疼痛,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一點神思在活動。宇宙的盡頭在何方?生命的意義是什麽?混沌的起源,人心的詭變。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終有一日會大白天下的真相,還是永遠也無法觸摸的神秘。


    “醒醒吧,醒醒吧。”潮漲潮落,日月更迭,無不暗含天地至理,生而為人,當順應天理,聞香掩袖,見水知溪。雲開月明日,當擬真性情,那些無知的庸人,他們有何資格指我的是非?順天應人,還是逆天改命,隻在我一念之間。


    我隻求天道,不理眾生,究竟是對是錯?想不通,想不通。好煩……


    好煩啊!!!


    李尖隻覺一陣煩躁,好像思考了萬年之久,卻始終想不到出路,隻能被困在混沌裏。


    他怒極了,恰好有個聲音在呼喚,於是他睜開了眼。一個討厭的東西出現在眼前,赤條條的他站起身,手中一揮,那東西便斷成兩半。


    陳聆風和肖暮雲愕然望著這一切,眼裏都是不能置信的神采。


    撼日凝天鼎內,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飄了出來,緩緩落在地上。他就站在那裏,有正常人一個半的高度,十指修長,低垂的雙手快到了膝蓋。尤其那一雙靈耳,偶爾抖動一下,上端與頭平齊。身上的毛發不疏不密,長度適中,恰好擋住了全身各處。


    那奪人心魄的氣息,陣陣散發了出去,讓人一見心折。


    更駭人的是,他閉著眼,仿佛不知道周遭的世界,可是隨手一揮,那隻黑鼎居然一分為二,變成了廢鐵。


    “靈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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