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許青山才算是明白了那天在酒席上,劉校長的潛台詞。


    人家根本就不是來找自己聊項目合作的,而是在提前打一打來京城大學的關係。


    也不知道劉校長是從哪裏打探到的消息,竟然選擇了許青山來打關係。


    許青山狐疑地看了看身邊搖頭晃腦的梅鴻,除了老梅,他還真就想不到第二個人選。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好像合影完了還有個采訪,你去嗎?你不去的話我就帶著楊樹去了。”


    梅鴻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詫異地問道。


    “沒什麽,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許青山對於這種級別的采訪沒有什麽興趣,還不如留給梅鴻他們信科院刷刷臉。


    他現在已經過了需要大眾曝光的階段了。


    “好,我肯定會多提你的。”


    梅鴻美滋滋地說道。


    “不提也行,走了,忙去了。”


    許青山擺了擺手,和楊樹道了聲別,帶著江浣溪離開了校門口,朝著自己的新實驗室過去。


    如今實驗室那邊不僅有薛雪情和王隗她們在把控,奧莉薇婭她們也都已經在隔壁計算科學實驗室裏挑好了自己的工位。


    隻是在設備還沒有到齊之前,許青山還沒有從冰城回來,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送過來這邊能做什麽,於是一個個都把她們最近感興趣的、在研究的華夏文化相關的東西帶到了實驗室裏來討論。


    數學實驗室和計算科學實驗室隻有一牆之隔。


    隔壁屋子裏一直嘰嘰喳喳的滿是鳥語,薛雪情和王隗她們自然會詫異,有時候就過去看兩眼,薛雪情又是個熱情的性子,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這些來自各個項目組的姑娘們對於許青山聽聞的要比了解的多,對於這兩位許青山的開山弟子也頗為好奇和略微崇拜。


    究竟是怎樣的天才能夠成為許青山的學生呢?


    以及,以後她們也是許青山學生的話,她們需要注意什麽?


    姑娘們的感情似乎都是在聊天中逐漸升華的。


    等許青山拉著江浣溪站到數學實驗室門口準備給她介紹自己的新實驗室的時候,便看到了正在小講台邊圍坐著煮火鍋的姑娘們。


    “你們這都是在幹嘛呢?”


    許青山倒是沒有生氣,隻是一臉無奈。


    “導!你和溪溪來啦?要一起吃點嗎?這是我媽媽寄過來的老家的麻椒鍋底,很好吃的。”


    薛雪情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興奮地起身過來招呼許青山他們兩。


    “我們帶她們適應適應我們團隊的氣氛.等等我們會收拾.”


    王隗倒是覺得被導師抓了個正著不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捏著自己的手,小聲地解釋道。


    “你媽媽寄來的?”


    許青山沒有繼續說什麽,而是朝著王隗伸出了手。


    “吃完可得收拾得幹淨一點啊,別讓屋裏都是油煙,幫我拿兩幅碗筷來吧。”


    “好!”


    王隗鬆了口氣,使勁地點了點頭。


    許青山和江浣溪就順勢坐下來和這些姑娘們一邊聊一邊吃起了火鍋,不得不說,口感確實不錯。


    直到許青山帶著江浣溪去他的辦公室看看江浣溪和佟童的工位,王隗才徹底鬆下氣來,看著身邊還興致勃勃地在和奧莉薇婭她們聊著老家美食的薛雪情,無奈地搖了搖頭。


    突然,王隗想到了重要的事,連忙把手裏的碗塞給了薛雪情。


    “你先帶她們收拾一下,我差點把那件事忘了,我去跟導說一聲。”


    她一陣小跑著,到了許青山的辦公室門口,卻又頓住了腳步,緩了緩,喘了口氣,才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


    王隗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辦公室門,探頭進去。


    隻見江浣溪正站在書櫃牆前看著書櫃上的書,許青山則是在看著電腦。


    “怎麽了?”


    許青山抬起頭來。


    “昨天有個包裹寄過來了,你沒在,我就先幫忙收了,就放在櫃子下麵,是從普林斯頓寄過來的,應該是一些書,我怕忘了,過來說一聲。”


    “好,我等會看一下。”


    許青山點了點頭,王隗正準備退走的時候,許青山又交代了一聲。


    “有需要辦什麽團建活動的,記得從帳裏支,你們都還是學生,給自己多留點錢,合理的活動消費就從我這裏走就行了。”


    “哦哦,好。”


    王隗眨了眨眼,出了辦公室。


    從一開始許青山他們出現一直到現在,她這才算是真正的完全鬆氣。


    她有些慶幸,自己的導師是許青山,能夠容忍她們各種各樣的胡來,這要是換了別的導師,也不知道會不會大發雷霆,生一通氣。


    也不怪王隗多想。


    就在許青山去冰城參加比賽前幾天,京城裏發生了一些事。


    京城郵電大學內,一名2009級男博士研究生高墜身亡,事情就發生在京城郵電大學本部高達15層的教學樓主樓裏。


    這棟主樓屬於“圈樓“,中間為露天天井,而這位博士生就是從13層一躍而下,血濺天井中間。


    而這位博士生在死後的第三天,有一項以他作為所有人和第一作者的專利成功審批了下來。


    很難說清楚其中有什麽門道。


    但對於京城圈的研究生,乃至全國的研究生,這樣不算新聞的新聞,總是會讓他們的讀博之路增添一份焦慮。


    盡管王隗很清楚許青山並不是那樣的人。


    還好,許青山的歸來就像是定海神針一般。


    許青山並不太清楚這些事情,他從櫃子裏翻出了王隗說的那個包裹,包裹的分量很重,體積不算太大,看了看包裹上的單子,確實是從普林斯頓寄出來的,但卻並沒有署名。


    江浣溪幫他找來剪刀,兩人把包裹完全打開,才看到了裏麵一些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的書籍。


    而在這包書冊的最上方,是一封手寫信。


    許青山拿起了這封信。


    【親愛的許,自從上次愉快的交流之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麵了。我很想念你,當然,也很想看到你做出來關於我們約定的成果。雖然,黎曼猜想似乎是一個不太可能會被完成的課題,可我還是相信你的身上擁有這種可能性.】


    【.這些是我這些年精挑細選之後收藏起來的,關於黎曼猜想的文獻資料,當然,你在別的地方也能夠找到這些資料,但這裏麵有我的親筆批注,其中包含了我這一生對於黎曼猜想的所有心血,我希望能夠對你的工作產生足夠的幫助。】


    【恩裏克·邦別裏】


    信很長,足有四頁紙。


    許青山對於能夠收到邦別裏先生的包裹和來信感到很意外,因為他們其實每個月都還有保持著郵件聯係。


    信裏並沒有提及其他的消息,滿滿的都是邦別裏對於黎曼猜想那種濃鬱到近乎實質的感情,還有他對許青山的期許。


    許青山覺得不是很正常,他有些擔心。


    畢竟這種橋段在電視劇裏實在是出現得太多了。


    什麽恩師在身患重病之後,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於是就給自己看好的晚輩留下了自己的畢生絕學,讓晚輩繼承,發揚光大。


    於是許青山甚至都沒有心情打開這些讓人心情沉重,責任滿滿的書冊,而是第一時間發郵件去聯係邦別裏。


    可他發出去的郵件卻石沉大海,等了半天時間,都沒有任何的回複。


    這讓許青山晚上回到家裏的時候,飯都有些吃不下了。


    雖然他和邦別裏先生隻見過那一次麵,可這位充滿浪漫氣息的數學賭王,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後來從美國回來之後,邦別裏也不遺餘力地在向許青山傳授自己對於黎曼猜想的獨到見解,以及這麽幾十年來,那些嚐試著突破黎曼猜想的人們到底都走了哪些彎路。


    邦別裏並不會直接把許青山的路定死,他隻是為許青山提供著這個世界上目前在黎曼猜想這個課題中最為權威的視野。


    就連許青山自己都不否認,他以及踩在了這位老人的肩膀上窺見了黎曼猜想的一角。


    隻是近來的忙碌讓他無暇顧及這個可能會花費大量的投入,但卻很難保證能得到結果的課題中去。


    沒想到.


    許青山坐在書桌前,神情有些痛苦。


    這輩子太順了,他並沒有經曆過親友離世的場景,那種感覺很糟糕,雖然不至於像他前世那樣聽到外婆離世消失時的心如刀割,可也讓他心中積鬱。


    到了深夜,邦別裏還是沒有消息。


    許青山甚至用了一些科學手段,給邦別裏打了電話,也沒能接通。


    很糟糕。


    似乎很難想到其他解釋了。


    許青山隻能收拾心情,懷著最壞的猜測,給普利斯頓官方,還有自己比較熟悉的費弗曼先生發去了郵件,詢問邦別裏先生的情況,他的病情是否嚴重。


    可收到的消息,卻讓許青山一時無言。


    壞了。


    表錯情了。


    自己還是低估了外國佬的腦回路和浪漫心態。


    許青山麵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由費弗曼發來的郵件,十指交叉擋在嘴前,久久沒能說出話來。


    “已經不行了嗎?不要難過了。”


    江浣溪見許青山一動不動,有些心疼,今晚她看許青山連飯都吃不下去,她走到許青山身邊,輕輕地攬著他的腦袋,想用自己的胸懷讓許青山放鬆下來。


    “不是的。”


    許青山歎了口氣,指了指麵前的電腦。


    “邦別裏這老狗什麽事都沒有,他發這個包裹,隻是想催催我。”


    江浣溪低下頭來,看向了費弗曼先生的郵件。


    他詳細地講了一下邦別裏最近的狀態。


    據費弗曼先生生動形象的描述,邦別裏和許青山分別之後這小半年,不僅沒有生病,反而越活越年輕了。


    他不僅走路有風,衣服都穿上花的了。


    這個月更是按捺不住,跟學校請了假,要回他的歐洲老家去旅行一趟。


    開上他心愛的火紅色法拉利,丟掉電話電腦,放鬆地去瀟灑一波。


    之所以把包裹發給許青山,一來是圖省事,他懶得再每個月給許青山找資料,二來是他從許青山近期兩封郵件的內容含量感覺到了許青山最近似乎根本沒有把精力放在黎曼猜想上,所以想催一催他。


    所以才有這樣的誤會。


    而費弗曼他們這些還在普林斯頓的老友,倒是能時不時收到邦別裏不知道去哪裏送回來的明信片和照片。


    最新寄回到普林斯頓的照片,是邦別裏穿著沙灘褲,頂著一頭銀白色的卷發,在地中海的沙灘上左擁右抱,和一群妙齡女郎們歡聲笑語。


    看他那模樣,哪裏像個70歲的老頭?


    江浣溪看完,江浣溪也沉默了。


    “算了,他沒事就好。”


    許青山長呼出了一口氣。


    他這才把邦別裏給自己寄來的那些書翻出來看看,江浣溪卻打量了一會許青山,突然說道。


    “做學術當朋友可以,你可不能跟著這種老不修的到處花心。”


    “那怎麽會?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我嗎?我是那樣的人嗎?”


    許青山抬頭看向江浣溪,似乎對她會吃這種天外飛醋有些詫異。


    江浣溪哼了一聲。


    “記得就好。”


    說完,她自顧自地走開了。


    “今天有點莫名其妙啊?”


    許青山撓了撓頭。


    他一時間不知道江浣溪不舒服的點在哪,隻能繼續翻看著手裏邦別裏批注過的手稿,開始繼續研究黎曼猜想的要點。


    江浣溪進了衛生間裏,開著浴霸,照著鏡子。


    黃色的燈光映在側臉要顯得人有些泛紅。


    江浣溪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泄了口氣,小嘴一癟,鼻頭一酸,眼淚不爭氣地出來了。


    “都知道沒什麽沒什麽沒什麽了,怎麽還是會胡思亂想,怎麽還是會難過?”


    江浣溪喃喃自語道。


    看著郵件裏邦別裏的照片,她莫名地就會聯想到今天他們在實驗室的時候,那群外國姑娘圍著許青山左問問右誇誇的模樣。


    她知道許青山很喜歡自己,也知道他很喜歡自己的懂事。


    可她卻發現在這種時候,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而且許青山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些。


    如果她先開口,那豈不是她小心眼?因為這些小事多想。


    想到那些,又想到了住在一起的佟童,江浣溪越想越委屈,可她又不想讓許青山看到自己這樣。


    正在糾結的時候。


    “啪嗒。”


    家門被打開,聽聲音知道是佟童回來了。


    江浣溪連忙打開水龍頭,伸手捧著水往臉上撲,想要快速地洗掉自己臉上的眼淚,可眼淚卻是越洗越多。


    還好,衛生間裏的燈開著,佟童應該不會進來。


    江浣溪借著水聲的隱蔽,吸了吸鼻子。


    “浣溪姐,你怎麽了?”


    可沒等江浣溪腦袋轉過來,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她看向了鏡子,佟童皺著眉頭站在她的身後,打開了門,一臉嚴肅。


    “我哥他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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