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一連連表示沒關係。“那你們就先過去收拾吧。還有,這山中容易迷路,到了晚上你們更是常有猛獸出沒,我看你這朋友功夫雖然不錯,但你們最好不要隨意走動。”聞廣白說完便以要準備藥草為由請他們離開。******聞廣白所說的屋子不仔細看差點找不到。離著他的茅草屋有十幾丈遠,因荒廢了好幾年,幾乎被雜草覆蓋。從窗戶處望進去,屋裏同樣荒廢得差不多了。沈南一看著眼前這幾個架子組成的“屋子”,感歎道:“我總算知道為何要我們現在就收拾了,這地方能住人?”還是山裏長大的宋祈安能吃苦,憨笑道:“不過是雜草多了點,拔了就好了。再砍一點樹木修一修,不會太麻煩的。”然後他就開始認認真真地拔門前瘋長到快一人高的野草。林與塵雖然好像有話要說,但見到宋祈安的動作後,也沒再說什麽,而是加入了他幹活的隊伍。兩個人忙前忙後,毫無怨言,一點也沒有叫沈南一參與的打算。之所以不叫沈南一一起幹,那是因為此前在山中夜宿時,他們就見識過沈南一幹活的能力。叫上他除了添亂,隻會降低效率。倒不如他們兩人趕緊收拾好。而沈大少爺此時已經十分自覺地遠離了他們身邊,否則他會不停地被兩人呼來喝去,一下要他別站在這兒,一下提醒他別踩著那兒。等他們好不容易忙活完,太陽已經下山,三人也已經是饑腸轆轆了。山中倒也是好解決,隨便哪裏抓個魚打個兔子就對付了一頓。在三人圍坐在一起等待宋祈安烤魚的時候,林與塵看了一眼聞廣白房間的方向,抬眼看向沈南一問道:“你不覺得他答應得太順利了嗎?”“那不是因為有遊龍劍嘛。”沈南一眼睛緊盯著烤魚,不以為然答道。宋祈安一邊給魚不停翻麵,一邊替沈南一說話。他同樣覺得林與塵太過謹慎:“難道順利不好嗎?我之前聽鄭久名說要做藥人試藥,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來聞前輩是言出必行,一點沒有為難我們的意思。”林與塵看沈南一是一門心思撲在治病上,滿心期待明日的結果,根本沒心情思考別的,隻能歎氣道:“今晚你們睡,我守夜。”“那不如我們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宋祈安有一點好,就是雖然他不明白林與塵為何這麽緊張,但信任他的決定。“不用,你們好好休息。”林與塵搖頭拒絕了。今天白天對聞廣白的那一掌並沒有探出任何虛實,他不放心宋祈安對上聞廣白。希望明日不要出什麽問題吧。林與塵壓下心中那股不安,隻能如此期待。******沈南一他們在裏麵吭哧吭哧收拾破屋子的時候,山穀外麵還有一個人被入口處的毒瘴困住了腳步。這人不用說,自然是被沈不知逼著保護兼跟蹤沈南一的玄冥山莊少莊主了。司徒栩望著那那片毒瘴進退兩難,嘴裏不停罵罵咧咧。“到底為什麽要不停往山裏鑽?這麽喜歡你怎麽不在九安山上一直待著?”他就說上一次要找沈不知拿點碧凝丹吧。看,該派上用場的時候沒有是多麽無助。“沈不知,信也給你傳了,人也盡力跟了,結果怎麽樣我就控製不了了。這可不是我不願意跟進去,這完全是你上回不聽我把話說完的惡果。”司徒栩這話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給自己壯膽,以便下回見到沈不知時能流暢地說出這些理由。“有雪影劍在,應該不會有危險吧。”司徒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不停點頭。然後就放棄了進穀的打算,準備去旁邊抓點吃的了。誰也不知道他們要在山裏待多久,他可沒精力像上回一樣在崖邊守上兩天不動。第61章 當晚, 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次日一早,醒來的沈南一見林與塵還真是一夜未眠,一副“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的樣子看向他。不過好歹林與塵是為他著想,沈南一沒有說更多嘲笑的話, 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不你還是睡一會兒吧, 等下我再叫你。雖然這床睡得腰酸背痛, 但總比你坐一夜要強點。”“不用了。”林與塵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並未接受他的好意。沈南一見他看上去精神尚好,也就不再說什麽。待三人吃了點野果果腹, 沒過多時,他們就聞到了聞廣白屋子裏傳來的藥香。他們走過去時, 聞廣白正在牆角的爐子上煎藥。一旁的條案上擺著好些打開的瓶瓶罐罐, 還有一些不認識的藥材散落在上, 昨日沈南一交給他的遊龍劍也放在桌上。見他們走進來, 聞廣白抬起頭,笑著對沈南一說道:“你來的正好, 有一味藥幸好昨日找到了, 今早熬了快兩個時辰才好。”“吃了藥就能好嗎?”宋祈安探頭看了一眼黑黑的藥汁, 好奇問道。沈南一也很想知道答案,期待地看著聞廣白。他當年中毒之後父親不是沒找過大夫, 但就連藥王穀出身的母親都說沒有任何辦法,那些大夫自然看不出什麽名堂。各種藥草他也吃過不少, 根本沒有一點用。後來二哥也替他看過,二哥雖然專研毒術, 不過赤霄峰的馮大夫說過他天賦過人, 在醫術上也毫不遜色,即便如此, 也是束手無策。這麽多人說過他的傷十分棘手,他都沒敢想聞廣白能僅憑一副藥就治好他。“自然不可能這麽快。”聞廣白一邊端著藥罐把藥倒在準備好的碗中,一邊頭也不回地回答:“不過後麵就簡單多了,隻要我再替你行針七日,便能徹底治愈了。”七日的等待對沈南一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希望就在眼前,他唇角忍不住上揚。“等過一會兒藥沒那麽燙就可以喝了。記住,這碗藥必須喝完,否則藥效不夠,不僅不能完全恢複,可能還有別的損傷。”聞廣白把那碗剛倒出來的藥放到了桌上,如此叮囑完沈南一後就準備出去。一直看著條案上那些藥草的林與塵突然開口:“聞前輩,我看這些藥草都是門前藥圃中的,前輩說的那一味藥應該並不在其中。想來那藥十分難得,前輩都隻采到一碗藥的量。前輩既然說可能藥效不夠,不如告訴我們在哪裏采到的藥,我們也好再去多采一點,以防萬一。”聞廣白因林與塵的問話,腳下步伐一頓,然後輕笑一聲,轉身回答道:“隻可惜,我昨日在山穀後麵隻發現了一株,你們就不用再去找了。”“前輩沒有記錯嗎?”林與塵這話仿佛意有所指。“昨天才發生的事,我怎麽可能記錯。”聞廣白似笑非笑地看著林與塵。兩人這奇怪的反應讓剛要端起藥碗的沈南一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林與塵看到了他的動作,著急快步兩步走過去拉住了他的手,然後一掌拂開條案上的藥草,露出了最底下被刻意遮住的一株藥草問道:“那這株苦蕘又是什麽?”“苦蕘?”沈南一盯著那株褐色的藥草,重複了一遍,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聞廣白要這麽做。“他明知道我身體中有神農丹藥性,百毒不侵,為何還要下毒?”“他這藥不是給你,而是給我們兩人用的。如果我沒猜錯,用掉的那株藥草應該是在爐子裏,苦蕘燃燒無味,聞多了會昏迷不醒,並且越是功力深厚之人越是容易中毒。”林與塵一邊解釋一邊拿過一旁的蓋子把爐中的炭火蓋住,也阻隔了藥草的燃燒的煙氣。“還是被發現了呀。”聞廣白搖頭歎息,又無所謂地笑了笑,“不過,你又是怎麽發現的?”林與塵見他不再掩飾,警惕地站到了沈宋二人的身前。“雖然我沒有見過鬼醫聖手,但江湖上關於你的那些傳言絕不可能是憑空捏造。昨日你隻是見到遊龍劍,就完全卸下了防備。不僅毫不在意我們如何找到這並避過了穀口的瘴氣,就連我們的姓名來曆都沒有過問,便欣然答應了我們的請求。我可不信鬼醫聖手是這樣好說話的人。”“看來我還是太心急了點。不過你這說法還是錯了,其實我真是個好說話的人。”聞廣白為自己辯解。“或許是吧,但至少對我們不該這麽快。你既然與蕭子遊是莫逆之交,又怎麽可能對他的行蹤不仔細追問。而你卻對遊龍劍是如何得來這事從未深究,想來是已經知道了什麽。“所以昨日我一直注意著你這邊的動靜,你昨日的確去了一趟山穀後麵。昨晚我不放心前去查看了一番,才發現那兒沒什麽藥草,隻有你在山穀後種的一片毒草。”林與塵的話讓沈南一和宋祈安恍然大悟,難怪他昨晚說要守夜,原來是去查探去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按照你的要求拿了遊龍劍過來求醫,你卻出爾反爾。”沈南一心中不平,質問聞廣白道。聽到沈南一的質問,原本一臉淡然的聞廣白突現怒容:“你竟然還敢問我?這遊龍劍如何得來的你難道不清楚?”沈南一一時語塞。他之前的確不知道遊龍劍是如何來的,但自從聽說了遊龍劍原先的主人,也不難推測出這劍為何會出現在九安山。不用說定是蕭子遊上九安山找無極宗麻煩,被沈不知碰上,然後被他殺了。“我為了尋找蕭兄,曾經去過九安城。得知了他當初上九安山挑戰,卻敗於沈不知手上,遊龍劍也落入無極宗之手。當然,我知道你不是沈不知,不過恐怕你與他的關係也不簡單吧。”聞廣白原本對沈南一並沒有那麽懷疑,可後來聽到宋祈安叫他,知道了他姓沈,把脈時又發現他好像服用過神農丹,這才把他和沈未然聯係起來。聞廣白曾在藥王穀跟隨穀主學過一段時間的醫術,他也算的上是半個藥王穀弟子,自然知道神農丹乃是藥王穀的至寶。後來聽說無極宗的人血洗藥王穀,他連忙趕了過去,但那時的藥王穀已經化作一片焦土。他與無極宗本就結了這仇,現在加上好友的死,他怎麽會輕易放過沈南一。昨日他發現沈南一並無內力,但是他身邊的那兩人卻是內力深厚,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幕,隻可惜被林與塵識破。但既然在他的地盤,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所以被識破後聞廣白也絲毫不慌。“也就是說你隻是騙我,其實根本治不好我的傷。”沈南一萬分失望。林與塵看他這樣,真不知還說什麽。他的重點總是與常人不一樣,明明現在是有人要殺他,他還隻惦記著自己的傷。“你說錯了,我的確能治好你的傷。你的傷比鄭久名的是要難辦,但並非沒有辦法,可我是絕對不可能替你治的。因為這個治療的方子來自藥王穀。沈未然血洗藥王穀,屠盡穀中數百人,還放火燒毀了所有的典籍。我怎麽可能用藥王穀的方子去替他的兒子治傷。”聞廣白冷笑一聲,回答了沈南一的問題,眼睛卻緊緊盯著林與塵的手,他知道三人中林與塵才是最難對付的。“你說藥王穀有治好氣海損傷的秘方?”沈南一愣住了,“不可能,我娘不可能騙我。”“你娘?”聽他說這種奇怪的話,聞廣白盯著他的臉仔細端詳了片刻,忽然激動地問道:“你娘可是姓薑?”“我娘名叫薑佑南。”沈南一呆呆地回答道。他看著聞廣白的方向,沉浸在這個讓他難以接受的消息中,眼中充滿了難過和難以置信。明明在他中毒後,母親就告訴過他,他這傷無藥可治。不管父親後來給他找了多少名醫,尋了多少良藥,母親都未透露過半個字。果然,母親不隻是恨著父親,同樣也恨自己的出生給她帶來了屈辱和痛苦。“你是薑師妹的兒子?”聞廣白臉上充滿了震驚,然後變成了驚喜,“薑師妹沒死?你娘她現在在哪裏?“我娘…她親手殺了我父親,然後自殺了。她替藥王穀的數百口人報了仇,沒有對不起藥王穀。”沈南一笑著說出這話,臉卻比哭還難看。說完,他突然捂著左腹弓起身子,臉上露出痛苦難忍的表情。他身旁的宋祈安第一個發現了不對,連忙扶他問道:”你怎麽了?”林與塵回頭看沈南一閉著眼睛痛得滿頭大汗,朝聞廣白厲聲質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麽?”聞廣白也立刻緊張了起來,忙要上前查看沈南一的情況,卻被林與塵攔住了。他著急道:“我什麽也沒做,你不讓我看我怎麽知道他怎麽了?”林與塵卻還是不放心,懷疑地看著他。“他是薑師妹之子,我此前是不知道才會這樣對你們,現在知道了我怎麽會去害他?你再不讓開,休怪我動手!”聞廣白見沈南一越來越難受,也越來越心急,對著林與塵放出狠話。林與塵不為所動:“他也是沈未然的兒子,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害他?”“你們能不能先別吵了,沈兄都快痛死了,他不是百毒不侵嗎?怎麽會這樣?”宋祈安對兩人大喊。沈南一整個人痛得快站不住,宋祈安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重,似乎就快要暈倒了。聞廣白趁著林與塵回頭的工夫,運起輕功來到沈南一身旁,一邊讓宋祈安一起扶著他去床上躺下,一邊替他把脈。可這脈越看他越皺眉。林與塵緊盯著他的動作,見他如此表現,催促道:“他到底怎麽樣了?”“他脈象顯示並無異樣。”在看到沈南一的臉色後,這話聞廣白自己都不信,但他確實沒看出什麽問題。沈南一緊咬著唇,看上去痛苦萬分,就這樣子,聞廣白還說沒有問題,林與塵隻覺得他是故意的,於是也上前一步搭上了沈南一的手腕。然後在宋祈安關切的眼神中,他說出了和聞廣白一樣的答案:“脈象的確沒問題。”“他都這樣了,你們還說沒問題?!”宋祈安都快被急得要破口大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