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怎麽會騙你呢。隻不過……”霍牧見女兒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後麵推脫的話也說不出口了。“林公子他們對女兒有恩, 這對您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的小事, 您就幫幫他們吧。”霍東珠搖著父親的衣袖撒嬌。霍牧無奈地看了一眼女兒, 他哪裏不明白女兒是看上林與塵了才非要相幫,否則報恩的法子那麽多, 何必非要答應這個請求。但當著外人的麵他不好落霍東珠的麵子,最終還是不忍拒絕。於是笑著應下了此事:“林少俠救了東珠, 對我霍家有恩,這事霍某自當相助, 明日我便帶你們去明月山莊找上官莊主。”又怕方才的猶豫讓林與塵多心, 又解釋道:“方才並非我不願意,而是上官莊主前些年受了傷, 已久不理莊中事務,現在當家的是少莊主上官祺。”霍牧後麵的話沒有說完整,但林與塵也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與上官莊主的交情在少莊主那兒可能沒有用,這話也是告訴他們,不一定能幫他們拿到想要的藥。“多謝霍老爺,你能帶我們進去明月山莊就好了,後麵的事情我們自會親自向那位少莊主解釋。”林與塵本也沒有指望能這麽簡單就從明月山莊拿到相思草,所以對霍牧的話不以為意。霍牧既已應承,便留了他們三人在霍府住下,說好了明日一早便去明月山莊。******明月山莊位於定州城北,距離霍府所在的城南有一段距離。第二天一早幾人就出發了,到了明月山莊,聽下人通報是霍牧之後,少莊主上官祺已經在大廳迎接。上官祺青年才俊,待人接物頗有大家之風。雖然霍牧隻是區區一介布商,與父親也是許多年前的情誼,近年來久不來往,但上官祺對他仍是禮貌周到。“父親雖受傷閉關,但也交代過我們,若是霍伯父前來,必要告知他。今日伯父到訪,不知所為何事?我這就差人去請父親。”上官祺笑著問道。霍牧連連搖頭:“上官兄受傷需要靜養,這些年我也是怕打擾到他,才甚少來看望。此次前來並非霍某的事,而是有幾位朋友想要求見,就不必打擾上官兄了。”“霍伯父,這是家父親自交代過的,舊友前來,我若不通報一聲,被父親知道了,定要斥責我。”上官祺剛說完,就有一管家模樣的人匆匆走進大廳,在他身邊耳語了兩句。他點了點頭,笑著對霍牧說:“伯父剛來時我就叫人去稟報父親了,方才來人回報,父親請伯父去他書房一敘。”霍牧聽說莊主上官飛翎已經在等他了,也不再推辭,連忙在管家的帶領下去了書房。他一離開,上官祺就打量起了沈南一三人。他早在霍牧帶著他們進來時就注意到了,三人氣質不凡,進到明月山莊後從容自在,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上官祺拱手笑著招呼道:“在下上官祺。敢問三位少俠尊姓大名?”“在下林…雲。”離澤城的事情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也擔心被明月山莊的人認出來,林與塵留了個心眼,報了個假名。他剛說完,立刻惹來沈南一和宋祈安的注視。怎麽起假名這種事也不事先知會一聲?沈南一質問的眼神飛了過去。不過已到了這時候,他知道林與塵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也跟著報了個假名,“在下沈不問。”宋祈安的反應就慢了一點,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靈機一動想出個名字:“在下宋千。”上官祺看了他們幾眼,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出什麽了,“方才霍伯父說你們有事相求,不知三位來明月山莊有何事相求?”“上官少莊主,我們此番是為求相思草而來。聽聞藥王穀薑穀主曾經贈過三顆相思草給明月山莊。不知貴莊可否割愛?”林與塵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上官祺聽他們問起相思草,看向他們的目光中帶上了警惕,聲音也變得冷漠起來:“你們是從哪裏知道明月山莊有相思草的?”沈南一的病自然不能跟他坦白,但聞廣白那裏沒什麽好隱瞞的,於是林與塵將他們去求醫,從聞廣白那得知此消息的事和盤托出。“原來是鬼醫聖手前輩。”上官祺聽到這個來源後鬆了一口氣,“我們的確向藥王穀求過相思草,不過,那些藥全都用掉了。”聽到這個結果,沈南一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看了一眼林與塵。林與塵也回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倒是宋祈安最是緊張,聽完後又一臉失望,“啊?一顆也沒有了嗎?”“可惜我們愛莫能助。”上官祺點點頭。既然上官祺如此回答,林與塵留著的願意換取相思草的條件也說不出口了。待霍牧回來後,他們便一起離開了明月山莊。******回去時,林與塵一路上眉頭緊鎖,一言不發。沈南一見他如此煩惱,笑著勸道:“我自己都沒抱希望,你就不必替我著急了。”林與塵卻另有想法:“按照聞廣白所說,這相思草不能單獨用藥,必是有藥方需要用到。這種藥方中若需要珍稀藥草,定不會要很多,就像你這傷一樣。而明月山莊卻說三顆藥都用了,究竟是什麽病症需要用到這麽多藥。”“你是說上官祺對我們有所隱瞞?”沈南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林與塵點了點頭:“不錯,我們一提到相思草,他就變了臉色,想來其中有什麽隱情。”“他既然刻意隱瞞,我們又如何能得知?”沈南一自言自語,然後仿佛明白了林與塵的意思,挑眉問道:“你該不會是又想晚上上去查探一番吧?”他會這麽想是因為回到霍府時,林與塵以晚上有事為由拒絕了霍牧的盛情邀請。“也不是不可。”林與塵沒有這麽想,但沈南一的話倒是提醒了他。“明月山莊在定州名聲不小,有個什麽風吹草動,恐怕瞞不住眾人。他們特地去藥王穀求相思草,應當不是什麽小事。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在定州城打聽一二,這樣說不定就能判斷出他們是不是真的把相思草用光了。”宋祈安雖然時常對兩人的討論插不上嘴,但總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沈南一一笑,“那哪還需要在定州城中打聽。這霍府不是正好嘛。那霍老爺與明月山莊是舊識,或許不會輕易告訴我們。但霍小姐就不一樣了,霍家既然世代久居定州,她肯定也知道不少明月山莊的舊事,就算她不知,他父親也一定知道。嗯,若是你去問,霍小姐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最後一句話他是衝著林與塵說的,說話時還不忘擠眉弄眼地打趣他。沈南一的提議不錯,林與塵也沒計較他話裏的調侃。還真去找了霍東珠問起明月山莊的舊事。經過霍東珠的解惑後,他們就更懷疑這上官祺沒有說實話了。******二十年前,明月山莊的少莊主並不是現在的上官飛翎,而是他的大哥上官飛羽。上官飛羽因緣際會與月影宮中一女子結識。月影宮乃是一個全是女子的門派,據說宮主因受過情傷,要求宮中女子全都斷情絕愛。因月影宮行事多有過激,在江湖上多被稱為魔教妖女,為正道所不容。而上官飛羽與這名月影宮女子在相處中逐漸暗生情愫,但因正邪不兩立,兩人既擔心明月山莊不容,又害怕月影宮的追殺,於是決定一起私奔。上官飛羽乃是明月山莊上下一致認同的少莊主,現如今被魔教妖女蒙蔽了心神,竟要棄家族與不顧,這對明月山莊來說自然難以接受。不知是誰從明月山莊的藏書閣中翻出了一個古方,說是這種藥吃了的人就能忘卻前塵舊愛。老莊主欣喜,忙命人收集古方中的藥草,最後果然按照古方製成了藥。隻可惜製成的這顆藥最後也沒能進上官飛羽的腹中,其中過程種種,都發生了什麽眾人不知。大家知道的最終結果就是現在看到的,上官飛羽和那名月影宮女子都不知所蹤,上官飛翎坐上了莊主之位。因為此事月影宮與明月山莊結下了仇,兩方都互相看不順眼,雙方弟子見了必定刀劍相向。而上官飛翎受傷之事,也正是月影宮宮主幹的。了解了這一切,三人都已經明白了上官家去藥王穀求藥的原因。“果然,不說這藥不需要三顆相思草,更何況那上官飛羽根本沒有吃那藥,也就是說明月山莊肯定還有至少一顆藥。”宋祈安因為有了希望再次高興起來。沈南一卻覺得奇怪:“既然上官飛羽已經失蹤,他們他不需要相思草了,那為何還要對我們說假話?”“看來還是要去一趟明月山莊,今晚我們就去查探一番。”林與塵是個行動派,對於這事他還是隻相信自己親自探聽到的消息。******丹桂山,霞光穀。聞廣白見到眼前之人時,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沈不知冷冷地看著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他在哪兒?”說到沈不知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就不得不提到司徒栩了。可憐的司徒栩在霞光穀外蹲守了兩天,誰知道出穀還有一條聞廣白自己出入的近路。因為見林與塵和宋祈安心急,他便讓三人從另一條路離開了。於是當沈不知趕到時,司徒栩還在霞光穀入口處那塊大石頭那兒守株待兔。聽他說沈南一好幾天沒出來,沈不知就感到有些不對,立刻帶著司徒栩進了穀。然後,就這樣與采藥回來的聞廣白撞個正著。“我本以為要替蕭兄報仇要許久之後了,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既然如此就讓我新仇舊恨一並了結。”聞廣白一邊冷笑,一邊拔出遊龍劍嚴陣以待。“我再問一遍,沈南一到底去哪兒了?”見到他手中的劍,沈不知眼神又冷了幾分。他還是頭回遇到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的人,若不是心憂弟弟,他哪會跟聞廣白多說一句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聞廣白一聲大喝,便朝沈不知一劍刺去。兩人簡直是雞同鴨講了一頓,沈不知見他如此,知道不會得到答案,也就不再留情,手中霜寒劍抬起應戰。兩人打得你來我往,劍聲呼嘯,劍光如雪,看上去十分激烈。但一旁的司徒栩看久了就覺出了不對,沈不知動作似乎略有遲滯,從占上風變成了兩人打了個平手。所以說他不喜歡跟這種毒醫雙修的人做對手,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讓你毫無防備地中毒。就在司徒栩猶豫待會兒該上去幫誰時,沈不知一個閃身不及,被遊龍劍一劍刺在了肩膀上。正要下場的司徒栩突然察覺到了什麽,果斷收回了上前的腳步。隻見被聞廣白刺中的沈不知突然唇角微勾,一掌拍在了來不及閃躲的聞廣白的胸口。這一掌氣勢磅礴內力深厚,被重傷的聞廣白倒地滑行了數丈,一大口血霧噴出。“你沒有中毒?”他沒想到據說一向隻憑實力說話,從不屑於耍手段的沈不知竟然也會故意示敵以弱。沈不知沒有同他解釋的耐心,但為了沈南一還是忍著不耐煩問了一句:“沈南一去哪了?”“不,你中毒了!那為何……”聞廣白駭然。他看見了沈不知傷口流出的血隱隱帶著黑色,便明白沈不知是真的中了他劍上的毒,但卻不知他為何還能如此從容地站在他麵前。不等聞廣白想明白原因,沈不知的劍已經從他的脖子上掃過。聞廣白捂著脖子,最後的眼神看向遊龍劍,在複雜的神情中垂下了手。沈不知收回劍,然後右手做劍指在左肩處點了兩下,止住了流血的傷口。司徒栩這才走了過來,關心地問道:“沈峰主,您這傷口可不淺,不如我替你包紮下。”對於他的關心,沈不知還沒開口。聞廣白的屋裏走出了一個人。沈不灼搖著驚羽扇不疾不徐地朝兩人走過來,“司徒少莊主剛剛怎麽不上去呢?這麽好的機會錯過可就沒下次了。”他說這話時臉上滿是可惜,仿佛是真的這麽想。司徒栩背上一寒,他剛才見聞廣白即將占到上風時,還真有過那麽一刻想要與聞廣白聯手。這段時間與沈不知的接觸越多,他越明白外麵傳的東西不假,這沈不知真的是喜怒無常。他就怕對方什麽時候看他不順眼了就突然一劍。不過現在他是慶幸自己剛剛沒輕舉妄動。先不說沈不知這是真中毒還是假裝落了下風,就憑突然冒出來的沈不灼,他就能知道自己的後果。沈不灼肯定是想他和聞廣白聯手殺了沈不知,然後再把他弄死,還可以美其名曰幫沈不知報仇了。司徒栩一邊在心裏對兩人的可怕罵罵咧咧,一邊堆著笑臉對沈不知說:“沈大峰主,您該不會相信旁人的挑撥吧。”沈不知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說他若真想殺他,可以試試。沈不灼拿出一個瓷瓶,扔給了沈不知:“這聞廣白還算有幾分真本事,竟然還有我碧凝丹防不住的毒。這個藥應該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