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段愉辰神色十分冤枉,“是!我剛才是說可以讓他裝個病,可你不是不讓我這麽做嗎?我也來不及這樣做啊!” 楚淩鈞掌心收緊,又問那小廝:“殿下病得嚴重麽?可有請禦醫?” “聽聞正要去請禦醫。” 楚淩鈞沒有再問話,擺擺手讓他小廝下去。 屋子裏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片刻過後,段愉辰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我剛才說著玩玩的而已,這兩天我都跟你在一起,如何給他下藥啊?” 楚淩鈞冷冷看他一眼,涼涼道:“最好是這樣。若是讓我查出彥兒生病是你動的手腳,你給我等著。” 說罷,他正欲轉身離去,即將推門而出的時候,動作卻突然一滯,意識到自己方才話說重了。 他回過頭去,看向段愉辰,果然看到他眸中微紅。生氣、委屈,還有失望的神色,複雜地交織在一起。 楚淩鈞心下一悸。“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下意識解釋道。 段愉辰沒說話,隻是沉著臉快步走向門口,一句話都沒有就離開了。 “阿辰!” 【作者有話說】 更晚了! 文中提到的昭寧帝,是專欄裏另一篇文《帝師攻略》的主角~第58章 (配角支線) 午後,承乾宮。 宛菁從屋外走了進來,趕忙關上了門,將風雪隔絕在外,然後搓了搓手心不斷嗬氣:“好冷啊……大過年的,怎麽這樣冷。” 緩了一會兒,她走到火盆旁邊,正欲烤烤火。旁邊的小宮女正在往火盆裏添碳,她不經意間看了一眼,從筐中取來一塊碳瞧了瞧。 “誒?怎麽是這種紅蘿炭?以往承乾宮用的都是銀絲炭啊。”宛菁問道。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前幾日內務府送來的,就是紅蘿炭。”宮女歡兒答道。 宛菁不禁起疑:“奇怪了,內務府不會是弄錯了吧?送來承乾宮給皇後娘娘用的東西,也敢如此糊弄?” 歡兒正想說些什麽,卻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宛菁瞧著他的模樣,問道:“你可是知道些什麽?” 歡兒四下看看,又湊上前去,壓低聲音說:“宮裏都在傳,皇後娘娘失寵了。宛菁姐姐,現在二殿下已經搬出承乾宮了,前日陛下還在承乾宮動了怒,他們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胡說!”宛菁麵容嚴肅起來。“娘娘是中宮皇後,二殿下是嫡長子,豈會失寵?小心這謠言傳到娘娘那裏!” 歡兒一聽,頓時嚇壞了:“我……我沒有聽信謠言,姐姐可千萬別告訴娘娘。” 宛菁看著她的模樣,皺眉說:“這次就算了,不要再有下次了。” “是,是……” 宛菁看著炭盆,思忖片刻,道:“你先在這伺候著,我去一趟內務府,問問那紅蘿炭是怎麽回事。” 楚淩音午睡醒來,坐在鏡前,歡兒伺候替她梳妝。 楚淩音看鏡子中的人,無意間問道:“擷芳殿那邊,今日可有人傳話過來?” 歡兒一邊給她梳著頭發,一邊低聲答道:“這幾日擷芳殿來人,尋的都是宛菁姐姐,奴婢也不知曉。” 楚淩音聞言,過了片刻方才開口:“宛菁呢?” “宛菁姐姐她……去內務府了。”歡兒略有些踟躕。 “去多久了?” “快一個時辰了。嗯……按理說也該回來了。” 楚淩音神色微凝:“她去內務府作甚?” 歡兒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把紅蘿炭的事情告訴了她。 楚淩音聞言,不由微蹙雙眉:“不過是些日常所用,不值得這般大費周章。” 歡兒低聲說:“宛菁姐姐是不忍心娘娘受委屈……” “如今彥兒去了擷芳殿,內務府以為承乾宮失了聖心,也就不盡心伺候了。內務府的那些下人,不是一向如此麽?”楚淩音說。“若是和他們計較,反倒是失了身份。” “可是娘娘,若是這次算了,遲早還會有下一回。”歡兒道。“娘娘是中宮之主,如何能受這些人的氣?” 楚淩音輕歎一聲,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你去一趟內務府,讓宛菁快些回來。” “……是,奴婢這就去。” 延禧宮。 宛菁跪在院子的雪地裏已經快一個時辰了,她被凍得瑟瑟發抖,雙膝跪得更是已然麻木。 淑貴妃宋錦嫣身著狐裘,坐在長廊的貴妃椅上,手中還抱著暖爐。她遙遙看了一眼跪在院子裏的人,好整以暇地閉目養神。 “多久了?”宋錦嫣慵懶開口。 “回娘娘,一個時辰了。”身旁的宮女知荷答道。 宋錦嫣又睜開眼睛,輕笑。“一個時辰,這不是還好好的嘛。也沒凍壞不是?” 宛菁的身子被凍得微微打著顫。 “你這小宮女,可知錯了?”宋錦嫣揚聲問道。 宛菁微微抬眸,顫聲道:“奴婢……不知道錯在何處,還請淑貴妃明示。” 宋錦嫣輕哼一聲:“還不知道啊?那就多跪一個時辰罷。” 宛菁閉了閉眸。 時間倒回到一個時辰之前。她本是想去內務府問問,為何送去承乾宮的碳是紅蘿炭而不是銀絲炭,結果管事之人說,宮裏為了節省用度,已經不再往各宮送銀絲炭。宛菁又問,為何突然要節省用度,管事回答,戶部缺錢,連年來赤字增加,不得不如此。 宛菁有些失落,後宮用度本不走戶部的賬,如今戶部缺錢,竟然連後宮的用度也要削減。她正準備回承乾宮的時候,卻瞧見一人正挑著幾簍銀絲炭出來,詢問之下,方才得知這是要送去延禧宮。宛菁這下不高興了,後宮要削減用度,那就大家一起削減。連皇後娘娘的承乾宮都不用這昂貴的銀絲炭了,淑貴妃的延禧宮憑什麽能用? 這話偏偏是被延禧宮的掌事宮女給聽見了,宋錦嫣的轎輦又剛好路過,瞧見宛菁,她不由想起三日前在承乾宮被楚淩音像打賞下人一般,打賞了三十兩銀子的事情。她冷笑一聲,命人將宛菁拿下,扭送來了延禧宮。 下人送來了熱茶,宋錦嫣接了過來,吹開水麵浮葉,淺飲一口,眯眸道:“你區區一個宮女,竟敢對本宮不敬,這還不叫錯?難不成,皇後娘娘的丫鬟,也是宰相門前七品官了?” 宛菁垂著眼眸,“娘娘誤會了,奴婢不敢對貴妃娘娘不敬。” “哦?你不敢?”宋錦嫣輕笑一聲。“你說了什麽,本宮聽的一清二楚。怎麽,現在不敢承認了?” 宛菁低聲道:“內務府的人告訴奴婢,後宮上下削減用度。奴婢隻是問了一句,為何延禧宮能用銀絲炭而已,並未對娘娘不敬。” 宋錦嫣冷笑。“承乾宮的掌事宮女,倒是管到本宮頭上來了。這還不叫不敬?”說著,她將熱茶遞回給宮女。“不承認也無妨,給本宮掌嘴,打到她認錯為止。” 宛菁聞言,心下不免一驚。她抬起頭,隻見有兩個延禧宮的嬤嬤已經朝她走了過來。眼看著那兩個嬤嬤一臉陰冷,其中一人已經向她揚起了巴掌,宛菁害怕地緊緊閉上了雙眼。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一個清貴的聲音。 “住手。” 楚淩音一襲孔雀羽大氅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十幾名侍從。延禧宮院子裏的下人們瞧見皇後駕到,紛紛跪地請安。 宋錦嫣瞧見來者,神色微變,也從貴妃椅上站起身來,行了一個萬福:“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楚淩音走上前來,斂目看著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人,沒作聲,最終將視線投向院子中央,隻見宛菁雙頰被凍得煞白,正垂首看著地。 “把她扶起來。”楚淩音淡淡道。 宮女歡兒上前,將宛菁扶起。宛菁站到楚淩音身後,低聲道:“謝娘娘。” 楚淩音不疾不徐地走上長廊,坐到了宋錦嫣原來的位置上,麵無表情。 “都起來罷。” 宋錦嫣默默站起身來,臉上有些不自在:“娘娘可是來找宛菁的?本來,臣妾是要派人把她送回承乾宮的……” 楚淩音:“聽聞內務府的人說,宛菁惹了淑妃妹妹不快,本宮是特地來賠不是的。” 宋錦嫣略有幾分窘迫,心道楚淩音這副模樣,哪有半分賠不是的樣子。“娘娘說笑了,臣妾豈敢……” 楚淩音冷笑。“你不敢,還有膽量扣留承乾宮的人?” 宋錦嫣心下一驚,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 “本宮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淑妃妹妹不妨說說,到底是發生了何事。”楚淩音說。“若是錯在宛菁,本宮定然嚴懲不貸。” 宋錦嫣咬了咬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妹妹既然不說,宛菁,你來說。”楚淩音道。 “……是。”宛菁低聲答了一句,然後把先前發生在內務府的事情如實道來。 宛菁說完之後,宋錦嫣急忙補了一句:“娘娘,內務府送來延禧宮的那些銀絲炭,都是臣妾自己出銀子買的,並沒有走內務府的賬。” 聽完之後,楚淩音輕笑一聲。“原來就為這個?”她聲音微頓,“宛菁,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後宮雖說削減用度,可淑妃妹妹自己的錢,想怎麽花都是應該的。” “娘娘教訓的是。”宛菁低聲道。 “向淑妃妹妹道歉。” 宛菁向宋錦嫣欠了欠身子:“是奴婢的錯,還請貴妃娘娘見諒。” 宋錦嫣一聽,趕忙賠笑道:“皇後娘娘折煞臣妾了。近來天寒,臣妾這裏還有些銀絲炭,不妨派人送去承乾宮一些?” 楚淩音麵不改色:“不必了。本宮出身將門,這點冷,算不得什麽。” 延禧宮的人一聽,不由麵麵相覷起來。誰人不知,楚家是武將世家,如今的楚家家主、靖安侯大將軍楚淩鈞還是二十萬燕梧鐵騎的主帥,這也是楚家在朝堂上立足的根本。 楚淩音繼續道:“但是若有人以為本宮柔弱好欺,借此來欺辱我承乾宮的人,本宮候著。” 宋錦嫣臉色又變了變。 楚淩音換了個姿勢坐著:“說完了宛菁的錯處,那就再說說別的。淑妃妹妹,你私自扣留我承乾宮的掌事宮女,試圖行私刑,又該當何罪?” 宋錦嫣一聽,趕忙解釋道:“娘娘,都是一場誤會,臣妾……臣妾知錯。” “哦?”楚淩音淡淡看她一眼,“本宮沒瞧出妹妹認錯的誠意。” 宋錦嫣咬了咬牙,屈膝跪地:“臣妾……確實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