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目前能摸到的唯一的武器了,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一點點將腰帶的金玉頭攥進手心,準備先發製人。但幾乎同時,腰帶摩擦屏風發出的細微聲音也被對方察覺,咚地一聲巨響,屏風被踹倒,同時閃著寒光的匕首一下刺穿了屏風。刀尖擦著秦修寧的鼻尖劃過,將屏風被一分為二,瞬間變成了一塊破門簾。秦修寧趁對方拔刀,猛地將人撲倒在地,以迅雷之勢用皇上自己的金玉腰帶將他的雙手按在一起綁了起來。他捉住他還在不停揮動的雙手磕在一旁的凳子上,刀子被震脫,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秦修寧將刀子一腳踹飛。“醒醒!”他大喝一聲,騎壓在高昀身上,鉗著他的下巴去拍他的臉。盡管知道剛才那個向他出手的人已經不是李未尋,更不是皇上,但他還是控製著下手的力度。身下的人呼吸很快,胸口上下起伏帶著麵無表情的不甘。就在秦修寧伸出的手指想點他喉嚨下麵的一處穴位時,高昀突然猛地一口叼住了他的虎口。秦修寧痛呼一聲,鮮血頓時沿著手背流下來,沾滿了高昀的整個嘴唇。虎口很痛,但他沒有鬆手,而是運力朝穴位點下去。倏地一瞬,他感覺高昀周身的力量消失了,但唯獨那張嘴上還不肯鬆力。混蛋,屬鱉的嗎?秦修寧心裏罵道,無奈之下他隻好用被叼住的手連人帶嘴地向後帶,逼他揚起頭,虎口的薄肉幾乎要被他撕扯下來。終於,高昀的腰身一寸寸向後,直到彎得不能再彎,被秦修寧用手肘一頂後腰,才猛地鬆開了嘴。秦修寧疼得倒吸涼氣,看他有又再反撲之勢,用一隻手控製他後頸,另一隻手鉗製著他被綁著的的雙手,低頭用嘴堵上了那沾滿鮮血的唇。鐵鏽味裹著淡淡的腥甜瞬間在口中漫開,那唇忽然僵硬地微微發抖起來,於此同時,被他壓在身下的那處明顯變得更加滾燙。他聽見他粗重的呼吸,他像安撫似的一點點去舔舐他的唇瓣、柔軟的唇肉和舌頭上那一點點細微的凸起。不知過了多久,懷裏的身子終於不那麽僵硬了,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他一點點放開他,一點點後退,一點點看清,那瞳仁裏那層黑色逐漸散開,恢複了琥珀的顏色。他心跳還在胸腔裏震動,剛才凶險的一幕比他想象得還要可怕。就在這時,門被一腳踹開,一高一矮兩個凶神惡煞的人影出現在門邊。作者有話說:麽麽,周四繼續第82章你給我藥裏放了什麽原來就在剛才聽到這邊的異動之前,那兩個人還在宮牆和房頂上飛來飛去。江潯之的輕功自問無人能及,因為自幼閻良弼派人像馴牲畜一樣殘忍地訓練他,可他此刻竟然追不上眼前這個小太監!他陡生出一股邪氣,“你跑不出這個行宮的!”猛然一句話,令王懷安冷靜下來。是啊,他能逃到哪去?他能逃得了這一時,還能整日躲著他不想見嗎?這行宮裏滿共就這幾個人,他這樣毫無意義地逃簡直是幼稚。於是,這一句威脅就這樣冷不丁地起了作用,王懷安足間猝然停落在桃花樹冠上,而江潯之隨後就到,一把拎起王懷安的衣領將人拽到了地麵上。兩人雖然追著滿院跑了好幾圈,但此刻麵不改色。不過也不全然,江潯之還是頂著那張斯斯文文的臉,而王懷安的臉在被摟著停到地麵上時已經紅到了後耳根。“可真有你的,說,你埋伏在皇上身邊有何居心!”他本身就不善辭令,這樣的“捉賊”場麵令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作為皇上的袖中刀,他一旦暴露了身份就等於失去了作用,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卻是第一個暴露給了最不願意暴露的人。“我.....”“你什麽你,你這武功何時變得這般厲害了?”江潯之忽然向前跨近一步,抬手想去擋住王懷安的口鼻,確認那是不是他曾見過的那雙眼睛。王懷安大驚失色,向後閃躲。為了完成任務,他偽裝成過乞丐、公子、掮客、妓子......瞎話張嘴就來,可怎麽到了江潯之麵前腦子裏偏偏一片空白,笨嘴拙舌得半天編不出個理由來。“我......”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德鱗殿裏突然傳來不同尋常的響動。兩人常年應付各種明暗刺客,對聲音異常警惕敏感,神色具變之下兩人連眼色都沒有交換,幾乎同時一個飛身來到了大殿門外,緊接著裏麵傳來匕首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江潯之顧不得與王懷安糾纏,救駕要緊。當他一腳踹開大門,眼前一幕驚得令他下巴險些掉在地上,那一身藏在骨子裏的斯文瞬間就化做七竅裏冒出的煙,雲飛霧散。那個禦醫,堂堂秦王世子,正誇乘在皇上身上,將其上身緊緊抱在懷中,身邊散落著被撞飛的書、筆架、桌椅,被撞倒的屏風和淩亂滿地的衣服。再看皇上一身白色褻衣已經披散開,露出玉白肩頭,頭發散亂,烈焰紅唇,神情迷茫,江潯之一時間很難分辨是究竟是經曆了一場打鬥還是狂野的.....四目相接,最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平時看上去最木訥無言的王懷安。隻見他頂著紅透的一張臉,幹巴巴地說了句,“打擾了。”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關上門,半拽半推地將江潯之帶離春宮圖現場。高昀恢複了些神識,看了下周遭,一時有些茫然無措,因為他實在回想不出發生了什麽。但看近在遲尺的秦修寧臉上未褪去的繾綣,騰時臉紅心跳起來,他低頭看自己鬆散的白衣,目中盛怒喝道,“你、是你說不會碰我!”秦修寧:“......”他被當成流氓和言而無信的小人一樣死死盯著,有口難言。這他媽是誰碰誰啊,是他剛才差一點死了好麽....他無奈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沒好氣道,“好好,是我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來人!給我......”話說了一半,高昀才意識到這不是在皇宮裏,身邊也沒有可來的人。恍惚間,他又突然記起剛才自己明明是睡著了,可是怎麽會睡到了地上?周圍又如何會這樣一片狼藉,而且嘴裏有為何有血腥味?他朝秦修寧的手看去,虎口處整齊的一串牙印子還在滴血,他抹了下自己的唇,果然上麵全是血。是自己咬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秦修寧滿腔悶火正要發作,卻發現他臉上迷茫地很真實,不像是裝出來的。“你當真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做什麽?”高昀腦中一片空白,連做了什麽夢都想不起來。他想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絲毫使不上力,腳下也很軟,很像是爆發力量之後突然的泄力。他緊皺著眉,倔強地在跟自己的手腳較勁。秦修寧遠遠看著他折騰了一會,心中無奈歎了口氣,走過去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橫抱著扔到了床上。高昀手腳陣陣發麻,仿佛這四肢錯按在了別人身上,恐怕若有人真起歹意他也隻有任人魚肉的份。驚惶久久盤亙在心間,他盡力吞咽了下喉嚨,然後將帝王那一套氣勢拿出來,充當嚇唬人的鎧甲,又故意將話題引開,將自己身下的尷尬和剛才那個吻留下的餘熱通通掩蓋下去。“你在藥裏給我放了什麽?”秦修寧從一地狼藉裏翻出被打飛的藥箱,扯下一塊紗布包在自己的手上,一五一十地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他。高昀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但他手上的傷,又毋庸置疑地擺在他麵前,由不得他不信。“你是說,我....要殺你?”“對,還招招致命。”秦修寧回味剛才他那些招式,他明明記得他不會武功。那個不好的猜測墜著他的心直直下沉。“所以你是會武功的?”“我隻是學了些皮毛而已。”高昀還處在震駭中。“之前有沒有過類似情況?”高昀斬釘截鐵地搖頭。這是第一次他好似完全失去了意識,每次頭痛過去後會有偶爾的迷離恍惚,但不會像這樣毫無記憶。“那會經常忘事麽?”他還是搖了搖頭,但是卻沒有那麽堅定了。“有些,很久遠的事情,會記不清。”秦修寧心裏一沉。高昀看他麵色不對,緊張道:“所以,我究竟是怎麽了?”秦修寧在心裏斟酌了一下用詞,眼神安撫似地望著他,“你應該是也中了蝶蠱。據那些蝶女交待,蝶蠱會令人產生幻覺,讓人變成完全另一種性格。“我一直認為那是種很普通的毒,已經解了,但現在看來還是晚了一步,那毒估計已經通過創口進入到你體內,你受到了什麽刺激,就將其毒性激發出來了。”“可為何不直接用劇毒?既然已經冒生命危險行刺了為何不直接點,還要留下後患?”“我猜,對方應該不是想讓你死,而是另有目的。至於是什麽,目前我也不很清楚。不過我已經在想辦法去找有相關記載的醫書了。”說著,秦修寧頓下,拿出那個封製著千年寒薑的藥瓶,那是師父專門留給他的救命藥。“我原以為隻是頭風,但現在看來情況很複雜,但也隻能先用它壓製一下。它是生於極寒之地的極熱之物,藥性猛烈,這個過程不會很容易,我盡量讓你在睡夢中度過,同時你也要做好準備。”高昀點頭,他的手腳仍是無力,像中了麻藥一般。秦修寧繞開腳下雜亂的桌椅,磕磕絆絆地出去,不一會便端著早就準備好的藥引和一碗還溫著的魚湯,坐在床邊端著碗一勺勺喂他。亂糟糟的屋子裏又恢複了安靜,那兩個逃之夭夭的人誰也沒有再靠近這裏半步。一時間,仿佛時光又回到了過去。安靜的屋子裏,隻有瓷勺碰觸到玉碗發出的清脆響聲,像溪流,像風鈴。“所以,過去的那些事,你是真的不記得了?”秦修寧低頭吹開浮沫。“嗯.....也沒有都不記得,有一些,”高昀忽然臉紅,身體的反應才剛剛退下去,那些存在記憶中的的畫麵忽然就這樣冒了出來。“記得哪些?”秦修寧送了一口到他唇邊,卻見那雙眼睛慌忙地轉開,一口吞下湯,假裝不便開口。“哦,知道了。”秦修遠心知肚明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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