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捏捏他的臉,“那怎麽不抬頭看看我?我還想誇你呢。”他的聲音又輕又低,還帶著暖和和的笑意,池旭堯那背後的涼意都慢慢地散了。池旭堯抬起頭,先看到了何明德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一汪溫暖的池水。何明德道:“你剛才使劍的模樣特別英俊,真是叫人挪不開視線。這是我第二次見到王爺的這模樣。還記不記得另一次是什麽時候?”池旭堯的思維跟著他的話走著,慢慢想了起來,“是那次在浮月樓比劍?”“對,打得還是同一個人呢。”背後的柳瑞:……池旭堯一笑。“真的很……英俊嗎?”端王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何明德點點頭,“我說了,王爺專心做自己事情時的模樣才最好看。”何明德悄悄指指身後,“所以,王爺是要再揍他一頓,還是現在就跟我回家?”池旭堯伸手去拿那個麵具,剛捏住一個角,要抽出來的時候,他的手又頓住。柳盛將軍話說的難聽,但是有一句話倒是真的。難道我真得要靠著這幅皮囊才能繼續生活嗎?他又看著何明德的眼睛,溫和地,鼓勵地。難道我真的要為了那些不相幹的人的目光,放棄這雙眼睛嗎?何明德看他動作,“那我們回去?”端王卻是收回了手,揚起了一個臉,帶了點笑,“晚點再回去。”何明德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裏一鬆,小聲道:“咱不用管什麽君子之風,打人就打臉。”他回身要回座位,卻感覺衣袖被兩根手指捏住了。何明德拍拍他的手,晃晃手中的麵具,安慰:“需要的時候,我一直在旁邊。”嗯。池旭堯心裏默念了一遍,不行就回家。何明德退回了座位上,端王感覺被他擋住的那些目光都如同利劍一般射|了過來。他沒退,卻格外挺直了腰背。他用更淩厲的目光看著柳瑞,“什麽不分勝負?本王比試,還從未不分勝負過。”這回仍舊是他先動手,柳瑞被揍了一拳,也不是不滿。兩人你來我往,動起拳腳來。方才用劍,兩人還收著些,免得真的見了血。可這回用著拳腳,兩人也不擔心了。尤其是端王,心裏更是憋著一口氣,怎麽也不肯輸了一招半式。用盡生平所學,克製住了柳瑞,在他的左臉也打了個對稱的烏青。輸了。柳瑞跳起來還想再動手,卻聽到父親喝止了他。柳瑞不滿,卻也隻能捂著兩邊臉回位置上去了。“三皇子好功夫。”他看了看三皇子的臉,那目光像是用刀刮一樣。片刻後,他又重複了一句,“三皇子好功夫啊。”皇帝也是大笑,他被這柳盛氣了這麽多回,這次可算是長了臉麵了。他贏了,便更是要說出“柳瑞也是少年英雄”之類的客套話來,諸位大臣見了,也都變著花樣,誇起了端王和柳瑞。端王站在大堂中間,忽然發現,即使再次成為眾人的焦點,似乎也沒有多麽可怕。與他想象中的惋惜、憐憫、厭惡並不相同。無論是真是假,這些人看到的仍舊是端王,仍舊是皇帝的愛子,也仍舊是文武雙全的三皇子。沒那麽可怕的。池旭堯腳步都輕了一些,坐到何明德身邊去。這回輪到端王的眼睛亮晶晶,裏麵有星星升起了。何明德摸索著荷包,最後隻摸出了一塊糖,塞進了端王的嘴裏。“慶功。”這一場鬧完了,教坊司的歌舞開始,也就無人再注意這邊了。鬧了小半個時辰,皇帝先走了。端王和何明德也不高興在這地方呆著,打算回去。端王低聲道:“你等我一會兒,我找父皇去問問柳將軍的事情。”他出了大廳,剛走過兩個彎,忽然便聽到了父皇的聲音。父皇的聲音裏還有笑意和驕傲。“朕把旭堯教的很好。”另一個聲音卻帶著嘲諷,“端王是皇上的兒子,皇上教的好是應該的。臣來,是想問問陛下,陛下既然教得好王爺,怎麽偏偏照顧不好他?”“那場火,究竟是怎麽回事?”第41章 王爺,這個以後可不還給你啦端王連呼吸都放輕了。火災之後,在半年多的時間裏,他一直在生死邊緣徘徊。後來他清醒以後,聽說是父皇親自過問的起火原因。父皇坐在他的床榻前,安慰道:“是宮女不經心,把火燭放在了你的床帳前,又開著窗戶。那料子輕,被風一吹就飄起來,大約是碰著火,沾火就著。”他休息時愛安靜,宮人都在殿外伺候。那日宮裏熱鬧地很,煙火爆竹,映地四處床沿都是紅亮亮地,像是火苗在跳動,故而起初無人在意。等火勢大起來,他殿裏的宮人才意識到出了事,但是那會兒,他躺著的床鋪已經全都是火了。皇上被柳將軍指責一般的語氣激怒,惱怒道:“那是意外走水,涉及的宮女太監都被杖斃了,以作懲罰。旭堯雖落下殘疾,朕待他卻仍是最好。”“那皇上可真是好父親啊。”柳將軍的嘲諷,光是聽就已經讓人上火,“這宮裏的意外,也未免太多了。”“你放肆!”柳盛平淡地道:“臣該死。”皇帝許久沒說話,大約是被氣著了。許久,皇帝放緩了語氣,道:“康時,你主動來問朕,心裏也是惦記著他,是不是?”柳將軍冷冷地道:“臣不過是在邊關多年,不知朝中情況,多問幾句罷了。臣還想問問大皇子與太子的近況呢?他們明爭暗鬥,可有結果了。”皇帝:……皇帝:“滾!”“臣告退。”端王聽著柳將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也沒閃躲,和出來的柳將軍遇個正著。柳將軍一點驚訝也沒有,像是早就知道他在,行了個禮,走了。也是,習武之人,耳力自然不一般。端王繞過去,看到父皇猶自生氣,便問道:“父皇,這柳將軍與皇家是有舊怨嗎?他頭一回見了兒臣,便很是無禮。”皇帝見了他,方才舒緩了神情,搖搖頭。“他就是這個脾氣,你看看京城哪家喜歡他?”頓了頓,又道,“可是柳家,不結黨營私,不與官員深交,一門上下皆是忠心報國,戰死沙場者也有十幾人。有這一點忠心,他這脾氣也就不算是什麽。”“柳盛三個兒子都不錯,堯兒可與他們深交。”池旭堯心中不解,卻仍是答應了,“是。”皇帝笑笑,拍拍他的肩,“這段時間還是由你負責正威軍的事務,你多往軍營跑跑。”想問的都問完了,池旭堯忽然想起一事,順口問道:“柳將軍的跛腿,也是早年征戰時落下的傷嗎?”話一出口,端王就感覺父皇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重了,片刻,父皇便又笑了笑,“大約是吧,朕也不記得了。”“天色也晚了,沒什麽事你便早些和輝光回去。下次兩人早點來,你見見你母後,她也想你。”端王答應著去了。這一回進宮,感覺好像是弄明白了柳將軍為何總是針對自己,卻似乎又覺得,自己什麽也沒弄明白。*何明德在大殿之外等著。天色黑了,大人們都在殿內宴飲,他幹脆坐在欄杆上等著。來送菜送酒的宮女不時經過,都會忍不住偷看兩眼,這傳說中三皇子的夫婿。又是一隊宮女經過,等她們走遠了,後來才有一個宮女慢慢走上前,提著裙角。何明德掃了一眼,裙擺濕噠噠的,大約是被酒水或者菜湯弄髒了。這也是尋常的事,他便轉開了頭。但是那宮女走近之後,何明德卻感覺到,那宮女停在了他的身邊。?何明德疑惑地看著這個宮女,她正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對上了何明德的視線,那宮女勉強笑了笑,忽然道:“奴婢這幾回看著,大公子待三殿下實在是上心。”何明德沒說話,等著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宮女的下文。“可這些好,也不過是留心衣食住行罷了,算不上真的上心。”何明德好笑,不想跟她猜啞謎,幹脆挑明問:“那你說,怎麽才算好?”“若是大公子敢為殿下不平,敢為殿下掃清迷障,那才是好。”不遠處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片刻後有女子壓低了的聲音,“凝香?”似乎是在找人。原來這個宮女叫凝香。凝香的神色也有些急了,語速也快了許多,“奴婢知道一些三皇子殿中走水的隱秘,此事若是說出,必然會引起無數變數與危險,大公子若是有心,下次來春暉堂找奴婢。”她壓低了聲音,“此事涉及許多人,希望大公子獨自前來,莫要告訴端王。”腳步聲越發近了,凝香轉身跑開,在遠處迎上了來人。兩個宮女站著說了兩句話,手挽手走了。何明德心裏想著,這究竟是什麽新的釣餌,等著捉了自己來吊大魚,還是真的,有什麽驚天秘密等著自己呢?春暉堂,凝香。“在想什麽?”端王來了。何明德心裏把話過了好幾遍,還是又把這些事情咽下了,搖搖頭,“想你怎麽還不回來。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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