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的聲音又小又害羞:“也不用出去。”何明德:“……王爺,你看著的話,我壓力很大的。”“什麽看著?誰要看了?”端王急了。他到這時候口舌笨了,也不知道要怎麽表達,末了,幹脆自己把手放上去,道:“我、我們既已經成婚,一次兩次,也不是不可以。”何明德的腦子立刻哄一聲炸開了。他發誓,他從前對那個晏武帝隻有崇拜之情。他穿越後對端王隻有憐愛之意。他從未想過,這事兒……他也想不到,池旭堯還什麽都沒做,自己就已經覺得很……刺激了。端王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做這種事,隻是把手放過去,就不知道怎麽辦了。偏偏何明德平日裏那麽溫和聰慧的一個人,這種時候也不遞個台階給自己。兩個人竟這般僵住了。何明德不是不心動,隻是他自己有些可笑的原則,他一直覺得這種事情,必須要名正言順。他與端王雖然成婚,但那不過是由陰謀算計的結果,況且兩人之間還有隱瞞,最重要的是,他們二人並不是愛人。何明德深吸一口氣,往後挪了挪,道:“不必了。”池旭堯愣住了。為什麽不用了?夢裏,那片傷疤慢慢爬滿臉頰的一幕又浮現在了池旭堯的麵前,他甚至連一句為什麽都問不出口。何明德察覺到他的僵硬,自己也有些難為情,溫和地道:“沒別的意思,就是……太過親密了。”似乎是在安撫池旭堯,他還輕輕撓了撓池旭堯的頭皮。若是往常也就罷了,隻是這連續多日的瑣碎的思緒已經讓端王的情緒到了極致了。太過親密?怎麽就太過親密?難不成是想和別人太過親密?黑咕隆咚地,端王又不說話,何明德以為這事兒已經了了,剛要下床,忽然感覺背後一陣風動,就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兩隻手扣著自己的手,有那麽點咬牙切齒的味道。“你我已經成婚,還不算親密嗎?”“本王偏要勉強。”咬牙切齒中偏又藏著一點難以捉摸的脆弱與哭意,何明德忽然心軟了,別處更……這一遲疑,就走不了了。兩刻鍾後,端王把手在何明德衣服上擦了擦,再也不理何明德了。第54章 何明德半宿沒睡。過了那陣勁他就開始想,不該貪圖一時享樂的。也不是後悔,就是不得勁。說他迂腐也好,說他死腦筋也罷,他一向覺得這種事情隻該和心愛的人一起做的。當他,他對池旭堯是喜愛的,但他從未往那方麵想。翻了個身,也翻了個腦子。……可是對池旭堯來說,他們已經成婚了,做這種事是天經地義的。一開始他們兩人或許都是把這場婚姻當做不得已的玩笑,後來關係緩和,每天都有無數要做的事,兩個人也順其自然著,何明德也就從未抽身出來思考這場婚姻的現狀。他沒想,也不知道端王想沒想。嘖,他那樣金貴的人,主動替自己做這種事,或許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房裏人。這……都到這個時候了,何明德才驚覺自己的這場婚姻是真實的。他們一天不和離,他們就是夫夫,是要對對方與家庭負責的。也不是不能這麽過,就是不得勁。唉,何明德想,婚姻就是茶米油鹽也沒錯,可那隻是表象,婚姻的裏層還是情意相通啊。這下該怎麽辦呢?自己與池旭堯又是什麽情況呢?想了半宿,也是想不通。沒想好,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池旭堯,於是天剛擦邊亮就衝進了綴錦樓。不管怎麽說,想不通的事可以慢慢想,先幫端王搞事業轉移一下注意力也行。沒想到綴錦樓裏,唐遠遊的黑眼圈比何明德還深,一邊打著嗬欠一邊往眼下抹什麽藥膏。“這麽早大公子不軟玉溫香,來我這兒做什麽?我一宿沒睡困死了。”他本是隨口調侃,卻偏偏說中了事兒,何明德竟不自覺地紅了臉。唐遠遊從鏡子裏看到了,立刻響亮地嘖嘖兩聲。何明德咳嗽兩聲,“唐先生莫取笑我了,我來是想問問,藥膏調配地怎麽樣了?”“我昨兒剛換了一味藥,等過幾日製好了小侯爺可以拿去試試。”唐遠遊再一次提醒他,“端王這事兒急不得。”何明德自然是知道。他這麽早來,本也不是真的來催藥的,隻是心中紛亂,想找個人說說話罷了。沒想到唐遠遊也是一夜未睡,失策。唐遠遊給自己敷好了厚厚一層眼膜,何明德便識趣離開,讓人家去補覺了。出了綴錦樓,何明德發現自己無處可去,無人可訴說。他在此間,朋友不少,知心之人寥寥,且因為浮月樓的緣故,認識的女孩子多些。這種事情,這種時間,也不好去浮月樓拜訪。他最好的朋友就是池旭堯,若是不能與他說,也就隻能對山對水、對花對草說了。不知不覺,何明德便走到了湖心。湖水仍是結冰,不複當日美景。何明德在湖邊坐下,一隻鳥落在冰麵上,歪著頭看著冰麵底下,不時啄兩下。沒有多久,另一隻鳥兒也落了下來,啄了兩口頭先那隻鳥,兩隻鳥便互相追逐著飛走了。又隻剩下何明德一人了。他歎口氣,感覺自己和這冰、和這水、和清晨的天空一樣,寂寞極了。他很少讓自己這麽想的。來到晏朝之後,他一直努力地認真地往前走,讓自己被各種事占滿,不讓自己去想自己的孤獨。但在這個清晨,那被克製的情緒還是出現了。不知過了多久,何明德歎了口氣,站了起來。天色亮了,這個時辰池旭堯該起了。就算自己沒有想好要如何定義他們的關係,也不能在這種時候消失才對。何明德揉了揉自己的臉,想到在這個湖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讓自己的心情好了些,又露出了慣常的笑容。他轉過身,卻發現幾步開外,站著池旭堯。池旭堯的手臂上搭著披風,麵無表情地。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何明德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隻覺得有些尷尬。一股古怪的氣氛蔓延開了。這回竟是端王先開口,“我來給你送披風。”他上前一步,展開那件火狐的披風,垂著眼睛係扣帶。何明德想,得說點什麽。張了張嘴,說:“昨晚睡得好嗎?”說完就懊惱地想把舌頭吞回去。不過端王竟仍是淡淡地,還有心情端詳了一下自己係的蝴蝶結,才道,“不錯。回去用早膳吧。”兩人不尷不尬地用完了早膳,正好趕上浮月樓有事兒,何明德便出門去了。他一出門,池旭堯的肩膀便塌了下去。他說謊了。昨夜到一半的時候他便後悔了,後知後覺自己做了這從前都沒想過的伺候人的事兒。等他事後背過身去,何明德隻是拿帕子替他仔仔細細擦了手,竟什麽都沒說。池旭堯心裏又悶悶地了。後半夜,何明德沒睡,他聽出來那悄悄的輾轉反側,更是睡不著了。他為什麽不睡?因為本王做的事?因為討厭?好幾次池旭堯都想張開口去問問,可每次張開嘴,那舌頭就像是打了結,心底就有恐懼蔓延上來,不敢問了。終於等到天擦亮,何明德就穿衣出門去了。池旭堯在屋裏又躺了一會兒,也睡不著了,還是出去了。環秀園就這麽大,池旭堯順著萬木春樓前的路走著,七拐八繞,看到何明德從綴錦樓出來。他悄悄地跟著,看著何明德在河邊憂愁許久,心也一點點下沉。同自己做這種事情,究竟是如何難耐,要讓他天為亮便去找唐遠遊?自然,那點時間是決不能做什麽的,可這種做法,仍是讓池旭堯無法理解。水玉和水碧安安靜靜地收拾著杯盤,池旭堯忽然道:“水玉,你看著本王。”水玉茫然地看過來。池旭堯仔仔細細地看著水玉的眼神,平和地疑惑,等著他的吩咐。他記得從前,府裏的丫鬟每次看到自己,眼睛都會亮亮的,羞怯的。想這些太傻了。池旭堯揮揮手,無力地讓兩人出去了。想這些做什麽?池旭堯克製著自己,去處理公務。父皇已經下旨今年五月加開恩科,令譫台子明大人為今年主考官,定下章程,不日將發聖旨到各省。池旭堯的那群朋友聽到消息都高興地不得了,知道這是端王的建議,更是高興,都等著能博得出身,跟在端王身後,為百姓做一二事。這群書生這時候可都不謙遜了,自言三甲必然都在這群人中,隻是不知是誰要拿了第一、誰做那榜眼。嘴上都不肯讓人,私下各個都用起功來,私下和端王、胡先生暗暗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