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被獻給敵國瘋批太子後 作者:禾小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頂著這份格外灼人的視線,燕澤玉莫名有些心虛,斂眉垂眸地望著桌上騰騰熱氣的膳食,囁嚅道:“漣哥哥還未用膳吧?一起吃罷”可半晌仍不見葉漣動筷,燕澤玉抿著唇抬頭,卻發現葉漣正盯著桌上菜肴麵色凝重。“漣哥哥……”“那人、他一直如此待你嗎?”葉漣目若懸珠地望過來,燕澤玉下意識挺直脊背,端正了坐姿。“怎麽、怎麽待我啊?”他疑惑道。“這些飯菜,專門準備大晏的菜色。還有……今日上午。”話到一半,葉漣並未說全。兩人對視一眼,燕澤玉率先移開了視線。“呃……”解釋的話語含糊在唇齒間卻越發難以開口,他盯著放在眼前的栗子糕半晌,結結巴巴吐出一句:“這、這隻是一個誤會。”葉漣打斷了他。“澤玉,你可知道,他是什麽身份?”格外嘶啞的聲線仿佛在提醒什麽。燕澤玉神魂一震,眼神閃爍著幾乎不敢直視葉漣的眼睛。葉漣卻強迫他抬起頭來,望著對方陰沉的麵色,他沒忍住打了個寒戰。青年那雙黑褐色的眼瞳攝人心魄似的,燕澤玉被釘在原地,隻聽耳邊傳來葉漣蒼老卻憤慨的聲音:“他是辛薩的太子!手中沾滿了大晏臣民的血!你大哥身上不計其數的箭傷中的一處,有他一份‘功勞’,也未嚐不可!”葉漣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從未如此尖銳鋒利過,可今日……恍然間,燕澤玉好像看到了亡國後初見葉漣時,對方沉痛悲壯的一跪,振聾發聵的那些誓言。燕澤玉的唇瓣顫抖著,卻如何也開不了口。原本他準備好的,用來解釋那個突如其來的吻的大篇幅說辭,此刻也變得蒼白無力。隔著血海深仇,這個吻似乎格外重要,又仿佛不值一提。沉默席卷這一方天地。燕澤玉攏了攏衣袖。今日炭火似乎燃得太少,不然怎麽這樣冷呢?寒氣刺入骨縫似的,針紮一般尖銳的痛。“葉漣,辛鈐的眼睛為什麽是黑色?他為什麽幫我們?隻是因為他不滿辛薩可汗嗎?”大抵是想要挽救回什麽正在崩塌的東西,他問出了這個辛鈐留給他的疑問,也瞧見葉漣聞言後遲疑滯澀的神情。但遲滯很快消散,葉漣的眼神重新堅定。“不管如何,你是大晏的八皇子,是他們拚盡全力保全的血脈。既然決定了一條路走到黑,有些東西必須摒棄”這頓飯吃得異常安靜,兩人都沒甚胃口,未食幾口便放下了碗箸。葉漣離開前,燕澤玉叫住了對方。“漣哥哥”青年回眸看他,那抹視線似乎沉澱著哀愴,可等燕澤玉定神去瞧,那些情緒卻又消失不見,或者說藏進了更深處。燕澤玉抿了抿唇,將懷裏的白信遞過去。‘淨霧林入口,左手,第十六顆鬆樹。’“這是什麽?”葉漣蹙眉看他。唇瓣反複開合,終於道:“大哥的屍骨、找到了。”再次說起,燕澤玉的聲音還是難以抑製地抖動。視線中,葉漣瞳孔緊縮,就連呼吸都停止了半刻,繼而是粗重地吸氣聲。葉漣猛然攥緊的手,將那信紙都捏皺了。半晌後,青年倏爾驚醒似的,笨拙地、珍重地將那信紙捋平捋整,盯著這十三個字看了好久,刻骨銘心一般。“你是如何找到的”葉漣似乎發覺自己問了傻話,頓了頓,平複語調,道:“辛鈐?他為何做這些……?”燕澤玉朝他搖搖頭,“辛鈐說,亂葬崗有棵枯萎的梅樹,今年開花了。 ”葉漣的眼眶肉眼可見地迅速泛紅,但最終沒有落下淚來,隻是將那張信紙緩緩遞回到燕澤玉手中。“替我謝謝他。”葉漣這話說得艱難,字字句句從喉嚨聲帶中擠出來,幹澀難堪。燕澤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喉嚨上下滾動,提步上前抱住了葉漣。“我們會為他們報仇的。”作者有話說:請個假:最近學校組織了活動,小星要參與。sorry!不出意外,下次更新會在本周四(20號),屆時更新兩章。第42章 月牙玉佩(小修)北境的冬夜天黑得早,遠處一簇簇的篝火撕裂黑天,硬是在昏暗中渲染出一抹橘紅。燕澤玉懨懨靠在帳門邊,金戈就坐在帳外草垛子上。“金戈,你是不是動了我的包袱?”聞言,大塊頭瞬間瞪大了眼,一下子從草垛子上蹦起來,跪了下去:“奴絕對不會行偷竊之事!玉公子明鑒!”燕澤玉趕緊揮揮手讓人起來,“我沒說你偷竊,算了算了……就當我沒問這個。你快起來。”也對,金戈這樣老實的人,怎麽會翻他的包袱呢?但他包袱上係著的透明絲線的確不翼而飛了,他倉皇打開,清點,卻沒有遺失任何東西。裝著骨灰的小瓷瓶、大哥那束染血沾灰的青靛藍劍穗、父皇賞賜的月牙玉佩……珍重物品都還在,零碎小東西也沒丟,擺放的位置未變分毫。應當是他太疑心了罷?或許是透明絲線自己被風吹掉了……燕澤玉望著遠山和一頂頂帳房,有一搭沒一搭撫弄著手腕上的梅花串。生命如此易逝,像指縫流沙,也像竹籃打水。這才不過半天時間,原本映紅的梅花已經失了好顏色,色澤暗淡,在灰黑的夜幕裏,更是暗沉如幹涸的血。唉“金戈。你知道淨霧林嗎?離這兒遠嗎?”燕澤玉收回眺望遠方的眼神,忽然開口詢問道。金戈停頓半晌才緩緩道:“玉公子怎的忽然問起淨霧林?”語氣中多有避諱,似是不願多提。燕澤玉側目望去,金戈垂著頭,謹言慎行的模樣。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他也知道大塊頭口風很緊,若是不能言說的事情,就算他怎麽問也問不出。這回自然也不例外。“罷了。”燕澤玉放棄了,悻悻朝大塊頭揮揮手,斂眉垂眸轉身回了帳中。燭火燃了大半,蠟淚落在冷冰冰的燭台,凝固又慘白,襯得寢帳裏頗有些冷清。燕澤玉懶得去換蠟燭,也懶得再喚金戈進來,眼不見心不煩地吹滅了燭火。本想著早早上榻睡覺,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好不容易醞釀起睡意,卻極不安穩。梅花手串被他放在床頭,淡到極致的梅花香味入夢時分卻成了厚重濃稠的血腥氣。他的意識逐漸清醒,想睜開眼睛卻如何都醒不過來,像是被魘住。燕澤玉仿佛回到了押送俘虜的牢車上,四四方方,擠滿了生病流血的大晏人。這些都是他的同胞,也是腐爛化膿的肉糜、酸臭餿腐的嘔吐物、冰冷僵硬的屍體……他多希望此刻天降甘霖,洗刷他,解救他。可破天而來的卻是黑褐色的血,血液湧進口鼻中,滿嘴滿鼻的鐵鏽味,他閉眼屏息,窒息感如潮水席卷,頭暈腦脹。他就快要溺死在血水裏,徒勞地伸長雙手,卻沒無人將他拖出水麵。“小玉……小玉!燕澤玉!”是誰的聲音?耳邊急切的呼喚似乎聲更近了些,像是穿越過粘稠液體來到他身邊,他仿佛感受到辛鈐身上那股清冷疏離的冰雪涔涼。辛鈐拽住了絕望的他,像以前每次拉他上馬時那樣利落堅定。溫暖的陽光穿透水麵,刺眼卻讓人不由自主靠近。血腥味散去。燕澤玉猛地驚醒,望著床幔頂部的金線花紋,胸口起伏,神思不屬地喘著氣。辛鈐蹙眉凝望著他,似是不愉,但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比以往都要柔和。“做惡夢了?”燕澤玉沉默坐起身來,舔了舔幹裂起皮的唇瓣,垂著頭,並不去看坐在床榻邊的男人。夢裏的血太真實了,仿佛真的飛濺到他臉上、眼睛裏,刺刺的疼。以至於一閉眼,腦海裏就會冒出那些滲人的畫麵。“今夜……”沙啞的聲音不成調子,話到一半,燕澤玉頓了頓,清了嗓子才繼續道:“今夜,可以多點兩盞燈嗎?”辛鈐沒說話,隻是轉身去點燈。男人足足點了九盞,有種要將帳裏所有閑置燭台都用上的模樣。葳蕤燭光將帳內照得若白晝般明亮,如沐日光。燭光也映在辛鈐幽深的眼底,恍然間像是星子從漆黑夜幕墜落向人間。辛鈐挑了燈芯,回過頭來看他。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撞,轉瞬即逝,燕澤玉飛快撤回了眼。他又想起那個蜻蜓點水的吻。甚至說,對於這個亂他心曲的吻的設想,壓過了那些光怪陸離的血腥夢境。燕澤玉僵硬地端坐在床榻上,心緒紛擾。辛鈐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早?他會怎樣解釋清晨的那個額頭吻呢?是安慰嗎?是可憐他?還是……“喝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