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尚未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黑夜,燕澤玉茫然地睜著眼睛,卻看不清周圍的視物。他下意識往腳步聲離開的方向望去,後腰處卻被人不輕不重地抽打一下。“唔!”緊接著,下巴被涔涼的手指捏住轉了回去,懷裏被塞了個暖軟的枕頭。辛鈐沉穩卻沙啞的聲音在身側響起:“趴好,不要亂動。”遲鈍的眼瞳終於適應了黑暗,隱約能瞧見事物的輪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頭向聲音來源處望去。他從沒如此迫切地想要看見辛鈐後腰上的觸感、未知的懲罰,都讓他陷入恐懼。而這一切恐懼的來源,便是辛鈐。但在他轉頭的瞬間,玄黑的戒尺‘啪’地打在了他屁。股上,絲毫不留情麵。“啊!疼”他沒忍住驚呼出聲。短暫怔楞後,身後火辣辣的疼瞬間席卷上來,燕澤玉的眼眶很快濕潤,蓄滿了生理性的眼淚。他何時受過此等委屈!哪有人這麽大還被打。屁。股的!剛要翻身起來,耳邊卻傳來辛鈐冷凝的威脅:“動一次,加罰一板子。”男人的語氣冷得掉渣,與之前判若兩人,仿佛他隻是對方手底下一個落獄的囚犯,不存在絲毫尊嚴和反抗的權利。若非這的確是辛鈐的聲音,燕澤玉幾乎以為身後的人早被掉了包。但他也的確被震懾住,眼眶積蓄的眼淚晃蕩兩下終於掛不住,順著臉頰一顆顆滾落,落到床單上,氤出幾朵深色的印記。燕澤玉吸吸鼻子,眼眶濕漉漉、黏糊糊的,也不敢伸手去擦,渾身僵硬地趴在床榻上,抱緊了身下墊著的枕頭。“辛鈐……?”他顫顫巍巍喊了一句,語氣裏夾雜著哭腔,鼻音很重。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太緊張,或許是太害怕,他就是想確認點什麽。好在辛鈐並未不理他,從喉嚨裏“嗯”了聲以作回應。聲音剛落,燕澤玉耳廓一癢,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膽怯,男人握著戒尺,略微晃動,尾部的流蘇輕輕掃了他耳廓一下。“今晚隻打你五下,自己數著。”“嗚……”燕澤玉臉埋在枕頭裏悶悶地發出個單音節。他還能拒絕嗎?左邊屁。股上還火燒火燎地發疼,他若是反駁拒絕,怕是下一秒右邊屁。股蛋也跟左邊一個下場了……身後傳來戒尺拍在手心的沉悶聲響,明明不是打在自己身上,燕澤玉卻渾身抖了一下。辛鈐這時候反倒不著急打他了,壓著聲線低低問了句:“疼嗎?”懲罰開始前辛鈐也問過這個問題,他回答時候對方明顯不太滿意。這次燕澤玉沒有著急回答,頓了許久才沉沉悶悶,唇邊泄出聲“疼”。是真疼。疼得他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比起你小時候,哪個更疼?”辛鈐悠悠地詢問。燕澤玉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囁嚅回答道:“你、你打得更疼。”話語間,眼角又落了一顆淚,辛鈐伸手替他抹掉了。第二下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的右邊屁。股,與左側被打的位置對稱,燕澤玉沒忍住悶哼,豆大的眼淚斷線珍珠似的,啪嗒啪嗒落個不停。“報數。”辛鈐冷冷道。“唔……二……”穿插著抽泣聲,斷斷續續的。“報錯了,加罰。”絲毫不心軟。漆黑的夜裏,燕澤玉看不到給予他痛苦的男人,也不知道下一次鞭笞會落在何處,仿佛是被魚鉤穿刺了唇瓣的可憐小魚。疼痛難耐卻又無可奈何。不是二嗎……?難道第一下不算?哦,對。第一下是因為自己不聽話,亂動了,辛鈐才懲罰的。他覺得自己真被辛鈐下蠱了,明明這麽疼,明明自己根本不用受罪的,卻在想:隻有五下了,很快就能結束……戒尺揚起又落下時擾動氣流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接著是落於皮肉的疼痛。“唔,一。”尾音發著顫。“很好。”辛鈐語氣中似乎帶著滿意。燕澤玉一愣,心底竟升起一種怪異的饜足像是從前得到先生表揚時的竊喜。這種陌生的改變讓他隱隱害怕,卻又控製不了……作者有話說:太子殿下深諳此道  :d第71章 淤青要揉透進月光的窗欞被絲綢帷幔遮擋著,室內是一種刻意營造出來的無月華也無燭光的黑暗。少年埋在軟枕裏斷斷續續的哽咽聲憑空為暗夜添了絲藕斷絲連的曖昧。辛鈐鷹隼般的眸子在幽陰中透著暗芒,手中威嚴穩重的玄黑戒尺準確而又輕盈地落在少年側臉,緩而輕地刮蹭一下。不知戒尺是以什麽材料製成,通體無裂,色澤勻稱,匯天寒之氣,集夜凝之精。直接接觸皮膚時涼意激人。但比起涔涼的觸感,更叫人膽寒的是戒尺本身讓他吃盡了苦頭。燕澤玉不明顯地顫抖,混沌的腦子根本來不及思考是否會讓辛鈐不喜,扭頭避開蹭在側臉的硬東西,往綿軟溫暖的枕頭衾被裏縮了縮。等側臉終於沒了涼颼颼的觸感,他才後知後覺,囁嚅道:“你說好今晚隻打五下的。”可不能反悔。“嗯。”男人簡短地回應。就算戒尺被避開了,也沒顯得不高興。上挑的語氣中是蓋不住的饜足像打獵歸來,飽餐一頓的頭狼。在燕澤玉視野範圍之外,男人順手收了冷冰冰的戒尺。白皙的指尖在接觸到少年肌膚的戒尺一角輕撫過,繼而用沾染了涔涼的指尖蹭了蹭少年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耳尖。比起冰冷的死物,辛鈐的指尖溫度明顯更高,從前令燕澤玉覺得冰涼的指尖,在此刻甚至可以算得上溫暖。但給燕澤玉帶來的刺激感卻完全不亞於寒涼戒尺,本就熾熱的耳朵在男人刻意撩撥的揉法下愈發燙人。不用看也知道紅了一片。最初令燕澤玉頗有微詞的黑暗,此刻卻讓他感到無比慶幸夜色偽裝下,他似乎還能在辛鈐麵前保留一絲驕傲。“疼嗎?”這是今晚辛鈐第三次問出這句話,而燕澤玉的回答也驚人的一致。“疼”“你覺得我是故意想要打你的嗎?”辛鈐緊接著問出了這句。燕澤玉唇瓣微動最後又合上,他不敢說,也不敢點頭,漆黑冰涼的戒尺還被對方執於掌中。他怕疼。眼淚模糊過的視線極為模糊,又被黑夜給蓋了一層阻礙,他其實看不太清。聽覺與觸覺在這樣的情況下變得格外敏感他想,這就是男人為何熄滅燭火又拉上窗簾的原因。辛鈐想讓他牢牢記住那些聲音和疼痛。半柱香之前,他在黑暗中感受著男人給予他的無邊恐懼和疼痛帶來的戰栗,甚至還有些不可言說的隱秘升騰而起的酥麻。耳邊是戒尺穿過空氣,掠起的風聲、落在身後的沉悶聲響,和自己唇縫中難以壓抑,帶著低泣的悶哼。而現在,敏感的聽覺仍舊起作用。身側傳來逐漸遠離的腳步聲,繼而是窗紗帷幔被拉開,破碎的月光被窗欞的木格分割,繼而柔柔落入寢殿。視野驟而明亮,但燕澤玉還是低垂著腦袋,斂著紅腫漣漪的眸子,並不去看身側的人。他不想辛鈐瞧見他這幅表情即使辛鈐已經聽他哭過了。腳步聲又逐漸逼近,辛鈐在床邊停下,衣袍摩挲的聲音響起,身邊的被子下陷進去,似乎是男人在床邊坐了下來。沒等燕澤玉反應,頭頂一沉,辛鈐寬厚的手掌輕輕撫在他頭頂,指尖穿過他披散的長發,有一下沒一下地緩緩捋順。男人動作輕柔和緩,帶著股強烈的安撫的意味。若非燕澤玉的屁。股還陣陣鈍痛,簡直不敢相信現在溫柔的男子就是方才手執戒尺,厲風打葉之人。“最後兩個問題你覺得很難,是嗎?”伴隨著頭頂輕柔的撫摸,辛鈐繼續開口道:“其中一個問題,二皇子所交好的從二品以上的文官。在特地列出的【辛銘交好官員】中並沒有符合條件的答案。”“所以你覺得這個問題很無厘頭,對嗎?”僅憑語氣,燕澤玉很難分辨出辛鈐是否是在給他下套,遲疑了半晌,他緩緩轉頭偷瞄了眼男人的神色。柔潤的月華灑落,親吻著男人輪廓分明的臉龐,深邃眉眼在月光的氤氳下更顯得攝人心魄。往日裏淩厲如刀鋒的鳳眼,此刻竟微微抬著,漆黑的瞳孔裏閃著點點柔光。這份難得的溫柔,足以在燕澤玉心底掀起驚濤駭浪。特別是在冷酷無情的鞭笞之後,溫柔的辛鈐格外令人心醉。最終,燕澤玉還是妥協,在辛鈐的安撫下放鬆了心理防線,悶悶地“嗯”了聲。身後傳來聲輕笑,辛鈐似乎對他的承認並未覺得不爽,反倒挺愉悅。男人涔涼的指尖自他耳後滑過側頸,帶起陣陣戰栗,最終落到肩頭散落的碎發,一並用指尖捋順、撩起,攏到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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