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注1:百度百科內容:柳永,北宋詞人,婉約派代表人物。據葉夢得的《避暑錄話》記載,柳永為舉子時,經常去妓院玩,他擅長填詞。教坊中的樂工每次得到新的曲調,必求柳永填詞,然後歌才能流行於世,於是聲傳一時。葉夢得在丹徒任官時,曾見一從西夏歸朝的官員說:“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第76章 大丈夫胸懷天下經過幾場春雨過後,軒宮院內的迎春花成片地盛開了。明黃色的花朵在皇宮內沉穩的紅牆映襯下顯得格外生意盎然。偶爾有兩隻小巧白色蝴蝶在花叢中逗留徘徊,引得肥碩的禦貓在一旁蠢蠢欲動。然而這屋外的一院子的明媚卻被攔在軒宮的正殿的一道房門外。正殿寢屋內,宜太後倚靠在床上。隻見宜太後滿頭銀白的發絲散在身後,沒有零星半點的珠翠點綴,臉上帶著濃重的病氣。“母後今日身子可好些了?”梁王褚安銘端坐在母親床榻邊,手持著一碗由宮女剛端上來的湯藥。那湯藥剛熬好,摸著還燙手,褚安銘用勺子在其中細心攪拌,想待其涼下來一些之後親自喂給母親。宜太後疲憊地抬著眼,抬起一隻未經曆過半點風霜保養得如少女一般細膩的手,擋在自己麵前又輕輕咳了幾下。“好了許多了,今日稍許有了些胃口。”宜太後歎了口氣:“哀家真的是老了,身子骨弱了,動不動就生病。”“母後,您一點也不老。”褚安銘說:“母後您隻是因為前些日子乍暖還寒的時候受了涼。兒子那些天也不舒服了幾天,找大夫喝了幾服藥才好的。”宜太後慈祥地看向褚安銘,略帶心疼地說:“怪不得瞧你也消瘦了許多,精神不大好的樣子。這變天的日子,你怎麽不在溫泉別院好好休養著?其實宮裏頭有太醫和宮人伺候,你不必每日都進宮親自來照料哀家的。”褚安銘低頭看著手中的湯藥,笑著道:“兒臣閑來無事,就想來陪陪母親。”宜太後感慨:“哀家膝下當年養了那麽多皇子,如今都四散各處,或者又如你皇兄那樣日理萬機一個月都見不上幾次。隻有你能陪在哀家身邊,也真是不枉過去哀家最疼你。”褚安銘麵帶笑意,低頭不語。他從手中藥碗中舀起半勺棕褐色湯藥,在自己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伸手遞到了宜太後嘴邊。宜太後微微側身,張口接下那半勺湯藥,突然皺了皺眉。“母後覺得燙?”褚安銘關切地問。宜太後搖頭道:“大概是身子好些了,味覺恢複了,覺得今日的藥劑特別苦。”褚安銘聽後環顧了一下周遭,思索了片刻便放下手中藥碗。他起身走到不遠處的桌案前,從上頭擺著的果盆裏取出一個蜜桔。褚安銘一邊剝去蜜桔的外皮,一邊坐回床邊:“母後喝一口藥吃一瓣蜜桔,就不會覺得那麽苦了。”褚安銘在宜太後宮裏伺候她喝完了藥,又看著她躺下休憩方才打算離開。隻是當他一隻腳剛剛邁出門檻,一旁便傳來一個音調極高尖銳的聲音。“王爺留步!”褚安銘尋著聲音看去,見是皇上身邊的海公公。此人似乎是早就等在這裏的。隻見海公公弓腰走到褚安銘跟前,恭敬地朝著他行了個禮:“皇上聽聞王爺今日進宮,特請您移步養心殿共用午膳。”褚安銘聽聞近日朝中瑣事頗多,皇上政務繁忙連用膳的時候都在批閱奏折,太後病了那麽寫日子也隻抽空來探視了一兩次。而今日皇上卻特地抽出時間召見自己,褚安銘猜測皇上大概是有什麽要事要同自己商議,於是點頭應道:“知道了,本王這就過去。”皇帝的養心殿距離太後的軒宮不遠,褚安銘片刻後便來到了養心殿。經了裏頭的人通傳,他便被帶到了正殿之內。皇帝坐在大殿正中的龍椅之上,麵前桌上擺著幾十道精致禦膳菜肴。此刻他正一邊批閱手中的奏折,一邊時不時夾起麵前碗中太監用銀塊布的菜肴。他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奏折,機械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好像絲毫不在意自己吃的是怎樣的山珍海味。褚安銘進殿的時候皇帝似乎並未察覺,直到他走到殿中朝著皇帝行禮後,皇帝才好像突然回身,放下手中紙幣,咽下口中食物,朝著褚安銘笑道:“五皇弟來了。”殿中宮人將褚安銘引到一處坐下,麵前桌上擺著幾道同皇上麵前一樣的菜式。皇帝舉起手邊的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清了清口中剛才魚片留下的鮮香味。然後,他對剛落座的褚安銘說:“朕剛下朝,聽聞你一上午進宮便母後宮中悉心伺候,猜測你現在應該是餓了,便讓人把你請來一道用膳。”褚安銘在皇帝麵前毫不拘束,落座後便自顧自地夾起麵前一大塊白肉塞到口中。“臣弟確實是饑腸轆轆,幸好有皇兄召見,不然臣弟要餓著肚子回王府去了。”皇帝笑眯眯看著他,似乎並未覺得他口中含著食物說話的行為有什麽無禮的,等他口中那口白肉咽下去了,皇帝才又開口:“朕知道母後病了多日,可也是實在是抽不出空到床前盡孝,這些日子辛苦五弟了。”褚安銘回:“皇兄是一國之君,要操持國家大事,母後跟前自有臣弟,皇兄大可放心。”皇帝歎了口氣道:“最近中原水災流民鬧事,瓊州又遭倭寇侵擾,北疆那邊的蒙族也有異動,今天早朝還有應天府遞上來的關於春闈舞弊的折子……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確實讓朕無暇分身。如今在京城,留在朕身邊的兄弟就隻有你一個,可你又是向來不願意在朝廷的事情上為朕分憂,隻能讓你在母後跟前多替朕盡孝了。”“應天府春闈舞弊?”褚安銘放下手裏的筷子,不確定地向皇帝求證:“此事和孫騏有關係嘛?”皇帝點頭:“若是沒關係也不至於折子遞到我這裏來。”褚安銘說:“可是孫騏的為人,皇上您是知道的,他怎麽可能同舞弊扯上關係。”皇帝說:“我自然是知道,不然也不會下旨派他去做監考了。我也知道,他去應天的時候,你是一道跟去的。”褚安銘並未刻意要隱瞞自己去應天的事情,但也未特地同皇帝稟報過此事,覺得沒有什麽必要的。“臣弟隻是去應天遊玩,隻是恰好與硯清在應天碰上罷了。”他說。皇帝抬了抬手:“這事你不必解釋,朕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孫騏在那邊被人欺負,想去替他撐撐場麵。”褚安銘把想要說的話憋了回去,默認了皇帝的說法。皇帝又說:“隻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隻去當場嚇唬嚇唬人是夠的,卻不足以當他一個穩固堅實的後盾。”褚安銘微微垂目,點了點頭。他明白皇帝的意思。孫騏雖自詡清流,但現實就是單憑他的能力和皇帝的賞識並不能助他在仕途中順利前行。那些看他不順眼,嫌他擋路的人必定是會想盡法子要阻礙甚至構陷他的。若是孫騏在官場中找到了一處倚靠,那他就不是一個人,他的榮辱與成敗便牽扯上了一群人。那些人會為了自己的仕途和榮譽替他出頭,替他兩肋插刀,甚至可能為他犧牲自己保全大局。褚安銘說:“臣弟明白皇上的意思,隻是……”皇帝:“今天折子遞上來的時候,秦閣老當場就站出來怒斥,說孫硯清乃是國家棟梁、為人剛正不阿,萬不會同舞弊之事有所關係的。”褚安銘頷首:“秦閣老真是愛才之人。”皇帝:“你又不是不知道,秦閣老早就看中孫騏,想將膝下最小的女兒嫁他。可孫騏那個木頭一直不領情。”褚安銘尷尬地笑笑:“嗯,這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同硯清一道喝酒的時候也市場提起詢問他的意願。他總說他不想如此潦草對待婚姻之事。”皇帝哼笑一聲:“潦草?他居然覺得娶秦閣老府中嫡出小姐是潦草?他是要怎地?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一心想學那種曲藝話本裏找他的夢中杜麗娘崔鶯鶯?”褚安銘回:“他也確實是想找個真心喜歡的人共結連理。”皇帝說:“他怎知他不會喜歡秦家小姐?皇後見過那秦家小姐,說她才色兼備,與狀元郎十分相配,可成一對璧人。”褚安銘苦笑:“大概就是沒緣分。”皇帝對著褚安銘認真道:“朕了解孫騏,他是想要做一番事業的人。既然如此,大丈夫胸懷天下,哪能糾結於兒女情長緣不緣分這樣的小事。朕知道你同他要好,你替朕好好勸勸他。別讓他辜負了秦閣老的好意。”褚安銘歎了口氣:“臣弟盡力而為。”皇帝臉色一沉:“不要當朕不曾提醒過你,秦閣老也不是一直都能有耐心等下去的。等到秦小姐真的嫁與他人,秦閣老這棵大樹孫騏可就靠不上了。到時候他一個人莽莽撞撞地朝堂之上孤軍奮戰,遲早是會被那些人生吞活剝了的。到時候,你保不了他,朕也保不了他。”褚安銘夾起麵前的一顆青菜塞進口中,一邊咀嚼一邊若有所思地點著頭。道理他也懂,自己雖說是個王爺,但在朝中並沒有任何的職務,除了麵子,好像也給不了孫硯清太多其他的支持。皇帝雖然賞識他,但還不至於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大局當前,如果是能犧牲一人就能解決問題,皇帝也是能毫不猶豫便棄了他一人。他與皇帝二人都許久沒有再說話,隻是埋頭吃菜。半晌後,還是皇帝先開口:“對了,朕今日叫你來,還有一件事。”作者有話說:這幾章有些劇情要走。大家等等哈,馬上後麵有飯吃!第77章 這麽多年來一向如此褚安銘放下手中的筷子,轉頭認真看向皇帝。他也猜到皇帝若隻是想讓他勸孫硯清同意娶秦家小姐,大可不必今日特地設宴找他來。皇帝接下去要說的,大概才是此次邀請他真正想要告知的事情。“皇兄請說。”“朕想召燕王回京。”褚安銘愣了一下:“三皇兄?為何?”皇帝說:“燕王駐守北疆十餘年,期間從未回過京城,連書信都很少遞回來。前些日子收到他請安的折子,提及他在去年冬天帶兵壓製敵軍的時候不慎墜馬受了傷,身子一直好不透。朕想大概是因為北疆那邊條件艱苦,缺醫少藥,那邊的大夫醫術也有限。所以想召他回京替他好好醫治。”褚安銘問:“那北疆的駐軍……”皇帝說:“去年朕降服了呼延部之後,蒙族的其他七部或許各自又開始了新的籌謀,今年以來都未有什麽大的動作。燕王那個大兒子早已成年,也跟著他帶兵打仗也有好多年頭了。替他監管個數月應該不成問題。”褚安銘心道看來召回燕王是皇帝早已經決定的事情,於是順著皇帝說道:“三皇兄為國效命受了傷,確實是該讓他回京好好醫治。”皇帝又說:“朕還想讓他這回回來,把他那個小兒子也給帶回京。當年燕王生母早亡,他也是養在母後膝下的。母後待他如親生子一般疼愛,如今這孫輩也該是帶回來給母後見見的。”褚安銘伸手拿過桌上的銀質筷架,隨意擺弄了起來,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確實,他那兩個兒子生在北疆長在北疆,我這個叔叔也從未見過。”皇帝看著褚安銘繼續說道:“朕……想將他父子倆安頓到你那個溫泉別院裏。”褚安銘手中動作停滯,抬眼奇怪地看向皇帝。皇帝回以他一個稀鬆平常的微笑:“朕聽聞你把那院子裏的男子都遣散了,如今是空下來了。朕也問了太醫,燕王的傷病需靜養,京城裏怕是難免會有人上門叨擾,你那邊正合適。”褚安銘臉部微微抽動了一下,回以一個淡漠的表情:“皇兄的消息真是靈通。可我那兒的人還沒全散幹淨呢。若是要接待三皇兄,怕是不方便。”皇帝說:“無妨,燕王他們最快也得入夏後才能如今。你慢慢安排你裏頭的人。”“可皇兄,你也知道臣弟那地方也不是什麽適合修身養性的地方……裏頭的人都不大懂規矩……”褚安銘故意意有所指地說。皇帝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無妨,朕派些工人幫你那邊重新修葺一下,再剝幾個穩重靠譜的宮女太監去。”褚安銘沉默片刻,自知再掙紮也無意義:“那就都聽皇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