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已等候多時,這便是南詔的待客之道嗎?”“客?”南詔王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看著高廷宗,“殿下哪裏來的自信當‘客’呢?”高廷宗沒料到南詔王會這樣說,他頓了頓繼續道,“本王瞞著所有人與你合作,你答應的出兵助本王奪皇權,可說好的秋日發兵生生拖到了現在,你究竟再打什麽主意!”想了想他又咬牙道,“那六座城池你還想不想要了。”葉時雨靜候在一旁,雖紋絲不動內心卻已掀起驚濤駭浪。他萬萬沒想到襄王是瞞著盧元柏與南詔相通,更加心驚的是他居然敢將疆土拱手讓人!笑話,簡直是笑話!南詔狼子野心又豈是六座城池能滿足的,襄王將青龍山通道打開就等於讓南詔不費一兵一卒便越過楊子瑜苦苦堅守的邊土,讓整個曆朝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葉時雨雙拳已止不住微顫,直到藏於袖中的手悄悄地被一直手掌握住,心中才猛然驚醒,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待呼吸平複,他再次看向高廷宗,那眼神已如同在看一個死人。高廷宗,愚不可及,卻又膽大包天。他夠蠢,居然會聽信敵國的承諾,還隻身進入敵軍營帳,羊入虎口。他卻又夠大膽,敢瞞著盧元柏,瞞著所有人私通南詔,令人發指。不知道盧元柏知道後是否會後悔,自己冒險貪下的巨款都被外甥喂了狼。“閣羅泰呢!”葉時雨猛然被高廷宗的高呼從沉思中拉出來,隻見他渾身顫抖,慌亂不已,“本王是與閣羅泰商議的此事,本王要見閣羅泰!”“閣羅泰?”南詔王的臉色驀地陰沉下來,“我才是南詔的王,管你與他商議的什麽,隻有本王所言才是南詔所向!”直到這一刻,高廷宗才終於醒悟過來,自己已落入了南詔的圈套。從青龍山中行軍,直接可越過兩座城,如此若走最近的路,距離曆都也不過隻有四個州府。而這些州府因遠離邊境,有的不過是些一擊既破的守衛軍,那也就是說曆都危矣!高廷宗知道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可他現在頭暈腦脹,手腳發麻,迷迷糊糊地隻想衝出去,衝回王府。可他不過隻是轉了個身,就被一旁的南詔士兵死死拉住了雙臂按倒在地,再定睛一看,與他同來的兩名侍衛已被人抹斷了喉嚨,死狀慘烈。高廷宗抑製不住地尖叫起來,他直直地瞪著眼大聲哭喊著,“鄭叔!鄭叔救我!!”與他親厚的鄭淳一直候在帳外,聞聲進來的一瞬間,高廷宗奮力掙紮著,可鄭淳經過他身邊時隻是微頓了一下腳步,後又大步向前跪拜在地,“鄭淳參見王上!”刹那間帳內刺耳的哭聲停止了,高廷宗連嘴巴都忘記合上,呆愣愣地看著這一幕。“你入襄王府這數年來著實辛苦。”南詔王微微仰首,輕蔑且得意的目光掃向高廷宗,“此番功成,本王的賞賜自然不會少。”“謝王上!”騙局,原來這全是騙局!高廷宗這才如大夢初醒,可醒了又如何,一切已成定局。南詔王擺擺手,士兵將已經癱軟呆愣的高廷宗拖出了帳外,而後他突然將頭轉向一邊,“葉時雨,這可是你們皇上的弟弟,怎麽也不出言相救啊?”“嗬。”葉時雨輕笑一聲抬眸道,“王上想如何處置他?”“留著必然是麻煩,殺。”“那我舉薦個人可好?”“什麽意思?”南詔王不解地問道。“清川他出身自寒塚,如今雖武功盡失,可折磨人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葉時雨冷冷地彎起嘴角,一雙幽黑眼眸深不見底,“等折磨夠了,就將皮扒下來置於旗杆之上,出戰之時就讓他們看看,自己的襄王變成了何等模樣!”南詔王聞言也不禁一怔,他沒想到看起來十分柔弱的一個人竟會如此冷靜的說出這些話來,他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探究,“你為何要對他下如此狠的手?”為何?自然因為他通敵叛國,死有餘辜!“因為我兒時曾因他遭受毒打險些喪命。”葉時雨轉過身,突然將上衣解開,白皙背上依然能看到一道道淡淡的傷痕,“他是主,我是奴,我以為這輩子沒可能再向他尋仇,如今還要感謝王上才是。”南詔王的目光落在那一道道疤痕上,嘴角勾起了玩味的笑容,“那好,如你所說。”第124章 襄王前往南詔兵營一去不返,這讓襄王府徹底慌了神,一直被軟禁在王府中的陳正聿眼見著外麵一派兵荒馬亂,他遲疑了一會兒試探著走出了院門,竟也沒人阻攔。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了!陳正聿眼皮直跳,心中直覺不妙,想了想便直往王府親信張卓處奔去。剛到門口隻見他一臉焦急地正領兵向外走,忙將他攔住,“這是出什麽事了!”“先生?”張卓幾乎忘了府中還有這麽一個人,“殿下隻帶了鄭淳與兩名侍衛獨去了南詔兵營,至今未歸!”“什麽?!”陳正聿這些時日幾乎與世隔絕,聽到此消息完全不亞於晴天霹靂,一時間根本無法消化。“哎你別攔著了!”陳正聿到底是見過大世麵的,他還是攔下了張卓,“你將來龍去脈速速說與我聽!”張卓原本想推開陳正聿,可他轉念一想,眼前的這位可是黃相的幕僚,如今形勢不明倒是需要他來出些主意。可這來龍去脈一講,陳正聿如遭雷劈,喉頭一股腥甜湧上來,哇的一聲鮮血噴湧而出,可他顧不得擦,用力叫罵著,“糊塗,無知,愚不可及!”張卓語塞,他身為親信自然是知道襄王的打算,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大的風險,可無奈襄王隻偏信鄭淳。“殿下前幾日就說要去找南詔王,我知道他是被鄭淳攛掇的,也極力阻止了。”張卓怒目圓瞪,“可沒想到殿下竟偷偷帶著鄭淳去了。”“殿下已去了多久?”“已有一天一夜。”“完了……”陳正聿喃喃,“襄王完了……江山也……”陳正聿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臉色灰敗地看了眼張卓,“消息恐怕已經快傳來了。”一個孩子怎能守在這樣一個重要的關隘,當初寧王稱帝時將高廷宗封在泗安郡本就是個極大的錯誤!而皇上奪位後也曾思慮過將泗安郡重新歸於楊子瑜掌管,可這不是一聲令下的事,牽扯的實在太多就隻得先作罷。“先生,要如何是好啊。”張卓的雙唇也沒了血色,“其實我身為曆朝子民心中又豈能不糾結,可襄王殿下雖年少,那畢竟是郡王,我……”“愚忠!”陳正聿忍不住怒斥,“所以青龍山那條寬約百尺的深溝是用盧大人運來的錢財修建了橋梁?”張卓羞愧不已,深埋著頭不敢抬起,他自知能力有限,可卻也沒想過事情回到今日地步。“大人,大人!!”外麵突然傳來近乎嘶喊的慘叫,屋內二人俱是一驚,張卓奪門而出,隻見一名王府守衛嚇得麵目扭曲,十指顫抖地捧上一個木盒,“突然有兩名南詔兵騎著馬到王府門口,扔下了這盒子,門房上前詢問被他們一槍紮透了。”張卓與陳正聿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不妙,“盒中何物?”“大……大人還是自己看吧。”張卓接過滿是塵土的木盒,手指一勾便打開了盒子上的簧鎖,“砰”的一聲雖細微,卻讓在場所有人的神經都隨之一跳。盒蓋被緩慢打開,一股腥臭味撲麵而來,這盒中赫然一直被血糊住的耳朵,隻是那耳垂被“好心”地擦拭幹淨,上麵一顆黑痣清晰可見。張卓再也拿不住這木盒,雙目直愣愣地看著前方,“這……這是襄王……”“還愣著做什麽!”陳正聿氣得大喊,“快去通知伯陽侯!”---經了高廷宗一事,南詔王看向葉時雨的眼神也有所不同,他之前一直認為葉時雨在這裏是虛以委蛇,可沒想到他真讓手下虐殺了襄王,其手段殘忍讓自己也歎為觀止。他的人殺了當今皇上的弟弟,這如何還能放過他,看來葉時雨是真的與朝廷決裂,嘴上雖不說,心中便也多信了他幾分。可人心思如何,言行舉止莫不是會透露些許,葉時雨也感覺到了南詔王的變化,再時不時地說上一些亦真亦假的難以查證的事,不著痕跡地讓南詔王的信任又加深了些許。不僅是他,就連清川也在南詔軍營裏出了名,他們沒想到這麽一個看起來有些虛弱的青年,竟如此心狠手辣,看向他的眼神中不自覺地帶著一絲懼意。“公子。”這兩日對他二人的看守明顯鬆了不少,他二人也終私下說上幾句,“他們一直在此按兵不動到底為何?”“我也不知。”葉時雨沉吟道,“眼見著一切就緒,他們卻不慌不忙,一定是在等待一個時機。”可這時機是什麽,即使南詔王已對他放鬆了不少警惕,可這種軍中要事依然不可能讓他知道。“公子,不如我們找機會逃吧。”“逃,我也想。”葉時雨禁不住輕歎一聲,“若你還有武功在身或可一試,可如今這滿坑滿穀的全是人,你我二人又如何能逃得出去。”“清川,這些時日這話在我心中憋的難受,今日總算是有機會說出來。”葉時雨緊蹙著雙眉,一雙眼中含著強忍不下的淚水,滿目愴然,“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你如此,我不求你原諒但若有機會你一定要活著回去。”“我……”幾欲脫口而出否認被清川咽了下去,他的目光落在了葉時雨的額頭上,那裏依舊能看到一點當日撞向地麵的痕跡。隻是這麽一想當時的情景,清川就覺得呼吸一窒,痛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清川點點頭,在葉時雨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釋然。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就讓他以為自己會吧。見他點頭,心中的愧疚便終於得以一絲緩解,葉時雨裝作輕鬆地笑了笑,“希望那隻隼能將消息順利帶回去,這樣很快朝中也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南詔一出山,侯爺的兵馬就在山口候著,定能打他們個落花流水。”他二人坐在空曠的岩石上低語,不知的是在主帳之中此刻正氣氛正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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