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蛋好。”胡祥仰頭看著柳玉,脆生生地說,“我娘說不能下蛋的雞不是好雞,養著隻會浪費糧食。”  柳玉讚同地點了點頭:“你娘說得對。”  “玉哥哥,玉哥哥。”另一個小孩問,“你之前養的那兩隻雞還在下蛋嗎?”  “在呢。”柳玉很高興地說,“它們下得可勤了。”  “還在下蛋就好,也不枉我們在那個壞嬸子的家門外蹲了——”胡祥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直沉默寡言的蔣鬆一把捂住了嘴巴。  “玉哥哥,我們走了,下次再來。”蔣鬆說完就不管不顧地把胡祥往外拽。  其他孩子連忙跟在後麵。  柳玉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走遠,想了想還是叮囑道:“不要打架哦,有什麽事好好說。”  蔣鬆拽著胡祥走了很遠才鬆手。  “我說過不要再提那件事,你不長腦子是嗎?”蔣鬆很生氣,劈頭蓋臉地訓道。  胡祥自知理虧,加上蔣鬆在他們之中年紀最大,他不敢和蔣鬆硬碰硬,便委屈地摳著自己的指甲:“我一時忘記了嘛……”  “這麽重要的事你還能忘?”蔣鬆說,“要是被柳春華知道我們把柳玉哥家裏的雞和她家裏的雞換了,她肯定讓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話說至此,胡祥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以後會死守秘密的。”  ……  柳玉回到屋裏,發現宋殊禹並未坐在堂屋裏,而是收拾好了桌上的東西回了臥房,他想到剛剛發生的事,不由得猜測起來宋殊禹是不是生氣了。  他認識宋殊禹也有幾個月了,還從未見過宋殊禹如此生氣的時候。  柳玉猶豫了下,掀開掛簾看了進去。  隻見宋殊禹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手裏拿著一個畫本,雖然他的目光落在畫本上麵,但是放在畫本旁邊的手始終沒有抬起來翻過頁。  “甄大哥。”柳玉喊了一聲。  聞言,宋殊禹慢慢抬起頭來:“他們都走了?”  “已經走了。”  “嗯。”宋殊禹不再說話,低頭又開始看畫本,卻依然停在畫本的第一頁。  柳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著自己幹了活兒、身上很髒,他沒有和宋殊禹一起坐到床上,而是拿來一個小板凳和宋殊禹麵對麵地坐著。  小板凳很矮,柳玉雙手抱著膝蓋,抬頭仰視著宋殊禹。  “甄大哥。”柳玉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生氣啦?”  宋殊禹捏著畫本的手指驀地一緊,可他的臉色依然平靜,似乎沒把柳玉的話聽進耳朵裏。  柳玉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宋殊禹有任何反應,頓時心下一慌,伸手去抓宋殊禹的手。  宋殊禹有些驚訝,卻沒躲開。  “甄大哥。”柳玉說,“他們都是孩子,打打鬧鬧實屬正常,我護著他們也是怕你嚇到他們了,他們看著膽大,實際上都膽小得很。”  宋殊禹還是沒有說話,長睫掩映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柳玉那隻搭在自己手上的手。  和他的手比起來,柳玉的皮膚更白、手指更細,他也曾輕而易舉地用自己的手包住了這隻手。  然後,這隻手在他的手上輕輕捏了捏。  “甄大哥?你說話呀。”  宋殊禹的目光再次回到柳玉的臉上,他好笑地問:“我像是那麽容易生氣的人嗎?”  柳玉搖了搖頭:“不像。”  “那你為何會認為我生氣了呢?”  柳玉頓了頓,不太確定地說:“我就是有那種感覺。”  不過宋殊禹都這麽說了,應該就是沒有生氣,他便也放下心來了。  誰知他的心剛放到一半,宋殊禹的話倏地轉了個彎:“你感覺對了,我方才確實有些生氣。”  “……”  柳玉的一顆心立馬提了上去。  下一刻,宋殊禹的手搭在了他的腦袋上,並很輕地揉了揉:“也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該用自己的思考習慣來衡量你的生活,你有自己為人處世的方式,我不該過多地幹涉你。”  回到屋裏的這段時間,宋殊禹想了很多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問題。  比如他為何變得如此在意柳玉的事。  比如他為何變得如此愛多管閑事。  再比如為何他的情緒總是能被柳玉輕易調動……  一次次的行為和舉動,都讓他變得不像曾經的自己,盡管他不知道曾經的自己是什麽樣子,可他知道曾經的自己一定不是現在這樣。  他原計劃在柳玉家裏住到傷好就走,隻是如今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好像喜歡上了柳玉。  在他失去了身份、失去了記憶、失去了一切並且處於最不穩定的階段時,他對柳玉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這股感情驅使著他插手柳玉的生活,將自己和柳玉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  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他再過不久就要回去了。  而且他回去的時候絕不可能帶上柳玉,等他事後再來,怕是要等上一陣了。  這麽想著,宋殊禹撫摸柳玉腦袋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問道:“你明天有何打算?”  “明天我得進一趟山。”柳玉說,“家裏的柴火沒了,我得進山砍些柴火回來。”  “我和你一起。”  柳玉聞言,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你還是在家歇著……”  “我和你一起。”宋殊禹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容拒絕。  柳玉愣了下,說:“好吧。”  等他們吃完飯後,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了。  宋殊禹把點燃的油燈放到堂屋的桌上,隨即拿來筆墨、宣紙和書籍畫本,毛筆隻有一支,宋殊禹抄書時要用,他便讓柳玉拿著畫本先看。  柳玉還是第一次自己翻開這些畫本,他努力辨認了一下畫本上的字,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已經比最初好很多了。  攝政王和戶部尚書千金的畫本被他放到一旁,準備等宋殊禹抄完書後讓他接著講,於是柳玉翻開了另一個畫本。  這個畫本的封麵也是兩個人相互靠著的背影,隻是看著像是兩個男人。  不過柳玉沒有多想,隻當自己看錯了,愛情故事的主角怎麽會是兩個男人?  宋殊禹為了趕時間,又必須把每個字都寫規整,因此他寫得格外專注,並未在餘光中注意到柳玉的表情越來越奇怪。  直到柳玉驚慌失措地啊了一聲,隨即仿佛拿著了一個燙手山芋一般把手裏的書扔了出去,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他以為柳玉哪裏傷著了,連手裏的毛筆都顧不上放,一把拉過柳玉的手仔細檢查。  好在柳玉的手仍舊白皙漂亮,沒有任何傷口。  宋殊禹鬆了口氣,抬頭看去,隻見柳玉臉色蒼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最後他什麽都沒說,隻是沉默地咬住下唇。  “怎麽了?”宋殊禹問。  柳玉搖了搖頭。  宋殊禹不信,狐疑地看了柳玉一會兒,忽然想起被柳玉扔出去的那個畫本,他伸手要去拿那個畫本。  誰知柳玉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甄大哥!”  宋殊禹哭笑不得:“到底怎麽了?”  結果柳玉又不說話了,甚至不敢直視宋殊禹的眼睛,目光躲閃,可抓著宋殊禹胳膊的雙手力道不小。  宋殊禹沉默片刻,換了個問法:“是不是那個畫本怎麽了?”  柳玉艱難地點了點頭:“那個畫本不對,它不能看。”  話音未落,宋殊禹發現柳玉的耳朵尖已經紅透了。  宋殊禹可不是和柳玉一樣不諳世事的人,看著柳玉異常的表現,他很快猜到了什麽,便道:“既然不對,那我們就不看了,哪天找個時間把它還回去。”  柳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宋殊禹抽出一隻手,拿起另外一個畫本,從畫本上的文字和圖畫確認畫本裏沒有奇怪的內容後,他把畫本放到柳玉麵前。  “你先看這個,我馬上抄完了。”  “好。”  這次柳玉沒什麽反應了,隻是一直看得心不在焉,不知是不是在想方才那個畫本的內容。  宋殊禹一邊抄書一邊分出精力關注柳玉,見柳玉平靜下來,他才把全部精力放在前麵的書籍上。  這天晚上,有了心事的柳玉有些學不進去,宋殊禹看出來他時不時地走神,便合上畫本讓他今晚好好休息。  兩人一起把東西收拾好,洗漱完後,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  柳玉再次失眠了,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最後隻能平躺在床上,目光怔怔地望著房頂出神。  這時,他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那個畫本裏的畫像。  是兩個男人在做那種事……第43章 別扭開竅(1更)  柳玉不讓看,宋殊禹也就沒看那個畫本,哪怕畫本收好之後放在了他睡的臥房裏。  宋殊禹不覺得這種事有何稀奇。  有些人為了讓自己的畫本在市場上更有競爭力,便會使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在畫本裏畫男歡女愛之事還是最低級且最常見的做法。  也怪他挑選畫本時太過粗心大意,夥計說什麽便是什麽,沒有仔細查看。  不過這種小事,應該睡一覺起來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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