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過來坐有些話還是有必要跟你說一下(2更) 宋殊禹盯著柳玉通紅的耳朵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道:“為何道歉?” “就——”柳玉話音一頓,他答不上來了。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道歉。 可他覺得自己應該道歉。 也許是因為方才他牽了宋殊禹的手,還是在沒有經過宋殊禹同意的情況下。 他記得宋殊禹很討厭和人產生肢體接觸。 之前有次他不小心碰到了宋殊禹的胳膊,宋殊禹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 他和宋殊禹都是男人,碰一下怎麽啦? 他又不是姑娘。 而且話說回來,就算他是姑娘,被碰到了吃虧的人也是他呀。 不過自打那次之後,柳玉還是多了一個心眼,盡量不讓自己的手碰到宋殊禹身上的任何地方。 這個疑惑在柳玉心裏紮根了好幾個月,無論何時拿出來想,他都想不明白。 直到昨天晚上看到了那個畫本。 他豁然開朗。 困擾了他好幾個月的疑惑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原來甄大哥是對的。 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也不能隨便碰。 連帶著,他甚至在剛剛想通了曾經同樣想不明白的事。 為什麽盧連才那麽在乎蘇元。 為什麽蘇元那麽照顧他。 以及為什麽盧連才會因蘇元而對他充滿敵意。 這一切。 似乎都在剛剛想明白了。 柳玉思緒混亂,好像有人在不斷地往他腦海裏塞著攪成一團的線,他理得手忙腳亂,卻怎麽都理不清楚。 理到後麵,他都快不認識蘇元和盧連才了。 柳玉沉默許久,在宋殊禹安靜的注視下,他輕輕搖了搖頭。 村東挨著一片密林,再往前走便能踏上通往玉潭峰的眾多小道之一,正是小道和村東之間的這片範圍裏,長著大片的鬆樹。 深秋季節裏的鬆樹有著金黃的外表,粗長的枝幹托著茂密的枝葉,背後是難得擺脫陰霾呈現出清新藍色的天空。 走在密林裏,鞋底踩過落葉發出吱呀的聲音。 柳玉走在前麵,宋殊禹走在後麵,兩個人一前一後,比來時更加沉默了。 直到走進密林深處,柳玉才在一棵樹旁停下腳步。 柳玉脫下背簍,轉身放到宋殊禹腳邊,他說:“甄大哥,你就在這裏撿拾地上的鬆針,我去附近砍些柴火。” 宋殊禹看了柳玉一眼:“好。” 柳玉彎腰拿上背簍裏的斧頭和粗繩,注意到背簍裏還裝了一包饅頭,他出聲提醒宋殊禹:“你撿拾鬆針前先把裏麵的饅頭拿出來,饅頭是早上做的,這會兒肯定涼了,但還是可以墊墊肚子。” “好。”宋殊禹應完,也伸手把背簍裏的饅頭拿了出來,站起身後,他順手就要把饅頭交給柳玉。 誰知柳玉感受到了他的靠近,竟然嚇得渾身一抖,忙不迭地往後退去。 宋殊禹拿著饅頭的手頓在半空中,眼神頗為驚訝地看著柳玉,他沒想到柳玉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柳玉表情僵硬地和宋殊禹對視片刻,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但他什麽都沒說,轉身步履匆匆地走開了,仿佛在躲避什麽牛鬼蛇神一般。 宋殊禹站在原地,目光跟隨柳玉的腳步走遠。 許久,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想,柳玉今天的一反常態應該和昨晚的那個畫本有關。 他原以為那個畫本裏隻畫了一些男歡女愛之事,現在看來,估計不止於此。 等回去之後,再親自看看好了。 …… 砍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哪怕柳玉力氣大也有經驗,卻還是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把柴砍好。 玉潭村的冬季不長,來年三四月的樣子,天氣就會開始回暖,到那時候砍柴也就容易多了,隻是如今柳玉每天都要生火做飯,用柴量極大,冬季再短,也需要屯上大量的幹柴,隻跑一趟肯定是不夠的。 柳玉把砍來的柴火分成四堆,每堆都用粗繩捆得結結實實,他大致算了一下,若是每天都砍這麽多的柴火,隻需七天,他就能屯上一個冬季要用的柴火。 七天。 倒也不是很久。 以前沒有宋殊禹幫忙,他還要撿拾幾背簍的鬆針才行,如今有了宋殊禹,他還是輕鬆不少。 柳玉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拿著斧頭使了大半天的勁兒,兩隻手掌都被斧頭的握柄懟得通紅不已,碰著了還有些疼。 好在柳玉早已習慣這種感覺,他抬起一隻手對著手掌吹了吹。 正吹著,另一隻手上抓著的斧頭忽然被一股力道抽走。 柳玉動作一停,趕忙扭頭看去。 原來是宋殊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宋殊禹背著裝滿了鬆針的背簍,手裏拿著斧頭,目光從他通紅的手掌上掃過:“傷著了?” 柳玉搖頭:“沒有。” “我看看——”宋殊禹說著就要伸手來抓柳玉的手。 結果柳玉的反應比他更快,幾乎是嗖的一下把手放了回去。 宋殊禹反應不及,伸出去的手再次落空,等他回過神來,柳玉已經往後退了好幾步,臉上並未生氣或者厭惡等情緒,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避著什麽。 落空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隨即五指收攏,整隻手都收了回去。 “當真沒事?”宋殊禹再次確認。 柳玉嘴角緊抿,搖了搖頭。 宋殊禹沒再多言,彎腰拉起一捆柴火上的粗繩就走。 “誒?”柳玉驚了一下,忙道,“甄大哥!” 宋殊禹說:“你拿另一捆,我們一起分兩趟就能拿完。” 柳玉急道:“可是你的傷……” “這點重量還不成問題。” 宋殊禹態度堅決,柳玉根本勸不動,隻好手忙腳亂地拖著一捆柴火跟在後麵,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宋殊禹似乎很著急回去。 不得不說,兩個人一起做事的速度就是快,他們隻用兩趟來回便把柴火全部搬了回去。 家裏沒有專門的柴房,砍來的柴火全部堆放在院子裏,本就不大的院子既要養雞養鴨,又要堆灶台和放柴火,剩下讓人走動的地方就更少了。 尤其是雞鴨在院子裏亂竄的時候,滿地的糞便來不及打掃,走進去後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柳玉和宋殊禹一起把柴火靠在牆邊碼放整齊,又趕緊拿來笤帚把地上的糞便打掃幹淨,等他忙完,宋殊禹已經在屋裏歇息了有一會兒了。 其實柳玉的擔心不無道理,他跟著柳玉奔走了大半天,又幹了不少體力活,腹部的傷口的確又在隱隱犯痛。 方才柳玉在院子裏打掃,他本想站在邊上陪伴柳玉,無奈傷口痛得實在難忍,便隻能先進屋休息了。 然而他沒有休息多久又起了身,想也不想地直接走到櫃子前。 打開櫃子。 最上麵那層木板上整整齊齊地放著筆墨紙硯以及買來的書籍和租來的畫本,昨晚柳玉看過的畫本被壓在最下麵。 宋殊禹麵無表情地抽出那個畫本。 這就是他著急回來的原因。 他以為自己沉得住氣,他以為自己能等到他和柳玉慢慢忙完之後回來再看。 可事實上他高估了自己。 他一點也沉不住氣,他一點也等不了。 一想到柳玉因畫本裏的內容而一反常態,他就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飛回來,看看究竟是什麽內容才讓柳玉變得如此奇怪,那種感覺真是如同抓心撓肝一般。 宋殊禹就站在櫃子前,一頁一頁地翻看畫本。 在看到封麵上的兩道背影時,他便察覺出了什麽,往後一頁一頁地翻,他的表情也越來越微妙。 直到畫本停在中間的某一頁上。 那一頁—— 一個男子將另一個男子壓於身下,並低頭啃咬對方的脖頸,被壓的男子頭往後仰,雙眼緊閉,臉上露出似痛苦又似歡愉之色,兩個人皆是披頭散發、衣衫半褪,幾乎融為一體。 宋殊禹眼睫低垂,看不清眸中是何情緒。 但很快,他將畫本合上。 “難怪——” …… 柳玉生怕自己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打掃完了院子,他馬不停蹄地準備生火做飯。 待吃完飯,天也黑了。 以往這個時候,他們都會把吃飯用的八仙桌擦拭幹淨,再把油燈點亮一些,然後放上筆墨宣紙和書籍畫本。 等宋殊禹抄完一張宣紙,便開始教柳玉識字。 可今晚的柳玉不想學習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