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閑被花糕嗆到了。 眼下這情況,蕭承堯那邊唯一能替他倆說上話的隻有趙雲忱,隻是他沒想到居然連調到一起都這麽容易。 可他並沒要趙雲忱把江熙沉調過來。 送菜送了一葷兩素一湯,豐盛得很,色香味俱全,卻每道都下了毒。 隻是讓你們看看。 這吊人。 “你求他調的?”江熙沉歪頭看向他,眼裏藏著點什麽。 “我可沒。” 江熙沉眼底一鬱,神色微淡,沒再吭聲。 薛景閑並未注意到:“你怎麽愛床上吃東西?” “我平時不愛,但是某人睡過。” 薛景閑愣了幾秒:“你還嫌我??” 江熙沉淡瞅他:“潑夫嘛,挑三揀四不是很正常?” 薛景閑氣笑了:“我救的你,我都沒翻舊賬你翻?” “我本來該在蕭承堯床上,現在在牢床上,謝謝你救我。” “……”薛景閑咬牙切齒,忽然笑了,“那我害過你,我不介意再害一下。” 薛景閑吊兒郎當地坐到了床上。 江熙沉微微警惕,往後靠了靠,薛景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江熙沉抽手:“你幹什麽?” “孤男寡男共處一室,你說我幹嘛?門都鎖上了,你這幾天不是任我擺布?” 江熙沉心跳得有些快,冷眼道:“那麽想和我做炮友?” 薛景閑心說這真是沒完沒了了,一想他是個商人,最喜歡斤斤計較,算舊賬自己肯定是算不過他的,傾身笑道:“對啊,牢裏寂寞啊,而且我指不定過兩天人就沒了,總得死前風流一把不是?” 江熙沉兩腿微分,清瘦的脊背抵在牆上,床實在是太小了,他隻有這個姿勢,才不會被薛景閑壓到,他稍稍別過臉:“薛景閑!” “大名倒是喊得挺有氣勢。” 眼前人生氣起來,原先不愛正眼瞧人總是藏著兩分打量的眼眸會發亮,定定地瞪著他,黑暗分明的眼眸裏都是他的人影。 薛景閑單腿頂進了他兩腿間,以這個姿勢支撐著自己,俯下身,江熙沉就要去推他,薛景閑肩膀和他擦過,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圓形巴掌大小的銅盒,摳開蓋子,順手拉過江熙沉那隻伸來推他的傷手。 早看見腫在那兒了。 江熙沉微微怔然低頭看他。 眼前人坐得直,低著頭仔細地替他上著細膩白皙的脂膏,他似乎是怕弄疼他,都是在他手腕上蘸上一個個白點點,然後輕輕抹開。 鼻端是淡淡的藥香味。 他眉目低垂,風流含笑的眼眸裏滿是認真。 “怎麽不說話?好東西,千金難買,毒不死你。” 薛景閑很快就上完了,一整個過程對麵人都沒說話,他放下江熙沉的手,低著頭剛將蓋子蓋上,就要抬眸問他怎麽啞了,微涼的東西忽然觸了下他的側臉。 薛景閑手裏的銅盒一下子掉了:“你……” 這是吻吧,對吧對吧,這是吻吧? 他主動親他了?還是一不小心擦到了? 那他應該表現得很淡定,還是表現得很震驚,還是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他為什麽莫名其妙親他?他是薛景閑啊,我操,江熙沉親他了,我操,對麵的是江熙沉吧? 心思百轉千回,落在江熙沉眼裏,就是對麵人直接呆掉了,沒有任何反應。 那個吻蜻蜓點水,一觸既分,江熙沉嗓音淡淡,聲調卻是飄著的,道:“我覺得你說有道理。” “……哪、哪句?” “你不是想做炮友麽?反正我在牢裏寂寞,也沒別人了,獎勵你的。”江熙沉道。 “……”薛景閑本來劇烈晃蕩的心撲通一聲沉入穀底,淡定道,“哦,沒事,你太客氣了。” 江熙沉愣了愣,心頭被反應有些慢的羞惱填滿,睫毛簌簌直顫。 他怎麽會這麽做?他瘋了吧?那是薛景閑,他是江熙沉啊,他們從頭到尾都在鬧退婚……他還罵他潑夫啊。 江熙沉忽然想起薛景閑說過自己並不是他的菜,哪哪都不喜歡,一瞬間臉如火燒。 他是想和主家做炮友,不是和江熙沉,他不喜歡他的臉。 難怪他呆掉了,隻“哦”了一聲,還說了句“你太客氣了”。 那他這是做什麽? 他那天可是打定主意來找他退婚一不小心打了蕭承堯的。 “那個,”江熙沉在外闖蕩久了,早就練出了心頭天崩地裂,麵上一潭死水的本事,若無其事道,“趙雲忱既然送了食盒,可能有話要說,我們把花糕掰開看看吧。” 薛景閑瞥了他一眼,眼底鬱色愈濃。 他親了自己,他還是個有畫紅的男子,這在旁人那兒,不娶回家都說不過去了吧?可他卻毫不在意,似乎習以為常,難道他和他那些炮友都那樣?不然為什麽沒有一絲別的情緒? 你主動騷擾非禮老子,就沒點別的情緒麽? 自己和他那些炮友比起來怎麽樣?會不會顯得很愣頭青沒見過世麵? 他撩每個炮友都這麽不留餘力的麽,下個棋都能收藏個棋子?射個箭都能收藏個箭? 他和每個炮友都這麽推心置腹、生死相隨的嗎?在三皇子府上赴宴都能半路跑了去救他,自己把三皇子腿打殘了他都能要自己走? 這是個男人都躲不過去吧? “……嗯好。”薛景閑更顯淡定地從淡定的江熙沉手中接過那盤花糕,吃前掰開,最後果然在最底下的幾個方形花糕裏找到了一張紙條。 江熙沉瞥了眼他神色,掩去滿腹心思,望向薛景閑手中。 薛景閑掃了眼,見紙條背麵寫著極小的“江熙沉親啟”,將紙條遞給了他,把剩下的幾塊花糕都掰開了,表情瞬間匪夷所思。 沒有。 他給趙雲忱送了畫,趙雲忱居然沒給自己帶信,唯一的信,居然是寫給江熙沉的。 難道自己一沒注意吃了?不至於吧? 江熙沉打眼淡瞅著他。 “為什麽你有?”薛景閑不可思議道。 “為什麽我不能有?”江熙沉唇邊含著點自得的笑。 薛景閑瞧著他這個神情。 趙雲忱不是仿過自己的畫,還說畫上的是他的意中人。 難道那個吊人喜歡江熙沉? 那他把江熙沉的畫送給趙雲忱了……薛景閑的臉暗暗崩了。 江熙沉兀自拆開了信。 “——江弟聰明,想必也拎得清,眼下後黨並非關鍵,你二人能否脫身全係聖上,分毫無損怕是稚子想法,到了這田地無非舍什麽,三皇子野心早露,聖上對他情薄,早有去意,斷不會為親情殺你二人,不過是為皇家顏麵尊榮。早先聖上頗為中意你,你若……” 江熙沉的笑僵在臉上。第47章 它又起來了 江熙沉一個人坐在桌前,低頭看著手心裏那張紙條。 趙雲忱看似離譜,實際給他指了條明路,抓關鍵是抓到一起去了。 老皇帝。 隻是趙雲忱可能旁觀者更清,直接給他指出了損失最小的法子。 的確,江熙沉垂眸。 老皇帝好色,很中意他,隻是年歲大了,也不強求,畢竟後宮佳麗三千,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他要真跟了老皇帝,老皇帝又怎麽會殺他?再說老皇帝看著也沒兩年了,後宮人又那麽多,不會天天在自己跟前礙眼的,熬一熬,敷衍幾晚,最多過幾年就自由自在了。 他就是出了獄,蕭承堯和皇後也勢必會報複,到時候老皇帝對他來說還是個助力。 江熙沉握著那張紙條,想到老皇帝密布皺紋的臉、微微渾濁的眼睛和發福的腰身,唇線緊抿。 ……這還不如蕭承堯呢。 這計還拖不得,兩日後就是大理寺堂審。 明天,最晚明天晚上。 江熙沉翻開紙條,看著最後一句。 ——“你若有意,我設法為你籌謀。” 江熙沉回眸看著疊著個腿吊兒郎當地坐在榻上時不時望他一眼的薛景閑。 ……反正江熙沉又不是他的菜,他是來找江熙沉退婚的,自己要躲二皇子和三皇子,早晚得改嫁,嫁誰不是嫁。 ……睡幾覺而已,最無足輕重的事情,有命重要麽? 其實誰有老皇帝地位高能錦上添花幫他一把?誰有老皇帝省心能不天天在他眼前晃礙他的事?他江家還能因此一榮俱榮。 這麽看老皇帝反而是極合適的人選。 江熙沉掃了眼薛景閑。 要他喊他後君,下回見你就乖乖喊我後君吧。 薛景閑見江熙沉老回頭看自己,道:“怎麽了?” 今晚是來不及了,江熙沉回神:“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