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左右看看,道:“我、我去劃船總行了吧?侯爺和世子聊著,聊著聊著就到岸了,正好去找大夫。”  說完,他就腳底抹油跑出去了。  成瑾震驚地看著江懷的背影,心中十分失望,更加擔憂。  江懷這樣,真的能幫他從京城逃走、幫他找到母親嗎?可平時江懷明明說得那麽信誓旦旦、斬釘截鐵……  若江懷原來是個靠不住的,他此生算是徹底沒指望了。  這麽一想,成瑾當場急哭。  方孝承見不得他哭,柔聲道:“阿瑾,一切錯皆在我,你若惱就打我出氣,不要常常軟弱哭泣,既傷脾肺,也對眼睛不好。”  成瑾還是哭,神情越發脆弱無助,臉頰鼻頭浸出了一層淡淡的粉霞顏色,襯得他越發膚白貌美。  方孝承情不自禁地伸手,正要撫上他的臉頰、為他擦去淚水,忽然被他一把拍開,然後聽他罵了一句:“關你屁事,你離我遠點我屁事沒有。”接著,見他邊抹淚邊朝艙外走,一邊哽咽呼喊,“江懷!你把話說清楚!江懷!江懷!”  方孝承僵站在原地,許久回不過神來。  成瑾哭著走到門口,停下來,轉頭看著方孝承,咬牙恨道:“方孝承,你這個天殺的掃把星,若你把我的好事克沒了,再別讓我看見你,否則我必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讓你死!”  聽了這話,方孝承隻當他竟在短短時日移情別戀上了江懷,一時間無比茫然,心頭有股沒來由的難受,促使著他三兩步追上去,抓住成瑾:“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成瑾掙紮道:“你覺得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鬆手!”  方孝承竭力保持鎮靜:“阿瑾,是我對不住你,但你不能——剛剛你也看見了,此人油滑懦弱,沒有擔當,實非良配。你如今因我而傷心難過,才對他移情,事後會後悔的。”  “你在說——”什麽屁話……  成瑾緊皺眉頭,正要罵他有病,忽然反應過來,見他難得有如此慌亂模樣,頓時惡從心頭起,仰起臉,大聲說:“我高興,我樂意,你管不著我!”  見他承認,方孝承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你——”  成瑾打斷他的話,清清楚楚、一字一頓地說:“沒什麽後不後悔,也不需他是良配,男人嘛,你情我願,逢場作戲,有一時爽快了享受了不就好了?反正我也不是清白身,和狗都睡過了,還怕跟江懷睡?我想開了。何況,江懷很會睡,不然我也不會這麽迷戀他,連瑞王府都不回了。”  方孝承呼吸急促,抓著成瑾的手用力,死死盯著他,半晌,低聲道:“你騙我——”  話音未落,成瑾將自己衣襟扒開,露出那處密集紅痕給他看。  刹那間,世間如雪夜寂靜。方孝承隻聽見腦內那根弦繃斷的聲音和自己說話的聲音:“……你何苦自甘下賤!”  不該這麽說的。  但是,他控製不住自己,他從未如此惱怒、悲痛、慌張、茫然,百般情緒齊湧心頭,幾乎不能活。  成瑾冷笑著看他:“方孝承,我就算和一百個乞丐睡,隻要不是和你,我就還不那麽的自甘下賤。”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更三章>_<更新時間會晚一點點,盡量爭取在上午。第20章   方孝承自出生, 從未受過如此羞辱。但是他愧對成瑾在先,成瑾如何罵他,都是因受他所傷。  半晌, 方孝承閉上眼睛, 深深地呼吸:“我今夜便要離京返疆。”  成瑾問:“那你還不快滾?”他瞥見方孝承腰間掛著的東西, “這個護身符是我的, 還給我。”  說著, 他便伸手去扯。  方孝承猛地摁住他的手, 也摁住了護身符。  “是你送給我的。”方孝承睜開眼睛,看著成瑾。  成瑾說:“我現在不想送了。”  “送出去的東西, 焉有要回之理?”  方孝承知道自己此言此舉怪異幼稚, 可他就是不想還。他猜想成瑾會惱羞成怒,說不定又要冷嘲熱諷, 可……可他竟莫名期待。成瑾罵他總比不理他好那麽一點,比去找江懷好太多。  最近短短時日, 成瑾變了太多, 變得太快,令他不安。  成瑾沉默片刻, 忽的嗤笑一聲, 道:“你現在倒知道戴著它了。我以前讓你戴,你怕那個人看出端倪,騙我說會被人笑話,把它扔在角落裏化灰。”  “我不是——”方孝承無比冤枉,“我隻是確實不信神佛鬼怪, 軍中亦不許議論這些。我若忽然揣著它, 誰見了都會問, 我不知怎麽回答。”  “我又沒在你身上綁尊佛像, 一個護身符還能給你惹來鬼?”成瑾冷冷道,“算了,隨你怎麽說,我不稀罕了。你也別現在來稀罕,把東西還我,反正它也不會保佑你了。”  他當初向佛祖菩薩求禱時,說的是請好好地保佑這個與他相互愛慕的人。可現在他知道了,方孝承並不愛他,那這個護身符就對方孝承無效了!  方孝承仍不肯還,隻問:“你要回去做什麽,送給江懷嗎?”  “不,一把火燒了。”成瑾說,“我為什麽要將你用過的東西送給他用?我又不拿人當替身,我喜歡他,自然是送他嶄新的,不給他心裏頭添堵。”  成瑾罵他,他都不這麽氣,可成瑾淡淡地說喜歡江懷,方孝承就忍不住血衝上腦,口不擇言:“你也是我用過的——”  成瑾揚手就是一巴掌扇他臉上,冷冷地說:“真該讓所有人都來看看大英雄北安侯的真麵目有多齷齪。方孝承,你再別和我說話,多說一句,就讓我更惡心你一百倍。”  方孝承反複地深呼吸,最終道:“我可以再不出現在你麵前,可你得答應我,不再和江懷見麵。”  成瑾斷然拒絕:“你真當我傻呀?你是我什麽人?我不想見你,你滾遠點是你該做的,我憑什麽要多答應你一個要求?你算老幾?”  “我——”  “我就要見江懷,我不止要見江懷,我還要和他恩愛纏綿,你管不著!”他臉色越難看,成瑾心中越暢快,飛快地仿效曾在花樓瞧過的熱鬧,“你還不滾?是想聽我說怎麽和江懷顛龍倒鳳的嗎?我不好意思細說,但能告訴你,他比你得用多了。我和你時都是被迫,每回都恨不能暈了醒來就到了白日,和他就不一樣了,他不要了,我還非纏著他、哭著喊著求他再做回好人。我們還、還一個夜裏換八回水!每個夜裏都換八回水!”  “……”  方孝承本是不信的,可著實,就算是成瑾與他好著的時候,也不喜歡和他切入正題,不是罵就是打,要麽就一個勁兒地催。別說一個夜裏換八回水,若他有時在興頭上沒聽成瑾的早早結束,接下來八天都難要一回水。  他本以為成瑾是害羞,或者是成瑾身嬌體貴確實不易於承受……  成瑾雖然得了意,可著實說著羞恥,便打算見好就收,可一抬眼嚇了一跳,強作鎮定地問:“幹什麽?你這什麽眼神?想打我嗎?我警告你,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就滿大街嚷嚷去!”  方孝承眼沉如寒潭,其實不像要打人,更像要吃人。  成瑾一時不敢繼續說了,囁嚅了下,覺得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見成瑾執迷不悟地仍惦記著找江懷,方孝承什麽都顧不上想,左右看看,去一旁取下架子上的成瑾的披風。  “你拿我衣服幹什麽?這衣服又不是你送我的,是江懷送我的!”成瑾急忙嚷嚷,如火上澆油。  方孝承二話不說,點了成瑾的穴,然後抖開披風,將人裹在其中,接著抱了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成瑾回過神來,忙問:“你幹什麽?!”  “帶你去北疆。”方孝承沉聲道。  成瑾震驚過後,急忙道:“你發瘋了?!放開我!方孝——唔——”  方孝承剛點了成瑾啞穴,便聽到他此刻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從旁傳來:“這、這是怎麽了?侯爺,有話好好說……”  方孝承轉頭看了眼江懷,這人頓時噤聲,接著目光閃爍,訕訕地低頭不再言語。  如此懦弱無能之輩,如何保護成瑾。若此人對成瑾是真心,此時自然會不計後果地攔阻自己。可見成瑾又一次所托非人,那他更不能坐視不理。  方孝承如此想著,縱身一躍,腳下點過水麵,抱著成瑾上了岸,很快不見了蹤影。  侯府後院,春桃喂著狗,穀音喂著他自己,方樸抱劍閉目養神,忽然,侯爺帶著世子回來了。三人看著這一幕,都沒說話,不是不想說,是一時之間沒想到說什麽。他們沒想到侯爺真會把人這麽強行帶回來。  他們可以預料到,世子穴道解開之日,就是侯府被世子拆掉之時。  因此,在方孝承放下成瑾,打算給他解穴時,看到春桃穀音在成瑾身後不遠處拚命搖頭示意。  他略一想,便明白了他們擔憂所在。這確實是被惹怒的成瑾做得出來的事情,隻看成瑾此刻眼神……方孝承隻看了一眼,就飛快地移開了目光,不敢再看。  但他並不後悔。成瑾太任性不聽勸,他隻能這麽做。  春桃穀音正在思索如何力挽狂瀾:侯爺等會兒一走了之,留下來麵對狂怒的世子的人是他倆。  然後,他倆聽見侯爺淡淡吩咐:“替世子收拾簡單行裝,你們隨本侯一同北去。”  方樸默默抬眼看他。  春桃穀音對視一眼,皆麵露詫異,但轉念一想,也隻有這樣可以防止侯府被拆……  夜深人靜之時,方孝承帶著成瑾離京了。  待皇帝得知此事,與“夢中那番故事”相對應,是如何一番震怒,此處按下不提。  翌日晌午,一行人停在林間溪旁暫歇。某三人自覺離遠,留下方孝承麵對成瑾。如今侯府是保住了,但他們已提前為鎮北軍軍營擔憂了起來。不得不說,侯爺此次是真正昏了頭。  方孝承將成瑾抱到一塊青石上坐好,猶豫再三,輕聲道:“阿瑾,我為你解穴,你莫鬧。我昨夜是冒犯了你,可我別無他法。江懷若是真心對你,便是畏懼我,在我拉扯你時,他必當挺身而出,可他沒有。若來日遇到別的事,他同樣會棄你而去。北疆那邊有異動,我重責在身,不得不立刻啟程,來不及慢慢勸你,卻又怕你為了惱我而做了日後會悔恨的事,隻能出此下策。阿瑾,你若聽進去了,便眨一眨眼睛。”  成瑾依舊冷冷的。  方孝承盯著他,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他眼幹了眨一下,便為他解了啞穴。  成瑾卻依舊沉默,眼睛斜睨,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方孝承。  方孝承原本怕他張口就嚷,如今見他半個字都不說,心中並沒有鬆口氣,反倒越發忐忑難受,思來想去,隻好將別的穴也解了。  成瑾頓覺身上一鬆,微微動了動手腳脖子。他立刻就想跑,不料下盤失力,直直朝前撲去。  方孝承眼疾手快地拉他回來:“你——”  成瑾猛地淒厲號叫起來,乍一開口還破了音:“我癱了!我癱了!”  “沒,不是,”方孝承急忙安撫,“是太久沒動,等下就好了,你別急。”  成瑾來了勁,幾拳砸他身上,不歇氣兒地罵了他半天。方孝承見狀,倒放心了,任由他罵,自己蹲在地上將他的腳揣到懷裏,先檢查下昨夜崴了的地方,再上了遍藥,然後上下左右按捏他兩腿,助他早點恢複知覺。  不多久,成瑾下身好了,頭一件事就是朝方孝承來記窩心腳——可立刻就被這廝製住了腳踝。他就更氣了:“方孝承你放開我!你混賬!我要回去!”  “你如此,我不會讓你回去。”方孝承平靜道。  “為什麽啊?!”成瑾被他氣得直想哭。  方孝承道:“我說了,江懷不安好心,你不能再見他。”  誰能有你的心壞?!成瑾在心中如此罵著,麵上卻收斂起來,眨了眨眼睛,忍辱負重地說:“好,我聽你的,再不見他,你可以放我回京城了吧?”  方孝承道:“我不信。”  “那你要怎樣?我簽字畫押可以嗎?”成瑾問。  方孝承一時也不知道能怎樣,他隻知道成瑾若此刻回京必然又要去見江懷,他除了帶成瑾走,沒有第二條路。  成瑾看著方孝承轉身去翻行李,咬一咬牙,騰的起身,解開旁邊的一匹馬,爬上去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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