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白讚同地點頭。想他們教主武藝高強,還不是勤勤懇懇每日練功,哪能說睡幾個人就進境千裏的? 顧九淵不關心江湖事,可這合歡宗的手都伸到洪桐縣了。想到死的那幾個衙役和暗算自己的青年,顧九淵眼神有些冷。 “合歡宗是為邪教,這般為非作歹,為何不見武林正道出麵為民除害?你不是說武林盟那些人自詡正義之士最愛出風頭?” 沈飛白也有些疑惑。 這一帶雖說是偏僻了些,但怎麽合歡宗搞出這麽大動靜連官府都下令稽查,武林盟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難不成他出來的這兩個月江湖發生了什麽大事,讓武林盟分身乏術,以至於無暇理會合歡宗的小動作? “讓人盯著合歡宗。” 顧九淵一句吩咐讓沈飛白回神,沈飛白道:“豐水縣有我們的分舵,我手書一封知會歐陽堂主。” 然而他的書信尚未送出,在神隱教總部坐鎮的吳長老卻前後收到了兩封信。 前一封是試劍大會的邀請函。 後一封,則是一封……戰書。 有人約神隱教教主顧九淵天絕峰一戰!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麵色蒼白稍顯羸弱的書生麵帶微笑的盯著那封戰書半晌不動,幾乎要把信紙看穿一個洞。 神隱教眾人看著書生,又看看同僚,用眼神詢問對方:吳長老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 同僚眨眨眼:許是教主閉關不出,護法和其餘長老又有任務外出,無人與其下棋說笑,太過寂寞? 想想以往護法和長老們齊聚一塊雞飛狗跳的熱鬧場景,神隱教教眾深以為然。 “報應來了……”受刺激大發的吳長老口中低喃一聲把戰書打開。 他們把教主弄丟了,結果就有人來約戰!對方來頭不明,看樣子惡臭又難纏,如果教主不露麵把人教訓一頓,他們神隱教麵子往哪兒擱?如果露麵……教主不在怎麽露麵? “試劍大會將開一事江湖各大門派都收到消息了?”吳長老頭疼地逐字逐句往下看。 “是。”來通報的下屬如實回答,“上一回試劍大會教主因閉關未能參與,許多期盼與教主過招的俊傑十分惋惜。這回武林盟特地提前發出邀請函提醒各門派參與,眾人躍躍欲試,不少人在打探教主消息……” 試劍大會五年一次,武林中人翹首以盼,人人以收到邀請函為榮。上回教主事出有因不參與就算了,這回提前通知而不參與就是不給武林盟麵子了,那些倚老賣老的老東西定會逼逼叨叨他們教主,而想借他們教主揚名的武林新秀也會踩上一腳,還有那些仰慕教主的男男女女,說不得會旁敲側擊打聽教主消息。 最重要的是!他們前腳收到試劍大會的邀請函,後腳就收到戰書。 這是不是太巧了點? 吳長老靜默了一會,皮笑肉不笑的把戰書揉成一團扔地上。 向來好脾氣的吳長老忽然變得陰惻惻的,嚇了眾人一跳。 別說他們,吳長老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們教主居然被人當做軟柿子了! 下戰書之人自稱是塞外吐乾國的王子阿柴真,其自小習武,十分向往人才濟濟的中原。聽聞他家教主姿容絕豔,年紀輕輕便躋身武林十大高手之列,想必身手和容貌一樣了得,故而下了戰書,前來討教一番。希望他家教主不要像五年前的試劍大會那樣龜縮不出,避而不戰! 信末尾是這麽說的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一句: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一遛就知曉!希望顧教主對得起爾十大高手的名頭,不要讓阿柴真生出爾等高手是按容貌美醜排名的錯覺而對爾等中原武林高手失望! 瞧瞧這話說得!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字字句句都在挑釁他們教主!江湖誰人不知他們教主沉迷練武,對要與其切磋之人來者不拒,但是最討厭別人拿他的長相說事?! 想來這阿柴真給他們教主下戰書的消息也散播出去了,這一戰如不應約,不僅僅是他們神隱教被人恥笑,而是整個中原武林都被外族人蔑視了! 這是逼著他們教主應戰,真是陰險! “蠻夷藩狗,僥幸贏了兩場就當自己天下無敵……” 這阿柴真一行最近到處找人挑戰,每次都弄得聲勢宏大,被約戰之人迫於各種壓力都應戰了,誰想後來均敗於阿柴真之手。阿柴真贏了之後,狂傲張揚,大放厥詞,真想讓教主給他一個大嘴巴子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惜教主走火入魔,離教出走,下落不明! 吳長老神色凝重地招來手下人,問:“易護法和三位長老可有消息遞回來?” “無。” 吳長老心中憂慮,當即寫了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出去。 沈飛白接到信的時候,顧九淵正抓緊時間練習招式。 他現在不能動用內力,但單純練習招式是無礙的。 月華初上,一襲白衣勝雪的少年手執長劍在院中騰空翻飛劈刺,發絲卷出淩厲的弧度,劍光照亮少年冷銳麗的眉眼,少年臉上的表情一如籠罩在夜色中的遠山,幽冷孤寒。 待一套劍招練完,顧九淵挽了個劍花,衝在一旁等候許久的沈飛白道:“何事?” 他鬢角發絲淩亂,光潔的額頭冒著細汗,氣息微喘,麵頰猶如上好的凝脂白玉暈開胭脂豔色,銀白月光一照便如跌落凡塵染上世俗煙火氣的謫仙。 擁有這樣一副出眾的皮囊,很難讓人忽略視線的衝擊而直接想到眼前之人身手不凡。 但這不是被人看輕挑釁的理由! 沈飛白硬著頭皮把約戰一事告知,厲害之處也點明了。 “此事不僅關乎我們神隱教臉麵,更是關乎整個中原武林的名聲。我們不但要應戰,還要贏得漂亮!” 顧九淵微微皺眉。沈飛白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教主您’。 前幾日他還對“教主”這一尊稱有所抗拒,但近日他發現,他所習劍招運用起來要比記憶中的嫻熟許多。不僅僅是信手拈來,更像是連身體都有了記憶,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一步做出動作。 這種程度沒有經年累月的練習是不可能達到的。 包括他記憶中跌落山崖之前有所感悟的招式,他隻需心中一動,便能將其盡數演練。 甚至有時候,他練習著這些招數,感覺整個人脫離了招數本身,進入到一種奇妙的境界中。 如此種種,他難免對自身產生懷疑。 世間之事,無奇不有,雖然前所未聞,但未必沒有能讓人返老還童的內功心法。至於失憶,尚有巧合能解釋。 顧九淵心中咻然升出一絲動搖。 ……如果他真的是沈飛白口中的教主,那他也算是個有能力有擔當的男人了,完全能承擔起和阿衍的未來!那阿衍會不會答應他? 按下心頭的紛亂思緒,顧九淵直接問道:“有何應對之策?” “您是我們神隱教的教主,身份尊貴,哪能是什麽阿貓阿狗叫囂著要和您比試,您就得應戰的?這也太掉價了!”沈飛白嘴角一咧,笑容無害,“他不把您放在眼裏,當有屬下們教他做人。” 顧九淵默然。 他不清楚沈飛白和其餘護法長老的身手,但他們做出這樣的安排,想必有把握能贏。 怕教主日後恢複記憶對不能領教塞外高手的身手而責怪他們,沈飛白補充了句:“公子您有傷在身,還失憶,本就不適合出戰。他在這個節骨眼給您下戰書實在是居心叵測,您更不能出手。” 顧九淵不關心這個,問道:“派去傳話的人回來了嗎?” 沈飛白環視一圈,疑惑道:“應該回來了的。” 該回來那就是還沒回來。顧九淵臉色微變,沈飛白立馬道:“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阿大武功不弱,不會有什麽事的。” 他擔心的是阿衍!顧九淵沉下臉:“再派一人去水溝村,路上遇到阿大就折返,如若沒遇上,務必把我的話傳達給關衍!” 教主從來都沒有對除了練功以外的事情如此上心,沈飛白有些愕然,但想想那個叫關衍的男人可是在教主失憶期間照料幫助過教主的,算是有恩於教主,便又吩咐了一個屬下前往水溝村。 這個屬下出發前還挺納悶的。 阿大怎麽回事?不就是傳個話,怎的有去無回? 阿大自己也很納悶。 這麽簡單的一個任務,他居然沒能完成?! 看著關衍家緊閉的門扉,阿大撓撓頭,問給他帶路的憨臉漢子:“你們知道他去哪了嗎?我們教……,我們少爺讓我來給他捎句話。” “你們少爺?”憨臉漢子一愣,咽了咽口水,滿含期待的問,“你們少爺……是不是小九公子?” “沒錯。”想到顧九淵的交代,阿大對憨臉漢子說,“為感謝他對我們少爺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們家少爺特意讓我過來送些東西。” 聞言,憨臉漢子大喜過望:“原來小九公子是被家人尋回去了?真是太好了!” 看他如此激動,阿大暗道又一個他們教主的仰慕者,正想再和憨臉漢子打探關衍消息,誰想憨臉漢子氣呼呼地轉身,口中罵道:“癩子個龜孫子!竟如此汙蔑詆毀小九公子!我要去打爛他的嘴!” 阿大挑了挑眉。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竟敢汙蔑詆毀他們教主?不想活了? 癩子不是不想活,而是因為想活才使勁潑髒水給顧九淵和關衍。 他把六爺帶過來,結果六爺死了,小九公子不知所蹤,再有關衍叫人給他帶的話,讓他一下子成為眾矢之的! 麵對眾人的質問,臉上青腫還未消退的癩子,頂著張豬頭臉嗤笑道:“也就你們這些沒見識的蠢貨才會相信什麽小九公子出身富貴這種鬼話!” “什麽富貴人家的公子?我看他多半是勾欄院裏的兔兒爺!” “知道什麽是兔兒爺嗎?就是那種買屁股的!”癩子眼中盡是鄙夷,“你們是沒見過,那些兔兒爺長得比女人還美還媚!” “特意養出一身細皮嫩肉,還早晚塗抹香脂,學習各種技藝,這樣□□出來的兔兒爺長相氣度都是萬裏挑一的,一般人可看不出他們是個賣屁股的賤貨!” 幾個愛慕顧九淵的年輕人氣急道:“癩子你別胡說八道,顛倒黑白!” 癩子冷哼一聲,攤手道:“我說的可是實話,你們不愛聽也沒辦法!” “知道關衍這把年紀了為啥還不娶妻?” “那是因為他是個死斷袖!他喜歡男人!” 這話一出,眾人一驚,連帶幾個年輕人都被噎著。 瞧眾人眼中露出遲疑之色,癩子越發有底氣,編得也更溜了。 “關衍喜歡男人,但礙於世俗眼光不敢透露半分!誰想某日山上突然跑來個小瘋子,恰恰這小瘋子還是個男的,關衍這不就動了心思?” “他不顧髒臭,日日上山給小瘋子送飯,待養熟了就騙回家。” “把小瘋子洗幹淨一瞧,竟是個俊俏少年郎,這下子更合關衍心意了!於是關衍給小瘋子起了名字把人圈養起來當媳婦用,還給他花錢看病!” “關衍把人當少爺一樣供著,日日緊盯著,見不得別人說小瘋子一句不好!” “這小九原本就是個兔兒爺,得到關衍憐愛,自是一顆心係在關衍身上。” “兩人共居一室,孤男寡男……” 他說得正起勁,冷不防一個拳頭飛過來 “啊”癩子慘叫一聲,臉一歪,幾顆牙齒混著鮮血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