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宗清查完捋順給他個結果就是。  宗清也知道蕭善是不想過多參合這些事中。  皇上要的結果需要從他口中得到,蕭善參合過多容易出事端。  蕭善心裏很清楚,隻要宗清還是那個純臣,涼州之事他必然要如實上報,這次柳靜軒的事對太子的影響是非常小的。  宗清覺得自己越發看不透蕭善這個人。從這幾日的接觸可以看出,蕭善並不是真的蠢笨不堪,相反他有聰明勁兒,就是不往正道上走。  行事用的手段也過於偏激,一點虧都不願意吃,而且是那種得過且過的性子,對其他的權勢地位美人什麽的沒有太多追求。  就連他這個純臣都眼明心亮,出生皇家,身為皇子,人人的眼睛都會盯向皇帝屁股底下那個位置,蕭善偏不。除了同太子交好,他從來不結交權臣,同外祖家關係一般,又任性妄為。讀書人看他看不順眼,朝堂上站著的誰沒讀過幾本書,這也意味著蕭善不得讀書人的喜歡。  不過轉念想想,這未必不是一種聰明的選擇。  皇帝看重太子,隻要太子順利登基,蕭善就會成為最得意最受新皇信任的王爺,到時候春風得意的時間遠比現在廝殺也不一定能成功的時間要多。  也許聰明人往往就是蕭善這種沒太多欲望的人。  皇帝雖常常說蕭善愚笨不學無術,可皇帝對蕭善是信任的,也是最容忍的。這些年除了蕭善,宗清可沒聽說過也沒見過誰敢在皇帝麵前這麽鬧騰這麽放肆。  宗清想著這些,然後搖了搖頭,無聲笑了下自己。眼下他自己還有一大堆事,竟然在這裏考慮起別人的事來。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操哪門子的閑心。  ***  按照蕭善的想法,宗清應該會在把所有事情都捋清之後告訴他一聲。  畢竟他了解的宗清就是這個性子。  這期間,他可以以完全閑適下來,然後和謝追四處逛逛。除卻那些糟心事,涼州還是個比較有風土人情的地方,有多個地方可以溜達。  蕭善想法很好,可宗清卻不按理出牌。  他是手頭上的案子稍微有點進展,他就要到蕭善這裏稟告一番。  蕭善一開始還好言相勸,說完全沒必要這樣。  可宗清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的好意,還振振有詞的說道:“皇上命臣和王爺共同查案,王爺就算不查也有監督之責,臣不敢獨斷專行。”  蕭善忍不住想宗清是不是看他太閑,心裏不平衡,故意這麽做。轉念又想,宗清這人純臣的名聲極好,應該不至於做出這種幼稚的事。  隻是明明很簡單的責任劃分,宗清非得搞的這麽複雜實在是沒必要。  尤其是在知道蕭善的打算後,宗清更是直言相勸:“王爺這個時候不該出門,現在幾大商家的掌事者都被羈押,雖說是事出有因,可外麵仍舊很亂。王爺和王君出門還是有一定的風險,不若等一切塵埃落定,王爺和王君再出門也不遲。”  這話宗清不但對著他說了,還對著謝追說了。  謝追自認為能保護蕭善的安全,可還是覺得有一定風險,愣是對逛涼州城沒了興致。  謝追執意不肯出門,蕭善也不好強求,更不能丟下他一人自己出門。  所以蕭善每天的生活多了個聽宗清匯報工作。  今日聽他如何審訊柳靜軒,明日聽他如何審問那些商人,後來又聽他怎麽審問那些美人。  總之宗清每日都很忙。  有關柳靜軒這一方麵不用說了,審訊的是又快又準。  那些商人都是老奸巨猾,穿著越製這種事,大家都看在眼裏,他們也就承認了,其他的罪名,例如同拉官員為他們辦事這種罪名他們根本不認,更不說是認殺人的罪狀,甚至統一了口徑說柳靜軒主動同他們索賄,也是柳靜軒怕事情敗露,殺的人。至於怎麽殺的,那他們不知道。  總之在這群商人嘴裏,柳靜軒是貪官,貪了多少銀子他們有證據。  因為這事宗清查了幾天都沒有特別大的進展。  刑罰也用了,可那些人就是咬口不承認,把所有一切都推到柳靜軒身上。他們是無辜的,他們官商勾結都是柳靜軒逼迫他們的。  他們是普通商人,怎麽鬥得過當官的。  宗清這日又同蕭善回報說沒什麽進展,他把幾個商人分別關押起來分別審訊,甚至假意說有人招供了都撬不開他們的嘴。  蕭善看宗清一臉沉思琢磨,一點憂愁都沒有,他忍不住問道:“宗大人,要是他們不招,你還有什麽方法能讓他們招?”  宗清忙道:“臣已經審過柳三了,柳三的證詞和柳靜軒的並沒有多大差別,而且還牽扯出了涼州下屬縣的一些問題。臣拿著柳三的證詞,再把那些有問題的縣令審出來,在對這些人用極刑,想必有人會招供。”  “也不怕麻煩,你這是準備在涼州呆上一年半載嗎?”蕭善聽了忍不住嘀咕,他可不想繼續呆在這裏,他想趕快回京。於是他沉下臉繼續說:“宗大人,本王覺得既然從這裏敲不開他們的嘴,那就帶人把他們的家給抄了。”  宗清一愣,覺得他火氣有點大,怎麽從查案變成抄家了。  蕭善繼續道:“他們穿戴都越製,那本王懷疑他們家裏不幹淨,有越製的東西合情合理。”  說罷這話,他冷著臉輕笑兩聲:“一家人各房各戶還會心懷鬼胎,何況他們是四家。聯姻通婚有利益就有衝突,大難臨頭還不是要各自飛。搜了他們的家後,從裏麵先挑一個犯事最少罪名最小讓他見見他的家人,讓他多考慮考慮後代的未來,本王就不相信撬不開他們的嘴。”  宗清:“……”  他把四人分開關押,也有分化他們的意思,現在看蕭善這偏激的手段說不定更有效果。  “下麵的縣有問題,那就從上麵拔蘿卜帶出這些泥,這要省事的多。還有那些什麽商會裏的趙會長王會長的,他們家裏也不見得人心都齊,也不見得人人都像他們一樣沒心沒肺。那些小一輩、後院的夫人姨娘小侍、他們的外室和同他們有關的風月場裏的人,都要多查查,總有看不慣他們或者同他們有仇或者想脫離他們掌控的人。從這些人內部進行分化,遠比讓他們擰成一股繩的好。”  宗清愣了愣,他查案一向是比較磊落,誰有問題就查誰,堅定不移的去查,總能查個水落石出,就是用時比較長。現在聽蕭善說著這不怎麽光明的辦法,他覺得多年形成的觀念受到了很猛烈的衝擊。  蕭善可不管他心靈有沒有受傷,他現在最想要的是宗清趕快把這些事給搞清楚。  說完自己的想法,蕭善就把人打發走了。而後幾天,宗清終於沒有再來打擾他。  大肆折騰了一段日子,終於越家家主先開了口。  有他這個先河,其他人再怎麽痛罵也阻擋不住,後麵拿到供詞就非常容易了。  這些人之間的關係就如同蕭善說的那般,脆弱的很,當那條名為利益的東西斷了鏈子,各自都想著該怎麽保全自家人。  常年失修的大堤,從表麵上看是堅固無比的,可隻要有一個小缺口漏水,那崩塌起來隻是瞬間的事兒。  宗清查到了不少東西,關於這群人如何拉官員下水,如何控製他們,又如何把彼此的利益拴在一起。  他們所用的手段無非是投其所好。  喜歡美人的給他送美人,他們養了很多美人和相貌姣好的小哥,會請人教導這些人詩詞歌曲甚至調|教他們的性情,讓他們既能當解語花又能撒嬌楚楚可憐。  這樣的美人他們不碰,都是送來送給那些達官貴人。  想要名聲的就給他名聲,他們關係網深,多替這樣的官員辦幾件事,讓他們覺得事情很容易就辦成,讓他們形成依賴感。  至於想要清廉美譽的就歌頌他,萬民傘隨時送,頂頭上司聽到的都是最艱苦的詞。那些喜歡吟詩作對的就找才子佳人陪伴,他們甚至能想法設法弄到四皇子蕭藝這個才華橫溢皇子的詩詞和畫給那些文人。  銀子、美人、名聲等等總有能打動人的東西,隻要動了心,那以後相處起來就容易了。  他們不怕柳靜軒這樣的人,因為他夠虛偽,他弱點太明顯。  所以一開始柳靜軒對他們的拒絕,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是不痛不癢,甚至背後裏還在下賭,賭柳靜軒什麽時候會屈服。  他們唯一沒料到的是柳靜軒的心,黑到底還帶一點紅,就著一點紅,一下子把他們全部給扳倒了。  樹倒猢猻散,這些商人很快交代了他們勾搭官員的名字。  宗清看的心驚肉跳,涼州下麵的縣除卻非常貧困的那幾個,幾乎沒有人能逃脫掉這些人攻勢,甚至還有其他州的官員。  可以說大半江南官員在這上麵都有名字。  多少的問題。  這折子遞上去,江南官員勢必要大換血,加上那些作惡的商人,涼州這股血腥味怕是往後多年都不會輕易消失,前來上任的官員,心中也會留下畏懼。  有畏懼是好事,因為有所畏懼,行事才不會太過,才能知道該如何行使手中的權利。  蕭善看了神色淡淡,這世上有白就有黑,有暗就有光明。  種因得果,或早或晚,誰都逃不過。  涼州的事情結束收尾工作,然後蕭善就同宗清說啟程回京。  這次他們走的是旱路,水路這輩子同蕭善是沒緣分了。  他們走的那天,押送著很多犯罪的官員,隊伍拉的長長的,很是壯觀,很多來百姓到街上送他們離開。  其實他們很多人連蕭善、宗清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但他們知道,因為欽差,涼州變了模樣。  蕭善同謝追坐在車裏,簾子無意中被風吹起時,他們看到了人群中的金桂。  金桂站在那裏望著行走的馬車和儀仗,目光陡然堅毅起來。  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能光靠聽說,最重要的是要親眼看到結果。  他曾以為這個世上沒有公道可言,所有官員都像柳靜軒那樣。  他曾以為就算是身為皇子的蕭善也不過是這些惡人中的一員,可他想錯了。  這世上還是有正直的人正直的官。  大部分走出涼州城前,蕭善讓人同宗清說了句話。  沒過多久,宗清下轎,對著涼州城的老百姓說了句,皇上英明,他們要謝就謝皇上。  在老百姓痛快跪拜高呼皇帝英明時,眾人才緩緩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啊,沒寫完,太餓了  下章繼續哈~,o(* ̄ ̄*)o第37章 037  來時,他們坐船,順風順水,很快就到了地方。  回去的時候,他們押解著犯人,身後是長長的隊伍。大家都是人,天能走多少路是有限製的,所以速度滿了很多。  他們經常在野外紮營,偶然因為天氣緣故進城,進了城就要接受當地官員的拜見。  這林林總總的事加起來,回程自然被拖慢了很多。  說實話,人一直坐在馬車裏也是一件相當難受的事。。  馬車行事途中並不是十分穩當,堅持幾天還可以,時間久了心裏格外撓脹。若是不想做馬車轉而騎馬,連續起個幾天下來,大腿根部保準被磨破皮。  不過就算這樣,蕭善還是覺得要比坐船好。  至少能吃下東西,而且不會直吐。  於是暈船的蕭善隻能馬車和騎馬來回換著,盡量不拖後腿。  趕快把這些犯罪的官員送到京城,路上也不用擔心這擔心那,大家都輕鬆。  這些天,蕭善心裏格外欽佩謝追,這人經過戰場的洗禮,無論騎馬還是坐車,都穩穩妥妥十分坦然。不過轉念想到,這股平靜是用謝追身上的傷疤換來了,蕭善心裏是又敬佩又自豪還有點說不出的心疼。  最苦最累不過戍邊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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