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老爺子被下人攙扶著,坐回了椅子裏,顫聲道:“鄧家……當年做生意給壞得窮困潦倒,我與胥兄交好,兩家商議結為親家,幫扶鄧家一把。原說的是作正室,可你爹不願意,蓮茵也無意做正妻,便……是我對不起你們。”“……原來是這樣……外祖父,實際上,孫兒還有一事尚未告知。母親可能並未去世。此次我回來,便是有一問要問外祖父。阿甘多是何人?”“阿甘多……阿甘多……”鄧老爺子思索了一陣,道,“是鄧家多年前的一個花匠,已經離開有好些年了。”“是……大概什麽時候?去了何處?”“我想想……應是大元四年,去了何處這就無人知曉了,他是突然離開的,連工錢都沒結,東西都沒拿。”很好,大元四年,蓮茵就是那一年失蹤的。“那麽阿甘多此人是何來曆?”“他是在幼時流落濁水的,祖籍苗阿,與族人走散了,我見他小小的一個人,可憐見的,就帶回來了。他對花草很是敏感,稍大一點做了我們家的花匠。他很喜歡同蓮茵玩,蓮茵那會兒便不大愛說笑了,就他,整天趴在蓮茵窗口逗她。”“……阿甘多留下的東西在哪?”“在他屋子裏,一直空著呢,你若要看,去看看便是,有人打掃也沒怎的落灰。你一個表妹也在府裏,回頭好好認識認識。留下來吃個午飯吧,也住幾日,你外祖母和你兩個舅舅還沒見過你。”胥挽楓愣了一下,道:“……是。”鄧府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他與兩個下屬跟著鄧府下人過了三道月門這才到了下人居住的院落。“小乖。”那下人聽到有人喊她,連忙應了一聲,請了他們三人自便,趕忙過去了。月門邊站了一個少女,含羞帶怯地看著那陌生人走進那間許久沒人住的屋子,捏著手帕問下人:“那是誰呀?怎的從未見過?”“那是胥家的少爺,是家主的外孫呢。這麽一說,也是小姐的表兄了。”“哎呀……他、他可真好看呀……”下人笑道:“那小姐,我去廚房拿一盤糕點來,好讓您進去同他們說說話,如何?”“你……唉,小乖,那還不快去?”下人連忙稱是,快步往廚房去。另一頭,兩個下屬關了門,胥挽楓一把奪過眼帶蒙上,道:“你們翻一翻,找找苗阿人的一些……煉藥典籍,有玄武炭木的也一並拿來。我眼睛疼,先緩會兒。”“是。”胥挽楓歎了口氣,在書案後坐下了,捏著緊皺的眉頭。摘下眼帶對胥挽楓來說是一件叫他極不舒服的事,雙眼能讓人看出心思,就算麵上裝得有多好,細膩的人也能從眼睛裏看出真相來。他摘眼帶的次數不多,除卻必要,他也就數在燕星何麵前摘得最多了。……為何?“大人,這本……您給看看?”“拿過來。”胥挽楓不適地揉了揉眉心,無奈地摘了眼帶,將那一遝寫滿了字的紙拿到了麵前。阿甘多對花草研究頗深,什麽都往上記,有幾份是針對玄武炭木的研究,甚至似乎是怕自己被這安逸日子養得忘了本,細細記錄了玄武炭木在苗阿的地位。上述,玄武炭木發源苗阿,是苗阿人的聖樹,後有人將樹苗帶往各地,然而玄武炭木嬌貴,隻能在固定幾處生長,因而一直以來,人們一麵在玄武炭木落根處培植,一麵四處試土。玄武炭木是苗阿人煉藥煉毒佳品,自辟邪塢駐紮苗阿那一年起,不少苗阿人離開苗阿,其中一些帶走了多株樹苗,以煉出上品毒藥為目的,以睚眥為名,培育玄武炭木。阿甘多對玄武炭木的研究一直未曾中斷,終於有所建樹,正記於筆記末尾,想來是蓮茵因胥挽楓而痛苦的事讓他終於決定下手將他培育的玄武炭木煉睚眥之法投入使用。他必須要告訴燕星何。正待他要開口時,門卻突然響了起來,一粉色羅裙的少女捧著一盤糕點小心翼翼地走入屋中,道:“我來送糕點了,不知三位公子口味如何,各端了些來。”兩個下屬覷了一眼臉色瞬間黑下去的頂頭上司,立馬挺直了腰板。第100章 闖盟少女開門時透了點陽光進來,胥挽楓本就不大痛快,現如今看她這模樣,無論是他本人還是跟了他多年的下屬,都曉得他這是又撞上爛桃花了。真是作孽啊,前麵那一個男桃花都還沒給解決呢。胥挽楓倚在椅背上,眯了眯眼:“我看姑娘眉眼,又與我年齡相仿,莫非便是我那表妹?”“你當真是我表哥?表妹鄧彩兒,見過表哥。”“表妹不必如此客氣,你我本就沾親帶故,自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在意那些禮數……表妹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我……我隻是想同表哥聊聊罷了,小妹悶得很呢。”胥挽楓剛想拒絕,卻突然想起了什麽,趕忙拐了個彎兒道:“……表妹先去,我馬上便來。”鄧彩兒興高采烈地應了一聲,跑到外頭去了。“大人……”“我知道你們兩個看我笑話心裏樂著呢。”“屬下不敢。”胥挽楓嗤笑一聲:“還有什麽不敢的?你們兩個把這裏收拾好,將玄武炭木的那些尋出來整了,肯定還有。說不準我夜裏得住這兒,正好看看。”“是。”胥挽楓綁了眼帶,拄著他不離身的玉青手杖出去了。他這會兒噶努不在身側,也沒胥野嵐幫扶,更沒燕星何伴他左右,要不是他先前已經記清了鄧府的路,說不準還真要直麵撞白牆上。鄧彩兒就在第二道月門處等他,見了他綁了眼帶不由一驚:“表哥,你方才分明……”“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