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鏡波抓住馬車門死不鬆手,痛哭流涕道:“教主,屬下對教主忠心耿耿,你不能把屬下往火坑裏推!”秦瑟道:“本座要你忠心耿耿地將少主的命換回來。”方鏡波死命掙紮道:“屬下也是要命的!”秦瑟笑道:“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抬手將他打暈了。秦瑟帶著方鏡波上山時候,顧玉竹剛剛服下一碗湯藥,沉沉睡了過去,直到正午時候才醒過來,剛一睜眼,侍候在旁的一名屬下便道:“少主醒了,中午想吃什麽?”顧玉竹睡意未消,環顧四周沒見到秦瑟,問道:“教主呢?”此時忽聽一個陌生聲音道:“一早便上山去啦。”隨即便見一名秀麗少年跳上馬車來,笑著招呼道:“師兄。”顧玉竹一驚,道:“你叫我什麽?”那少年眨了眨眼,道:“師兄。”顧玉竹道:“你……你是什麽時候拜在師父門下的?”一時心亂如麻。那少年其實在鍾樂之的弟子,秦瑟對方鏡波的底細一清二楚,早就打定了將他送作禮物的主意。他不知在山上要耽擱多久,早幾日便派人遞信給鍾樂之,借了他來照看顧玉竹,臨行時叮囑他暫時不必對顧玉竹提及師門之事。那少年張了張嘴,腦子裏轉了一轉,道:“也沒多久,就是最近小半年。”顧玉竹自從中毒以來始終覺得寒冷難當,此時腦子一並凍住,全然沒想到這個年紀骨骼筋脈早已長成,習武已經晚了,隻知道秦瑟這個專愛對徒弟下手的家夥又收了個未必比自己好看、卻比自己年輕的弟子。當下頹然躺倒,什麽也懶得再問,聽任那少年指揮下屬搭起帳篷,暫時在此地安置下來。幾日來那少年一直陪在顧玉竹身旁,時常逗他說話解悶,顧玉竹一來擔憂秦瑟,而來不願理會他,始終是懶洋洋毫無精神的模樣。這麽過了六七日,一天旁晚,顧玉竹又是無情無緒地躺在帳篷裏,忽聽在外守衛的幾名下屬叫道:“教主!”顧玉竹一驚,翻遍身來正要坐起,早有下屬打起帳門,秦瑟走了進來,笑道:“覺得怎樣?我們這就上山去。”一麵端詳他的臉孔,道:“唔,怎麽瘦了?”那少年急忙撇清,道:“這可不關我的事,我這幾天費勁了心思,說笑話說得嘴都幹了,師兄也不肯笑一笑。”秦瑟笑道:“原本這世上竟有聽你講笑話卻不笑的人?”口氣卻不太像是對弟子說話。顧玉竹不願聽他兩人對答,將臉埋在秦瑟懷裏,秦瑟撫摸他的肩膀,對那少年笑道:“這幾日多虧你,過些日子見到師兄,我替你說幾句好話就是了。”那少年嘻嘻笑道:“多謝師叔,那我走啦。”行個禮轉身走了。顧玉竹愕然抬頭,道:“師叔?”秦瑟微笑道:“我叫他不必多提師門之事。怎麽?”顧玉竹道:“他……他說是你的弟子。”一時不由發呆,秦瑟從未提起過自己師門之事,他自小也沒想過秦瑟既然做自己的師父,他的武藝自然也是有人傳授的,一瞬之間,對眼前這熟悉之極的枕邊人生了一種陌生之意,半晌道:“那……我師伯是什麽人?”秦瑟卻不回答,笑道:“過些日子見到,你就知道了。現在解毒要緊。”喚了下屬進來,命人駕車上山。洛長天的住處並不如何偏僻,山道崎嶇一些,也還不算難走,顧玉竹在車裏搖搖晃晃,一麵思量心事。秦瑟見他一臉迷惘,伸手輕輕拍他腦袋,笑道:“四年之前我便想帶你回來見見師祖,當時你若乖乖的,今日也不必費心猜疑。”顧玉竹聽他又提起四年之前,一顆心不由得一跳,將整句話聽完了,心道:“原來那日師父在秦淮河上要說的是這個。”秦瑟見他不語,笑道:“吃醋了?”顧玉竹蒼白的臉上泛起微紅,抱著秦瑟輕輕磨蹭。秦瑟柔聲道:“乖些,等你好了,這些日子欠下的慢慢全都不給你。”顧玉竹埋在他懷裏,居然輕輕“嗯”了一聲。不久,到了地方,顧玉竹下了車來,隻見眼前一處清雅院落,卻是江南風致,川地山中多竹,這小院四周也全是竹林,清風吹過,碧綠修長的竹枝拂過粉牆黛瓦,十分相稱。顧玉竹隨著秦瑟走進院裏,見一人迎麵過來,大約三十幾歲年紀,臉容清雋,神情淡淡的,料想這就是洛長天了,便躬身行禮道:“晚輩見過洛前輩。”他身上沒力氣,便是行禮時也靠在秦瑟身上,洛長天看著這兩人的親密情態,道:“秦教主果然教徒有方。”秦瑟微笑道:“哪裏,小徒頑劣,怎比得上方堂主聰明伶俐。”洛長天看了顧玉竹半晌,道:“你很好!”顧玉竹一怔,不明白他這話是何意,又聽他道:“你的傷不要緊,不過也沒這麽容易好起來,暫且在這裏住幾日,閑了去跟小鏡說說話。”顧玉竹聽說無礙,心中歡喜,一麵答應了。此時天色不早,洛長天便叫小童帶他二人回房,又命人送了晚飯。他二人吃了飯,閑話了幾句,忽然聽見後麵小院中有人又哭又叫,居然像是方鏡波的聲音。顧玉竹奇道:“是方堂主?他怎麽了?”秦瑟笑道:“好些日子,隨他去。你身上不好,早些歇息。”一麵吹熄了燈燭。第二日一早,洛長天便派人請秦瑟師徒過去,三人寒暄幾句,洛長天便細細替顧玉竹看了,又問了他幾句話,道:“不是二月桃花,故意弄得相像罷了。若是按著二月桃花的法子解毒,這條命就不在了。”秦瑟早料到沒這麽簡單,道:“果然如此。”洛長天道:“我自有法子,你們不必擔心。”說完這句話,不再理會二人,徑自往藥室去了。秦瑟師徒吃了早飯,秦瑟說去尋洛長天探問此毒情形,顧玉竹顧玉竹閑坐了一會兒,向小童問明了方鏡波的住處,前去探望。進門的時候,方鏡波還沒起床,顧玉竹正要回去,服侍方鏡波的小童卻笑道:“公子請進。”替他將臥房門開了。顧玉竹心下有些疑惑,走進去便見床上橫著一隻卷得嚴嚴實實的被筒,料想是方鏡波蜷在裏麵,他上前輕輕拍了一拍,道:“方堂主?”便見那被筒被他拍得猛然一縮,聽到聲音後,似是放鬆了一些,裏麵的人慢慢露出半個腦袋,果然是方鏡波。他仰頭看著顧玉竹,嗚嗚道:“少主。”顧玉竹一怔,隻見他頭發亂得像鳥窩一般,嘴唇微腫,臉上重重疊疊都是淚痕,白皙的脖頸上隱約露出點點紅痕,模樣甚是淒慘。道:“你……”恍然明白了洛長天說自己“很好”的意思。方鏡波道:“少主,你……你也是這麽痛過來的嗎?”方鏡波在青雀教中雖是堂主之尊,但實在有些不通事務,全靠一手過硬的本事才做到堂主的位子。他這一問也太過直率,顧玉竹心下有些尷尬,道:“好像……沒你這樣痛,也沒這麽久。”方鏡波痛不欲生,道:“什麽時候才能不痛?”顧玉竹幹咳了幾聲,道:“……習慣就好。”午夜時候秦瑟回來,同顧玉竹說洛長天已經想好法子,先服藥調理十日,之後泡十日藥浴,便可除根。師徒二人至此放下心來,秦瑟又笑嘻嘻地說起,前些日子之所以耽擱了好幾日下山,是因為洛長天拉著他討教房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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